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身材魁梧的漢子應聲向前跨出一步,站到了隊伍的最前方。維軒的眼神掃過他們黝黑的臉龐,冷冷道:“互相掌嘴二十記,不見血不許停下。”
中隊長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不明白怎麼會莫名其妙得到這種待遇。維軒見他們呆在那裡不動,便道:“我數到三,再不動手,增加到五十記。三——”
“二——”
“啪!”黃皓然是五人中最膽小的一個,雖然不知道犯了什麼錯,但在軍隊裡吃這碗飯,上級軍官的命令是不能不聽的,否則後果會很嚴重,他怕承擔這後果,便突然出手掌摑身邊的劉成。
“他***黃胖子,敢扇老子!”劉成是個火爆脾氣,當即跳起來回了過去,兩人開始對掌起嘴來。
“還有人沒動手。一……”
“啪”,“啪”,其他三個中隊長也沒辦法,只好互相開始掌嘴。一開始還留着幾分力氣,但沒過幾下就都覺得自己打輕了吃了虧,便紛紛開始下了狠手,纔剛過十下,五人的嘴角邊都見了血。
幾個人越打越兇,都過了二十記的規定,他們還是沒有停手的意思,大有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維軒在一旁看了一會,覺得差不多了,便出聲道:“停!”
中隊長們住了手,擦着嘴角的鮮血,撫着高高腫起的臉頰,呼哧呼哧喘着粗氣惡狠狠地互相盯着。
“哼,告訴你們,小爺今天被罰抄五十遍軍規,是因爲徐指揮說小爺對你們管教太鬆!孃的,別以爲小爺不知道你們在背後議論些什麼鳥東西。告訴你們,小爺我一不偷二不搶,就因爲立了大功,皇上親自封賞小爺做了這個官,你們看不起我不要緊,敢看不起皇上的欽命,那便是藐視今上,目無君命,都他孃的要拉去砍了!”
維軒的聲音裡帶着憤怒,他喘了口氣接着道:“我知道你們中有很多人,可能都有個當大官的爹、大伯、叔叔,甚至爺爺。你們一出生就註定了和我們這些鄉下賤民完全大大的不同。但那又如何?軍隊裡只講本事,小爺我光明正大,頂天立地的一條漢子,你們這些繡花枕頭的草包們,有沒有人敢站出來,打贏了小爺,把標隊長的位置讓給你!”
說到這裡,他猛地一拳砸在中隊長馬玉的胸口,馬玉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一拳轟飛了出去,飛了十來丈才跌落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鮮血,顯然受傷不輕。這個馬玉平時嘲笑維軒最爲大膽,此時成了他的出氣筒。
這一下震懾住了原本還有些不屑一顧的老兵油子,馬玉是整個標隊裡公認的武藝最強的中隊長,沒想到在這個新來的標隊長面前毫無反抗之力就被一擊重傷。維軒感覺胸中的悶氣已經發泄的差不多了,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絕對權威的快感,他漠然道:“你們知不知道,在我們大憲朝最精銳的邊軍中,他們是怎麼看待你們這羣吃乾飯的所謂‘御林軍’?哼,一羣廢物!”
士兵們沉默着,他們雖然平時混事兒,但都不是蠢人,也知道別人是怎麼看待他們這幫花拳繡腿的,但平時享樂慣了,也不放在心上,反正被人戳脊梁骨也不會掉幾斤肉。他們是御林軍,天子威儀的象徵,只要表面功夫做足了,也沒人敢去指摘他們。可維軒不管這些,他無情地揭開他們的傷疤,還狠狠灑了把鹽,把他們一耳光從“天下第一軍”的美夢中打醒了。再怎麼說,這也是一幫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他們的眼神中開始透露出憤怒和不甘。
“維標隊。”中隊長蘇柏年在五人中年紀最長,他覺得維軒說的有些過分了,便挺身而出道:“卑職蘇柏年,願爲第七標隊衆弟兄討個公道,請標隊長指教!”
