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匯聚而來的人羣之內,石應虎與佐伯也在其中,佐伯不斷在身邊猜測着,誰有可能是兇手,而石應虎的臉色卻有些低沉難看。
雖然並無死靈宗師的修爲,但憑藉上一世的見識與這一世在凱特?布萊恩身上獲得的死靈知識,石應虎同瓦格佩裡一樣,隱約猜測出了問題的指向。只是,一時間還有些不敢確定。
死靈宗師瓦格佩裡並沒有制止船上其它乘客的圍觀,這種時候越是強力鎮壓,越會讓恐懼擴散,目前來說,僅僅只是死了兩個水手而已,對於職業者還談不上心理衝擊。
若是強行制止他們圍觀,反而會激發各種矛盾與陰暗的心思。
“有人施咒,咒殺了這兩名船員,我發誓,不管那個人是誰,我要他付出代價!”瓦格佩裡這樣揚聲語道,同時他要求徹查死靈系,從昨夜開始就未出屋的職業者。
作爲死靈宗師,察覺出死靈詛咒的味道,立刻就對其它死靈法師出手,這一方面體現了瓦格佩裡的果敢,另一方面也體現了瓦格佩裡心中的不安。
詛咒系,尤其是怨靈詛咒,是一系非常詭異可怕的能力體系,若是讓詛咒蔓延開來,除了傳奇職業者,沒人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活命。即便是傳奇職業者,也不敢在面對傳奇詛咒師時輕忽大意,只是傳奇境界的詛咒大師,特別特別稀少而已。
因爲獲得了其它宗師的支持,瓦格佩裡的指令被貫徹得非常徹底,一室室死靈法師的房門被踹開,本來石應虎也是死靈法師,但還沒排查到他時大家就找到正主了。
一些自發組織起來的水手,強行破開了一名死靈法師房間的門,然後發現了那具六芒星陣當中,那具已然徹底腐蝕的屍體。
這一次,瓦格佩裡依然沒有禁止其它乘客圍觀,石應虎與佐伯也跟了過去。
還算寬敞但卻雜亂的房間,一個穿着黑袍的男人躺在六芒星陣中央,整個房間裡透出着一股凜冽的冷氣,這股陰冷在不斷擴散着,不僅僅是進入房間的人而已,整艘船、船上所有的人,身上都被纏繞上了這種氣息,若隱若現,若有若無。
“混蛋,自己死就死了,還給我們留下這麼大的麻煩。”瓦格佩裡檢查了一下那面由藥劑組成的鏡子,檢查了一下四周的佈置,很快便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此時此刻,有一頭已經變異進化的怨靈在船上游蕩,它會不斷殺戮生靈,將死亡與恐懼擴散,直到將整艘黑巫船都變成幽靈船爲止。
(我現在應該駕馭骨龍逃走,像這樣失控的咒靈極度危險,成長性極高……但我已經被纏上了,精神擁有更高過空間距離的屬性,即便逃得掉一時,它在變得極度強大後還是會來找我……儘快把它消滅掉。)這樣思考着,同時,弟子從那名已死的法師身上,搜索出一本法術書,瓦格佩裡將之收入自己懷中。
強大的詛咒法術,很危險很罕見也很值錢的,虧都已經吃了,這便宜沒道理不拿,未來若是遇到高明的詛咒師,可以用來同對方交換各種東西。
接下來,死靈宗師瓦格佩裡要求大家開始做一系列的防禦,儘可能把所有人都調到向陽的房間,減少獨處,在每一個房間的門口都灑上鹽。現在瓦格佩裡的想法就是拖,拖到黑巫船上岸之後,一把火把這艘破船給燒了,絕大部分的怨靈失去憑依也就被滅了。
但不幸的是,即便在最順利的情況下,黑巫船想要行駛到最近的口岸,也要一個半月的時間,一個半月的時間與一頭失控的怨靈共處,這樣的事,即便瓦格佩裡也覺得頭皮陣陣發麻。
