“奧爾什方,我不會組織武裝力量。但是弟兄們可以過來,我們必須有一支屬於自己的安保力量。”
武裝力量是對外的,而安保力量是對內的。人員配置、裝備配置都會有極大的區別。暗影議會有龐大的財力,如果還有強大的武裝力量——這點拉萊耶毫不懷疑,只要奧爾什方想要有,他必然能組織出來——那麼恐怕各大城邦的領袖會立刻將暗影議會列爲首要的打擊目標。
雖然這句話很俗,但是拉萊耶覺得是真理。這個世界是看錢說話的。當然,這裡的錢只是代表着你手上掌握的資源。掌握資源越多,話語權越大。羅羅力特手無縛雞之力,照樣呼風喚雨。這不是因爲他手裡有銅刃團,恰恰相反,是銅刃團抱上羅羅力特大腿,才能在薩納蘭肆意橫行。
當然了,不管掌握了怎樣的東西,力量也好,資源也好,權力也好,都遠不是可以就此高枕無憂的。真正能夠立於不敗之地的還是人心。暗影議會需要做的應該是橋樑,儘可能地溝通各個掌握資源的人,讓他們能夠在框架內解決彼此的利益糾紛。即使要訴諸戰端,也要儘可能讓戰爭的規模變小,讓損失降低。
這纔是拉萊耶心目中的願景。
“我們有不少要害部門,比如說在烏爾達哈的鍊金工坊,比如說在遠望鎮的金屬冶煉實驗室,這都是未來大有可爲的地方。現在它們還沒有產出決定性的顛覆市場的產品,所以暫時還比較安全。但是我預見的將來,它們將開發出令無數人垂涎的技術,這不得不讓人擔憂它們的安全和保密性能。
所以我們需要一支安保力量。人數不在多,在精。對於我們各個城邦的那些大人物股東來說,這支安保力量用來保護他們的錢財,我想,他們是可以容忍這支力量存在的。”
奧爾什方點點頭:“如果能做安保隊員,對他們來說也是不錯的選擇。工資高,待遇好,生活穩定,危險性也低。更重要的是這樣的工作像軍隊一樣,井然有序,只需要聽指揮就好,人際關係也簡單,挺好。”
“那安保隊記在執行部下屬,這樣安排可以吧?”維娜在記事本上努力記錄着。
“嗯,記在執行部下邊,如果執行人員有需求的話,可以調動安保隊幫忙執行一些需要武力的任務。”
奧爾什方眉開眼笑:“啊!拉萊耶,你打算打擦邊球!”
拉萊耶聳聳肩:“我們總得有些靈活度吧。說是說不掌握武裝,但是因此把自己束手束腳,那可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情。”
“新的一年裡,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是很多啊。”維娜看着記得滿滿的本子。
本子裡大部分是維娜接下來打算做的收購和投資計劃。只有小部分是拉萊耶和奧爾什方的提案。這個組織真是沒有維娜就完蛋了,如果讓拉萊耶和奧爾什方運營組織,這組織估計得虧得把內褲都拿出去當了。
也不知道奧爾什方的原味能不能有市場……
年會之前,維娜特意邀請了各位股東來聚一聚。
海都的提督和地靈族的白王沒辦法親身前往烏爾達哈,於是派遣了使節代表他們前來參加聚會。骨頷族的好身手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帶着二十個骨頷族離羣一族的人協同福爾唐伯爵,來到烏爾達哈。
在拉萊耶的建議下,福爾唐伯爵進烏爾達哈的場面非常壯觀,前後各有十個骨頷族和十個精靈族的士兵開道跟隨。這也是骨頷族在烏爾達哈的第一次亮相。這次亮相震撼了烏爾達哈。
骨頷族們穿着福爾唐家精心爲他們設計的鎖甲,手持具有他們種族特色的槍銃,莊嚴肅穆地排成隊列,與精靈族的福爾唐傢俬兵並肩走進烏爾達哈。他們可不是銅刃團那樣的湊數的組織。作爲剛剛經歷過龍詩戰爭的骨頷族和精靈族,稱他們爲百戰精兵一點不爲過。
烏爾達哈的民衆一時之間忘了討論骨頷族的美醜,話題都衝着福爾唐伯爵的排場去了。
“噢噢,這纔是傳承千年的大貴族氣象吶!”
烏爾達哈的人們在私下裡交頭接耳地討論。
“相比起來,我們的貴族都是些什麼玩意……”
這樣的對比也就越發顯得烏爾達哈這邊的所謂貴族,實在是不怎麼上得了檯面。
羅羅力特私下找拉萊耶聊天也曾經說到這個話題:“這我有什麼辦法?兩國的體制不同啊!我們烏爾達哈是國家軍隊強,私兵幾乎沒有。伊修加德是國家軍隊少,各貴族私兵強。所以我們的貴族沒辦法養一羣私兵,這是爲了國家安全考慮啊!”
拉萊耶不停地安慰他:“是呀是呀,沒錯沒錯!”
“結果這下搞得一羣有錢人附庸風雅,去找蠻族當護衛了!”
拉萊耶聳聳肩:“這也沒關係吧?”