這個蘇柏年在五個中隊長裡武藝僅次於馬玉,雖然馬玉已經被維軒一擊轟飛,但那是偷襲得手,很多人還在心裡爲馬玉抱不平,包括這個蘇柏年。維軒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彷彿在看一個死人,蘇柏年被他看的心頭火起,也顧不得尊卑有別,大吼一聲直接一記黑虎掏心,拳頭帶起一陣風聲直撲維軒胸口!
維軒輕巧地向左側一讓,同時伸腳一勾,右手抓住蘇柏年的直拳順勢一帶,蘇柏年重心頓時不穩,狼狽不堪地向前栽去,摔了個嘴啃泥。他惱羞成怒,以手撐地,也不站起,原地一個剪刀腿剪向維軒,這一招去勢兇猛,直攻維軒的上三路,卻見維軒不慌不忙,穩穩站在那裡,吐氣開聲,喝的一聲雙拳同時擊出,與蘇柏年的雙腳來了個硬碰硬。“嘭”一聲悶響,倒飛出去的卻是用上雙腿的蘇柏年,他感覺腳底似乎被打穿了,又痛又麻到沒有知覺,他跌在地上,幾次試着想站起身來,卻發現雙腿怎麼也不聽使喚,似乎關節處有脫臼的感覺。
維軒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冷冷道:“怎麼?就這兩下子?”
蘇柏年咬牙道:“你……這是使的什麼拳路?這麼詭異,你把我的膝蓋怎麼了?”
維軒冷笑一聲,道:“聽說過寸勁麼?”
寸勁?蘇柏年倒是聽說過這種內家法門,將拳勁通過某種詭異的方法由表及裡,一寸寸地送到對方體內,表面看不出什麼傷痕,卻會使對方受到嚴重的內傷。這種拳勁一浪接一浪,幾乎無法防範,當然,要練會寸勁也非朝夕之功,看不出維軒小小年紀竟會這種高深的拳路。
維軒表面上裝作冷漠地看着蘇柏年,其實內心卻也是翻騰不已,他一個小小漁民,沒有見過什麼大世面,今天在幾百人面前這般耀武揚威,還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實屬不易。到此爲止吧,見好就收。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他也覺得有道理,是該收手了——等等,既然做都做了,那就做到最好吧,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是徐指揮,他會怎麼做?
維軒臉上不忍之色一閃而過,隨即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擡起腳,一腳踹在了蘇柏年的肩膀上!
“啊!”一聲短促的慘叫,蘇柏年整個人飛跌了出去,右手無力地耷拉着,臉上全是密密的冷汗,顯然是右手臂也脫臼了。
“以下犯上,哼。”維軒揹着雙手,看也不看那個倒黴鬼一眼,還有些稚氣未脫的臉上卻是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他淡淡道:“把他們五個都拖下去,鞭笞三十。”
“嘶——”人羣裡響起倒吸冷氣的聲音,他們沒想到這個看上去老實可欺的鄉下少年竟然出手這麼狠辣,劉成,黃皓然和張所也還罷了,這馬玉和蘇柏年都讓他廢成這個樣子,還要受三十鞭子,也未免太過不近人情。但此時此刻也沒人敢去求情,觸這個黴頭,生怕自己也被牽連進去。維軒看到沒人反對,心下暗自鬆了口氣,知道今天這個威信算是立下了,便道:“別以爲今天我只罰了中隊長,就意味着沒你們這些吃乾飯的廢物的事了。從明天開始,全隊聽令,四更起牀,繞城外小孤山跑步五圈!除平日正常隊列訓練外,加練舉一個時辰的石鎖!”
人羣一下子炸開了鍋,這可是要了這幫老爺兵的老命了,要真這樣,以後可永遠別想有出頭之日了!當下便有幾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站出來大聲抗議,維軒二話不說,拿過旁邊武器架上一杆鐵槍,重重往地上一跺,一聲巨響,地面竟裂開一道大縫,槍桿深深地插了進去!幾個好事者連同所有人頓時收聲住口,他們知道,真正的苦日子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