…………
死靈宗師瓦格佩裡並沒有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講出來,但船上的死靈法師職業者不在少數,那一天的場景畫面一出現,許多死靈法師慢慢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死靈怨咒、失控的靈、報復殺人,這些話語在大家的交談間傳播着。
雖然職業者都是獵魔人,對付下位面生物算是很有經驗了,但這一個不一樣,這一個是人爲製造出的極惡怨靈,比自然生成的、下位面進入主物質界的,還要麻煩無數,難纏無數。
整個208室船艙被打通了,八名職業者混居在一起,五男三女,雖然正常來說男女有別,但職業者之間的避諱本來就沒有那麼大,一同冒險的時候風餐露宿,同吃同眠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石應虎、佐伯這邊的八個人,相處的還算融洽,但整艘黑巫船面對的形式卻是急轉直下,就像一顆被摘下來放置了太久的果子,黑暗的斑駁四溢擴散,最後整顆果子腐爛掉,就代表整船人都死透了。
從發現屍體的那一天後開始,船上就開始不停的死人,住在一起,門口灑鹽,這些方法根本就沒有用,船總是要人操控的,而那些還是普通人的水手便成了惡靈最先出手的目標。
到了後期,職業者即便不願意,也不得不分配任務去保護着水手,一方面是保護水手生命完全,另一方面也是學習怎麼開船……在這樣的形式下,必須要做好水手全部死光,不得不由職業者來開船的預期了。
一路前行,一路死人,甚至連鯊魚都開始跟着黑巫船了,因爲這船上不斷被拋下屍體,吸引着一些憊懶的鯊魚開始守船待人。
半個月時間過去,整艘船死三分之一的人,最要命的是已經沒有人知道黑巫船現在在哪裡了,大副與迪拉克船長皆已死於怨靈之手,測量員不堪心理壓力吞槍自殺,還有人暗中偷取小船想要逃走,結果回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滿船的屍體。
大海無垠,人處其中只會覺得自己無比渺小,有飛行能力(借物飛行)的宗師能逃的都已經逃了。
瓦格佩裡還算是堅挺,他直到測量員也吞槍自盡後,方纔召喚出骨龍外逃。
最後,整艘船上就只剩下一大堆困於瀚海中,想逃也逃不掉的中低階職業者了。
雖然心裡非常清楚自己已經被纏上了,但瓦格佩裡心中依然有自己的算計,雖然精神擁有高於空間距離的屬性,但黑巫船依然是那頭怨靈的盤踞點,只要黑巫船上的人還沒有死光,只要自己逃得足夠快,就有機會在黑巫船上的人死光之前,找到大陸,找到破解詛咒的專家。
死靈法師擅於施咒,但抗衡驅除詛咒,還是聖堂一系的職業者更加專精,他們遠遠不如死靈法師那麼瞭解怨靈,但他們的力量屬性,非常非常剋制怨靈。
瓦格佩裡這一逃不要緊,整個黑巫船上原本就艱難維持的士氣,直接崩潰了。
在恐懼與死亡的壓迫下,很多人發瘋了。
有一些人高喊着殺光死靈法師,這一切與他們無關的口號,尋找誅殺船上的死靈法師。
有一些人則是死前的瘋狂,瘋狂的宣泄平常壓抑在心底裡的獸慾。
還有一些人,想的居然是掠奪財富,甚至奪取“知識”的殘頁。這種人的腦回路,石應虎都想不明白,難以理解,馬上都快死了,你抱着那麼多的錢去賄賂死神嗎?
