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拋屍的案子已經過去了三天,我帶人查詢了近一段時間的外來人口,除了之前趙大奎和慶龍查過的以外,我發現從我回到縣城的那天起,平均每個星期都會有將近十個外地人流入進縣城。
我本來還在猜想這些人來的目的,但是他們來到縣城以後,都非常的本分。而且進入兩千年以後,隨着我國科技的不斷進步,越來越多的南方老闆,帶着人才和技術,來這裡進行工作,主要的目的就是採伐金礦。這羣外地人,多半都是進入了礦區工作,只有三分之一的人還留在縣城內,由於他們沒犯法,我們也不能抓起來挨個盤問。
等了三天,死者錢旺的家屬也終於來到了公安局。出租車停在公安局門前,一對五十多歲的夫妻,推開車門,直奔局裡走來。
“警察同志,我兒子他怎麼了?”
“我兒子他出什麼事了?爲什麼電話打不通啊?”夫妻二人焦急的看着我。
“你們是錢旺的父母吧?”我有些同情的看着二人“事情已經出了,希望你們不要激動,一定要保持冷靜,在錢旺的事上,我們會給你們老兩口一個交代的。”
都說孩子是母親的心頭肉,錢旺的母親一聽我說這話,眼淚像泉水一樣涌出,哭到說不出話。
“警察同志,我兒子他是不是……”錢旺的父親說道最後,自己都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唉!”我嘆了口氣,心裡有些內疚的感覺“你們和我來吧!”
幾分鐘後,我帶着他們夫妻二人來到了驗屍房,看見自己兒子滿是傷痕的屍體,錢旺的母親瞬間撲了過去。
“我得孩子啊!你怎麼死的這麼慘啊!到底是哪個畜生害了你啊,你不是說你要掙錢給媽養老麼,你怎麼就這麼去了,你讓我和你爸怎麼活啊!我得兒啊……”錢旺的母親老淚縱橫,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旁邊,錢旺的父親目光呆滯的站在原地,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屍體就是自己的兒子。
“錢先生,我想知道,錢旺他爲什麼會來n縣這麼個小地方?”
錢旺的父親彷彿沒聽見我的話,靈魂像被抽空了一樣,呆愣愣的看着屍體。
“錢先生,您沒事吧?”我拍了拍錢旺的父親。
錢旺的父親終於反應過來,右手顫顫巍巍的從兜裡掏出煙,拿出火機點了半天,我看他怎麼也打不着火,掏出火機幫他點燃,自己順手也叼上一顆煙。
錢旺的父親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語速緩慢的說道“錢旺這孩子,從小學習就好,高考時,更是以很好的成績考上了重點大學。大學畢業後,錢旺在家待了兩個月,每天就是上上網,找找工作,一個星期以前,他突然就要來n縣工作,一開始我和他媽都反對,覺得太遠了,後來看着孩子這麼執意的要來,一想他也是大小夥子了,我和他媽也就同意了,我是真沒想到,這一別,居然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錢旺的父親並沒有像他母親一樣,崩潰的放聲大哭,但是他現在的狀態,就好像一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像他們這個歲數的人,無非就是盼着自己的孩子長大成人,然後期待着孫輩的人出生,享受晚年的歡樂,隨着錢旺除了意外,錢旺的父親已經沒了對晚年生活的憧憬,甚至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錢先生你放心!我一定抓到兇手,給你們夫妻二人一個公道!”
我說完,錢旺的父親看着我,用力的點點頭,隨後他們夫妻二人離開了公安局,在附近找了個小旅店住了下來,誓死要看着兇手落網。
辦公室內,孟局把大家召集在一起,開了一次會議。
“案子已經過去三天了,說說你們的進展。”孟局看着衆人說道。
“我們發現錢旺的時候,他的手機和錢包都已經不在身上了,渾身只剩下一張身份證和一張火車票,所以我認爲,有很大的可能是兇手遇見搶劫的人,被殺害後,拋屍在了野外。”慶龍分析道。
“我調查了監控錄像,午夜十二點到凌晨四點之間,一共有十二臺車從縣城開往了老街裡,其中有五臺是私家車,其餘的都是貨車和麪包車。”金雪拿着自己的筆記說道。
“我用錢旺的身份證查了一下,並沒有註冊手機號的記錄,說明他生前用的應該是在小商販那買到的手機卡,我查不到他的通話記錄,所以,我這暫時沒有查到好的線索。”思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了一句。
“其他人呢?有沒有什麼發現或者疑議?”