“有關係啊!他們找不到骨頷族,居然跑去找輝鱗人去了!”
拉萊耶陪着羅羅力特一起哭笑不得。輝鱗人並不是艾歐澤亞的蠻族,而是來自新大陸的傭兵。
“既然他們連輝鱗人都不歧視,自然可以展現他們博大的胸懷。哎呀,羅羅力特大人,這也沒關係的嘛!”
羅羅力特一口將手中的杯中酒乾了,跳下凳子:“如果真像你說的這麼好就謝天謝地啦!”
拉萊耶看着羅羅力特搖頭苦笑往外走的身影,心裡暗自佩服羅羅力特的嗅覺敏感度。讓福爾唐伯爵高調進城,暗影議會用的是讓骨頷族在烏爾達哈亮相的名義,實際上是將烏爾達哈上層建築的腐敗無能作爲一個對比,給沙都的中下層人民提供一個參照。
今年大家日子好過,也許這個矛盾不會那麼快爆發。等到來年,後年,烏爾達哈終歸會走下坡路。那時候不滿就會堆積起來,人們想起別的城邦的貴族什麼樣子,自然會對烏爾達哈的這些只知道趴在國家軀體上吸血的所謂貴族產生極大不滿。
這心思拉萊耶誰都沒告訴,用的理由都冠冕堂皇,即使羅羅力特心裡覺得不太對頭,也說不出來具體哪裡不對,只能在心裡疑惑:是不是自己年紀大了,疑神疑鬼?
就在這樣詭異的氣氛裡,暗影議會第一屆股東俱樂部會議開始了。
看看現場參加的人選,沒有人真心認爲這就是一個普通的聯誼聚會。各方面無不做好了詳盡充分的準備,就等着在會議上提出主張,試圖爲自己獲得更多利益。
拉萊耶這邊主要是維娜進行各種準備。
完全不出意料的是,羅羅力特在會上第一個發言,闡述沙都在艾歐澤亞這個聯盟大家庭裡做了多少貢獻,承擔了多少責任。他希望地靈族的鋼鐵冶煉廠能夠將海都的市場開放一部分給沙都的廠家,放棄壟斷地位。羅羅力特甚至希望地靈族這邊開放一部分鋼材的生產工藝,讓沙都這邊的鍊鋼廠能夠生產符合海都造船廠需求的鋼材。
這個要求不可謂不蠻橫。但羅羅力特就是能夠演得聲淚俱下,好像因爲地靈族的鋼鐵壟斷海都,烏爾達哈這邊的鋼鐵廠就已經完全沒有活路,鋼鐵工人紛紛下崗,食不飽腹一樣。聽起來一點都不讓人覺得討厭,反而讓人心生憐憫。
然而誰都知道這是假的。明明年前,烏爾達哈所有廠家都加足了馬力在生產運給阿拉米格的物資,大家都吃得飽飽的,談什麼食不飽腹。
娜娜莫女王坐在位置上,拼命把臉繃得緊緊的,生怕露出一點不妥的表情。她知道羅羅力特在爲烏爾達哈爭取利益,即使再詫異,也得留着在會後私下裡詢問。在會談的時候,無論如何不能露出破綻。
地靈族派來的使節正是那位被地靈族驅逐出來的副官巴恩。他在海都幹得相當不錯,爲地靈族和海都的合作,做出了非常大的貢獻。白王現在能夠放心地將他派駐到各個場合,充當地靈族的官方代言人。
他非常禮貌地先向大家致敬,然後纔開始闡述地靈族的立場和觀點:“呃……衆所周知,我們地靈族的鋼鐵,從它生產出來之後,就從來沒有往利敏薩羅姆薩之外銷售過。在這樣的商業活動中,地靈族也從來不曾使用過任何非法的手段,試圖壟斷利敏薩羅姆薩的所有鋼鐵行業。事實上,在造船業之外的大部分鋼鐵供應,依然是由鍛鐵匠行會來供應的。所以,關於要求地靈族讓出市場份額這一條,我代表地靈族在此表示無能爲力。所有的鋼鐵供應都是基於造船廠的招標,公平、公正、公開地進行投標活動,因此而取得的訂單,我們無法私相授受。
關於第二點,地靈族的鍊鐵工藝。呃……嗯,地靈族的鍊鐵工藝是由幾個方面的權益人共同佔有的,專門爲利敏薩羅姆薩造船業開發的鋼鐵生產工藝。是否能夠出讓該工藝,我代表地靈族可以現在就給您答覆:我們會會同其他權益人進行商討。
基於該生產工藝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進行開發,成本非常昂貴,但用途非常單一。我預計通過權益人的商討,考慮到烏爾達哈作爲老牌礦山,很可能會同意有償轉讓我們手裡的工藝。但是請貴方仔細考量,花這麼大的代價,購買泛用性並不廣的鋼鐵生產工藝,是否划算。
以上是我謹代表地靈族一方做出的答覆,請問貴方是否滿意?”
巴恩作爲蠻族,第一次在這樣的高規格會談中侃侃而談,有理有據,不卑不亢。羅羅力特也只能接受這個說法。
拉萊耶非常高興,人類和蠻族在平等地對話,這不正是他想要達成的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