僱員協會,原本是爲了防止僱主過於壓榨僱員,而由一些強大的僱員聯合起來,爲僱員提供庇護,在僱員之間互通有無,慢慢形成的組織。在僱員協會成立初期,自然沒有那麼周密的規章制度。組織內部的所有人都是僱員,有着自己的僱主。他們只能在完成僱主的委託之後,再解決其他僱員的委託。
那時候僱員協會的效率並不高,收費也僅象徵性地收取一些土特產。但是隨着僱員協會名聲穩定地提高,協會的規模越來越大,漸漸地出現了脫產的職員,收取的費用也越來越高,玩法越來越偏資本和金融。
發展到現如今,僱員協會已經是個龐然大物。大量僱員在各國市場倒買倒賣,囤積居奇,試圖操縱市場。當然,這個企圖在沙都遭到了挫敗,最終僱員協會只能勉強控制沙都的原料交易,而獲利最多的成品交易依然是由沙蠍衆們牢牢地把持着。
不過能與沙蠍衆分庭抗禮,這本身就代表着僱員協會深厚的實力。我聽弗裡德維布說到這裡,心裡擔憂起來,與這樣龐大的,具有戰鬥力的,影響範圍廣闊的財團爲敵,我們真的拼得過嗎?
“關於僱員協會的實力,我們各國首領都有着清晰的認識。本來協會下轄的數萬僱員,應該能爲各個國家生產更多的產品,爲我們的社會創造更多的價值。但是協會網羅了大量僱員進行市場行爲,不僅束縛了大量生產力,而且對各國的市場形成了相當大的威脅和負面影響。而僱員協會收取的鉅額管理費用,也大大地阻礙了冒險者對荒野的開拓進程。
所以這次,我見僱員協會來意不善,特地讓僱員行業相關的人士做個見證,以保證我們在大義上能夠站得住腳。借用了你的名義,拉萊耶,你不會怪我吧?”
我趕緊低下頭:“能爲提督效勞,這是我的榮幸。”
提督點點頭:“好,接下來我們首先要展開宣傳上的攻勢。想必僱員協會也不會放過往我們身上潑髒水的機會。宣傳上面將是一場拉鋸戰,對後續行動影響很大。
如果我們贏得了宣傳上的勝利,那麼我們就贏得了人心民意,不論是逼迫僱員協會轉型,還是接受各國政府監管,甚至是重新建立一個僱員組織,將這個協會徹底廢黜,就都名正言順了。”
原來如此。說實話我剛纔是有點忐忑,因爲我自己的事情把提督拉下水,無論如何都覺得非常過意不去。但是轉念一想,如果提督只是單純地想要幫助我,她完全可以當場讓巴德龍和弗裡德維布出來,威脅僱員協會會長,如果他一意孤行的話,就公佈視頻,讓整個僱員協會都背鍋。
沒有當場拿出來,提督打的主意自然是想要將僱員協會一棍子打死,免除後患。既然如此,手裡的牌自然是越多越好,讓對方完全不知道最好。
提督接着說:“本着料敵從寬的角度出發,我們打算先研究一下,如果要新建一個僱員組織,應該如何操作。拉萊耶,你作爲一個在職僱員,而且有着豐富的一線戰鬥經驗,能夠給我們充分的參考,還請你不要吝嗇自己的智慧,爲我們提供一些意見。”
“我責無旁貸。”
弗裡德維布拿出一疊厚厚的文件遞給我說:“這是我和巴德龍集合了一些信得過的僱員和冒險者得出的組織章程。”
我大致瀏覽了一下。他們未來想要建立的僱員組織是個公益性質極強的組織,徵收的服務費近乎於零,給我感覺像是一羣不吃不喝的人,用愛發電維持一個組織的運營。這也太理想化了吧?
“這個僱員組織是什麼性質的?公益的?國立的?盈利的?啊,當然不是盈利的。或者可以是個服務型機構?”
弗裡德維布困惑地看着我:“當然不會是盈利性質和國立的。說是公益性質也不太正確,服務型?應該是服務型吧……”
“服務型機構的話,這個收益太少了。”
“但是收益太多的話,那和現在的僱員協會有什麼區別?”
我尷尬地撓了撓嘴角:“你覺得現在的僱員協會收得多嗎?”
弗裡德維布驚訝地看着我:“二點五成到三成收益上繳,這還少了嗎?”