孟局問完,其餘的人搖搖頭。
“都沒人說,那我說吧。”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慶龍說的有很多疑點,首先從死者身上的傷來看,多出骨折骨裂,說明死者死前遭受到了毆打,並且如果是搶劫的話,一般的搶劫犯對待被害人都是一擊致命,從不會給他們呼救的機會。還有就是,剛纔我和死者的父母溝通過,他們說死者生前每天就是在家上上網,找找工作,我感覺這件事,百分之九十九是和網絡上的東西有關,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是死者被搶劫了。”
“小磊,你想怎麼做?”孟局看着我問道。
“現在的互聯網科技,已經佔據了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我現在需要一個互聯網專業的人才,跟着死者的父母去他家,從死者的電腦上,看看死者在網上都和什麼人交流過,我堅信,如果沒有人引誘死者,死者絕對不會孤身一人來到這麼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有點道理,技術方面的人才我去安排,你們繼續把重心放在案子上。”
孟局說完,打了個電話,不到半個小時,一個穿着非常邋遢的青年來到了局裡。聽孟局介紹,這個人叫張凱,一個職業小肥宅,但他是一個互聯網的天才,從互聯網剛興起的時候,就開始一心鑽研技術。
我把我得想法告訴了錢旺的父母,夫妻二人二話沒說,毫不猶豫的訂票帶上了張凱,火速趕回了t山。
下午,我正在調查案子的時候,接到了老百姓的報案,幾分鐘後,我帶着建輝和慶龍,開車趕往了報案地點,富力村。
車剛開近富力村,我們就看見一羣人圍成了一圈,聚集在了村口。兩個中年男女在圈裡打的不可開交,男的一拳一拳的砸在婦女的腦袋上,婦女拽着男人的衣服一頓撓,身邊還有兩個小年輕拉架的。
“警察來了!都別動手了,有什麼事和我說。”
婦女一看我們來了,光着腳丫子跑到了我們身邊,嚎啕大哭的和我說道“警察同志,他家暴,我要和他離婚!”
“你他媽的還有臉說我家暴,我他媽今天打死你!”中年怒了,紅着眼睛,揚起巴掌就要打向婦女。
“你怎麼回事?”建輝攔住了中年,皺眉訓斥道“警察都來了,你怎麼還打人呢?”
“警察同志,這個臭婆娘瘋了,天天說着要掙大錢,砸鍋賣鐵都要出去搞什麼投資,孩子剛娶了媳婦她就作,這日子以後怎麼過?”中年說着說着,情緒又激動了起來。
“我爲了誰啊?我不還是爲了這個家?”婦女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放着這麼好的機會不掙錢,以後你就哭去吧!”
“你他媽看見誰掙到錢了?村裡那幾個出去兩年了,你看有幾個掙錢回來的?”
眼看着二人越吵越激烈,我趕緊將他們二人分開。從二人的兒子口中,我們瞭解了事情的起因。
兩年前,村裡有個男子不甘心一輩子種地,孤身一人南下,消失了一年後,男子突然回到了老家,並且穿了一身名牌,還開着小轎車,帶着小手錶。這一身高大上的裝扮,可饞壞了村裡的年輕人,村裡的人做夢都想變成這樣的“成功人士”。
男子說自己在南方搞投資,呼籲着全村的百姓和他一起去做投資,村裡有幾個小年輕的經不住誘惑,收拾收拾行李,和男子一同去了南方。
半年的時間,村裡這幾個南下的小青年,家裡過的是一天比一天窮,但他們不停地給家裡打電話要錢,並且像個精神病一樣告訴自己的家人,等自己投資發展幾十個下線,馬上就能掙到大錢了。
這位婦女就是個典型的勢利眼,一聽說這幾個人在外面過的這麼好,嫉妒,羨慕,仇富等心裡作祟,她死活要讓家裡拿錢,去南方跟着他們做投資。但是中年認爲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況且跟着去的這幾個人,家裡都是越過越窮,中年攔着婦女,甚至大打出手,最後報警。
投資,發展下線,聽到這六個字,我腦袋嗡的一聲,很認真的對着中年囑咐道“這是你們家事,我們警察無權干涉,但不管怎麼樣,你動手是不對的。再給你一句忠告,如果你不想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最好把你愛人看住了,千萬別讓她出去掙什麼大錢!”
說完,我陰着臉,無視婦女的哭嚎,開車離開了富力村。
路上,慶龍看我臉色不是很好,張嘴問道“磊哥,投資,發展下線就能掙錢,什麼工作這麼好啊?”
我目視前方,嘴裡幽幽的冒出兩個字“傳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