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盡頭,黃泉之眼的山崖上,陰風狂瀾驟然呼嘯。
幽冥婆婆於一片突兀得陰氣颶風當中降下,磅礴的氣量擴散,瞬間便將言可可心神失守狀態下,擴散開的鬼境包裹壓制回去了。
一股股幽冥真氣壓入言可可體內經脈當中,梳理着這名不省心弟子那駁雜混亂的氣機。
“師尊……可可讓您失望了,請您責罰。”
在背脊上的手掌按壓與真氣灌注之下,心神失守的言可可很快清醒過來,她委委屈屈地低下頭,向師尊承認錯誤。
“閉嘴,先穩定住你自己這一身真氣,有什麼話回去之後再說。”蒼藍色的暴風席捲,下一刻包裹着幽冥婆婆與言可可疾速返衝向不死城。
雖然幽冥婆婆本人的醫術也有一定水準,但專業的事情終究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更讓人安心些。
“師尊,你未免也太過寵愛這個言可可了吧?”在那幽藍色的暴風下方,魏凌霜恨得猛地一拍身側的石壁,石頭都抓得咔嚓咔嚓直響,可見她心裡惱恨到了何等地步。
“人的感情,這種事是沒有道理好講的,我侍奉師尊多年,盡心竭力,未敢有一日輕忽,但從未得到過師尊對言可可十分之一的寵愛信任……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對於師尊而言我僅僅只是幫她老人家處理雜務的工具,言可可纔是‘幽冥鬼爪’真正的傳人。”
“凌霜,你的心腹長孫無夜死在了石應虎的刀下,這筆賬,你是打算去找生死未卜的石應虎算呢?還是打算找言可可算呢?”不知在什麼時候,身披黑色紗衣的陰採霞出現在魏凌霜的身後,她這樣幽幽地言道。
沒有了長孫無夜在身旁出謀劃策,魏凌霜聽着陰採霞的話語,眼神波動,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
另一邊,不死城中。
幽冥婆婆在穩定住言可可的傷勢後,親自把言可可送到了醫師鬼佗那裡,然後她迅速轉入冥神大殿,並在施禮參拜之後開口言道:
“陛下,您爲何不允許我將那石應虎抓回來?即便他已跳入黃泉之眼也難以逃出我的掌心。”伸展手掌虛空一握,幽冥婆婆這樣說道。
“……因爲……有趣!”
伴隨着恢宏浩蕩的話語聲,磅礴的氣機由四面八方匯聚起來,並在冥神大殿中央形成一道凝實的幻影。
雖未真身降臨,但不死冥帝還是選擇直面回答幽冥婆婆的疑惑。
“這個石應虎,也不知道在哪裡學了一身亂七八糟的武功,他練成了冥神訣,也沒有練成。”
“至陰至純的冥神訣,居然被他成功摻雜入其它的武功中,一方面冥神訣是本座武功的根基所在,另一方面,我也很好奇他背後那個人到底是誰?陰陽相合、剛柔並濟、調和水火、生死交融……有趣,真的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哈哈……”震聾發昏長笑聲迴盪於空曠的冥神大殿內,若是尋常人此時此刻在這殿中,甚至會因爲這回蕩的狂烈音波而被殺死。
當然,對於傳奇先天境的大宗師幽冥婆婆來說,這倒並不算什麼。
只是,幽冥婆婆卻能感受到不死冥帝那滿心的喜悅與巨大的期待。
“既然陛下對這個石應虎如此的感興趣,爲何不讓我將他擒下,好好研究呢?”