“實際上如果算上稅收,交易手續費,服務費、成本等等,僱員出門採集基本上也要付出這些支出。所以才造成僱員們更加樂意在市場上收材料上繳給僱主,而不是自己出門採集。而且自己出門採集還有風險咧。這些事情,不是你剛纔和我說的嗎?僱員協會正因爲提供了這些服務,所以纔會有大量僱員乾脆蹲在市場裡掃貨。
僱員協會最大的問題在於,他們收上來的資源和資金都沒有重新回饋給僱員和冒險者,而是成爲了協會上層的財產。如果我們收上來的資源大部分回饋給我們的會員,而留下兩到三成用來維護組織運營和擴張的話,就算我們同樣收三成都不是問題。
當然了,我們可以採用會員制,讓僱員或者僱主主動購買服務,繳納月費或者年費,而不是從他們每次的交易和委託中收取手續費,這樣會讓他們感覺好得多。具體收多少,就需要一個靠譜的精算師來計算一下了,我推薦維娜來負責這件事。”
弗裡德維布有點無法接受:“怎麼你把我們的理想搞得像做生意似的……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一分錢都不收,給僱員和冒險者帶來最好的服務。”
我望着巴德龍問:“巴德龍,你怎麼想的?冒險者行會不也各種收錢嗎?在你店裡喝酒還挺貴的,住店也不便宜,到僱員這邊怎麼就變成公益組織了?你相信有多少人願意爲自己的理想,只收基本工資的?”
巴德龍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總會有一些人的吧?”
我盯着巴德龍,嘴角勾着,微妙地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巴德龍看了我一眼,愣了愣,立刻豆大的汗珠將額頭上戴的頭巾浸透。他立刻扭頭,嚴肅地對弗裡德維布說:“拉萊耶說的沒錯,比如說我們冒險者行會就是以酒水和住宿作爲主要的收入手段,同時將場地提供給冒險者作爲交流的場地,將各種人物向冒險者行會提交的委託掛出來,讓冒險者去完成。
各種消息也好,各種委託也好,培訓冒險者也好,其實都是冒險者和冒險者之間,或者冒險者和委託人之間的互動。我們的作用不過是個中介,將信息集中在這個場所裡而已。
就因爲我們收費不算高,就算是酒水和住宿比起一般的酒店和旅店賺錢,而且我們也會在冒險者們接到的委託裡收取一定的手續費。畢竟沒有錢,就沒辦法招更多的人,也沒有更多的裝備和設備可以提供給冒險者。沒有錢,沒有人,也就沒有足夠的號召力,沒辦法爲冒險者提供足夠的幫助。
弗裡德維布小姐,雖然我認爲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
“但是要對抗本來收入就很高的僱員協會,必須另闢蹊徑。”我接過話頭:“要做行會,你得拋棄自己的高傲,不要沉溺在理想裡自欺欺人,自我滿足。從僱員身上賺錢,將錢再花到僱員身上,在這個理念下,要維持行會的運營,要運營得好,就要招收有能力的人手。有能力的人報酬可都不低呀……”
弗裡德維布惆悵地從我手裡拿回那厚重的計劃書:“是啦是啦,但是我還是想試着提出這麼個設想啦……”
她又遞給我一本更厚的計劃書:“這本是經過巴德龍修改之後,提出的計劃書。”
我大致翻了翻,果然現實多了,話說有兩本計劃書,居然都完全不跟我通氣啊,這個巴德龍搞什麼鬼。
巴德龍對着我聳聳肩,苦笑了一聲。
弗裡德維布這份計劃書裡提出了很多服務項目,比如說行會地域性通訊貝,24小時的區域性救援,稀有怪的信息共享,礦脈信息共享等等。這些服務是免費的,但是要享受這些服務,就需要承擔一定的義務,比如說行會有對僱員執行僱主的委託時,額外收集到的稀有材料的優先收購權之類的。
我心裡倒是想了幾個服務項目,不過還是先把這些基礎的東西辦好再說。簡單地說,弗裡德維布的計劃書相當於將之前我們玩家日常查詢的攻略和wiki,狩獵通訊貝等等資料都整合進了行會的服務項目裡。這樣其實對於願意自己努力的僱員來說,已經充分好用了。
如果在這樣的支援之下還沒辦法完成委託的話,那隻能說這個僱員是真正的蛀蟲了。
這份計劃書裡還提出了相當有意思的設想,將幫助冒險者把素材和道具掛市場的工作從僱員的工作裡分離,單獨成立了經紀人的職業,並詳盡地設定了經紀人的職業素養和職業道德。
如果這份計劃書能夠順利執行的話,那麼未來將有大量的便宜素材和道具出現在市場上,經紀人的獲利不再可能是暴利,而僱員協會那邊的收入也同樣會遭到大幅度的削減。
不過……光靠提供產品的話,很難和資本的力量感抗衡啊……
我合上計劃書,看向一直在旁邊喝着紅茶看我們討論的提督,試探地問了一句:“提督閣下,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個部門,叫做物價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