無論怎樣,隨着事態的不斷衍變發酵,黑巫船漸漸淪爲了一座廢土般的孤島。
死靈怨魂的惡意在衆生頭頂上盤旋,船上的衆人則化身爲惡獸,開始彼此撕咬吞噬,殘暴並且瘋狂。
………
大海之上,隨着季風而漫無目的漂泊着的黑巫船上,一室船艙當中,劍光與斧影交錯。
石應虎雙手執劍,憑藉高明劍技強行抗衡着野蠻人狂暴的雙斧攻勢,雙方錯身而過,武器糾纏,野蠻人庫魯的左手斧卻與右手斧撞擊在了一起,火星爆散,令他的雙手爲之一時麻木。
雙方各退了兩步。
在石應虎的背後,臉頰上髒兮兮的佐伯正在爲一名金髮藍眸的堅毅女孩包紮着傷口,經過這段時間的消耗,佐伯身上的藥劑也剩餘不多了,這令她的各方面能力水準都大幅度的下滑。
“庫魯,你個人渣,你居然偷襲菲尼姐姐!你忘了嗎?上一次的怨魂襲擊,如果不是菲尼姐姐救了你,你早就已經死透了。”佐伯一邊爲菲尼包紮肩上的傷口,一邊咬牙切齒的痛罵,小臉都因爲氣得脹紅。
然而,那名名叫庫魯的野蠻人職業者,手執雙斧,根本就沒理會佐伯,而是雙眼死死盯視着眼前的少年,瞳孔漸漸擴散。他早就知道眼前這個少年不好對付,冷靜沉穩,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古蛇之堡出來的死靈法師,其劍術居然會高到如此離譜的地步。
尤其是那變幻莫測,牽引力道的劍法,沒聽說過古蛇之堡的蛇派劍術,還有像這樣的特點啊?
“凱特,我們都已經死定了,你何必再和我拼命呢?我不動佐伯,你把菲尼交給我就行,還是兄弟你真的這麼貪心,兩個都想要?”
“兄弟啊,就你這死靈法師的小身板,兩個一起來,你受得了嗎?”野蠻人庫魯嘶啞着嗓音這樣低語道,原本爽朗豪邁的聲音,隨着這段時間的折磨,而漸漸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有時候很難指責一個人在絕境下的墮落,你沒承受同他一樣的折磨,又如何做得到真正意義上的感同身受?
打通208室後至今,八名職業者一起聯手,一同衝殺出來,彼此掩護互爲支援,現在死得就剩下五個人了,卻彼此刀劍相向,變得再也不認識對方。
“庫魯,我不想同你交手,我們還有機會。”
“有你個屁……那惡靈盤旋在我們所有人頭上,現在船也沒人開了,食物和水越來越少……把菲尼給我!”根本就沒有再給石應虎繼續開口的機會,野蠻人庫魯咆哮吼叫一聲,同時手中雙斧如電一般二次斬出。
戰鬥中的野蠻人戰士,是極其可怖的,他們身上畫滿了各種詭異的花紋,整個戰場似乎都可以看到以他爲中心擴散開來的熊熊怒火。
在他們早期的戰士訓練中,一項必修課便是如何激發他體內的原始力量,並將這力量通過咆哮釋放出來,這極爲猛烈的嗥叫甚至可以令燃燒地獄當中的敵人都感到恐懼。
一股淡紅色的能量,伴隨着野蠻人庫魯的咆哮而擴散開來,恐嚇附近的敵人而使之退卻。
石應虎單手執劍於胸前,定念安神,當他感受到雙斧的鋒芒斬殺到自身近身之時,略一側身避讓過雙斧,同時單手一劍猶如閃電一般刺出,直指庫魯的左眼。
因爲在死靈怨咒身上吃了一次虧,石應虎現在也不敢就保證自己扛得過精神類技能的意志檢測了,因此受招之前先定念安神,最大程度的保證自己不受影響,反正雙方的武技差距已經巨大到,即便失去先手,自己也完全能扳得回來的程度地步。
“啊……”低吼着,以右手斧一攪凱特的劍鋒,同時左手斧繼續勁斬對手。
野蠻人庫魯甚至都不追求成功格擋,他只求影響對手這一劍的精準,只要不刺中眼睛,哪怕斬在頭顱上,都不會太大影響自身的戰力,以傷換傷,血戰不退,這本身就是體格強壯的野蠻人精擅的戰法。
然而石應虎腳下步伐錯亂,時重時輕,時若踏足堅巖之上,步重萬斤;時若卻輕若鴻毛,毫不着力,憑藉着劍光閃爍,步伐變幻,劍術身法渾融一片,居然生出一種變幻莫測之感,令對手進亦不能,退亦不得。
“我這段時間已經拿到了測量員的測量儀器,並且根據他的筆記反覆研讀過了,我們的船現在正處於季風當中,那惡靈即便再強也無法操控氣象,短則一個月,長則兩個月,我們必然能夠抵達陸地,這就是我爲什麼說我們還有機會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