“若是在我身邊,此子的武功路數將不可避免的受我影響,漸漸變得偏於幽冥陰寒,我想要看到變數,而不是我自身道路的複製……好了,冥婆,這件事你就不要再插手過問了,我,期待着這個石應虎再一次走入我視野的那一天。”磅礴得氣機,漸漸於冥神大殿內四散消融,而幽冥婆婆則站立在大殿中央,閉目思量。
九瀑歸流,黃泉之眼。
在冰冷的暗河之水中,石應虎先把錢小麗點入假死狀態,然後再一次綁緊身上的布條後,自身也順着暗河洶涌的水力,進入胎息忍死的狀態當中。
只要不遭遇什麼意外,人體是會被直接衝到岸邊上的,在沒有風浪的靜態水面,即使不會游泳的人,只要調整好氣息也能保證不會被溺死,但是得保證身體完全放鬆,這點不容易做到,因爲不會水的人本能反應是怕水淹到自己的。
石應虎習武之人,肺活量驚人,哪怕他水性一般,甚至不會游泳,只要在水裡放鬆,肺裡有足夠空氣的話就會象一個氣囊一樣帶着人體緩慢上浮,石應虎之所以敢賭,是因爲之前有人成功過,通過黃泉之眼返回了人間,再加上錢小麗的預言,兩相印證疊加自然就可一賭了。
然而,石應虎還是沒料想到整個過程中的難熬程度,因爲他是不敢完全陷入假死狀態的,需要始終保持着一線清明意識、若隱若存。
無盡的黑暗中,四周是冰冷而洶涌的河水,然後在這種狀態下感受自身體內生機的漸漸消融耗竭,過程中石應虎還不得不清醒過來幾次,扯斷綁住自己或者錢小麗的水草,相比在仙鶴神針下完全陷入假死狀態的錢小麗,需要應付各種麻煩危機的石應虎,雖然有種種秘法護身,但生機消耗卻遠遠比對方更大,更恐怖的則是那種永沉水底的恐懼。
若是無法保持冷靜,戰勝並克服這種恐懼,就真的有很大的可能會溺死在這黑暗的水底了。
處理完水草等事務,石應虎儘量不再亂動,任由水力把自己推動到自己該去的地方,因爲這條重返人間的道路並沒有準確的路徑,順着水力推動已經是唯一的依據了。
自由屬性點在體質上,溢散產生的生機漸漸被冰冷的河水耗盡了,石應虎竭盡全力以忍死術的法門,減少着體內氧氣消耗,同時運行太極陰陽真氣維繫自身的生機,可即便是這樣,在漫長不知度過多久的黑暗時光中,體內氣機依然漸漸竭盡。
雖然暫時還沒有窒息,但石應虎心裡卻是非常清楚的,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就會被憋死在暗河裡,最令人恐懼的是,對此自己唯一正確的應對方法,便是心情平靜的面對死亡。
因爲,越做越錯,氣機消耗越大。
隨着時間的推移,隨着肺內氧含量的降低,石應虎的意識都漸漸模糊迷離了,他唯一能做的動作就是咬緊牙關不把氣息吐出去,防止自己沉降下去。
其次是體內真氣的運行,真氣也可以起到一定氧氣的作用,先天境武者甚至可以完全轉入內呼吸狀態,人魚一般在水裡呆上幾天。
而在此時此刻這種極境之下,石應虎不得不與先天境武者一個待遇了,他嘗試全力運轉內呼吸,讓真氣大佔比取代氧氣的作用,因爲不這麼做的話,氧氣完全耗盡自己就是一個死字。
當然,說是這樣說,實際上石應虎漂在水裡面隨波逐流,除了全力運轉真氣維繫生機以外,他什麼都沒有做,但他不去做,真氣本身卻會在宿主生死壓迫之下,本能求存。
就在這整具身軀漸漸由真氣來維繫生機的情況下,石應虎那卡死在99級死活都提升不上去的基礎內功純陽童子功,成功突破到100級了。
一方面是石應虎的積累打磨足夠了,另一方面是再不突破的話,宿主就快要死掉了,內功真氣作爲一種體系,也是有着其本身的靈性的,雖然這種靈性幾乎只體現在一個方面:自保。
“神武系統提示:基礎內功純陽童子功晉升100級,內功境界:登峰造極。”
“神武系統提示:基礎內功100級登峰造極,根骨屬性+20。”
“神武系統提示,已擁有武學:武學轉化中,基礎內功純陽童子100級,轉化爲初級內功太極神功,武學等級轉化中。”
“神武系統提示:基礎內功純陽童子功完美轉化太極神功,基礎內功特效‘內天地’繼承。太極神功新增‘內天地’武功特效。”石應虎自己也並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是隱隱約約間覺得體內的太極陰陽真氣越運越強,許多原本修煉不到,貫通不到的經脈竅穴處,此時此刻盡數一衝而開,功行圓滿。
伴隨着基礎內功純陽童子功修至100級達到登峰造極境,鼓盪的氣血也將石應虎眉心祖竅、氣血玄關溫養衝開,在氣血真氣的滋養之下,莫名間石應虎的心靈就陷入了極大的安寧當中,在這種境界狀態之下,似乎死亡也不再那麼令人恐懼了。
武道的起源,即是生存二字。
道家講究性命雙修,而對於生命的領悟,求生避死,對於生命美好的珍視,則更是開啓道家武學寶藏的萬能金鑰匙。
石應虎的基礎內功等級修得實在是太深厚了,並且因爲純陽童子功並不是武當正統的基礎內功“一氣二十一呼”因此始終缺乏一個基礎內功轉化爲初級內功的契機。
現在生死壓迫之下,這個契機出現了。
100級的純陽童子功瘋狂轉化爲太極神功真氣,不僅僅令太極神功繼承“內天地”效果,更讓石應虎太極神功的內功等級飛速得增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