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少年發現自己身處於牢房之中。
這個小小的房間充斥着溼氣,黴味與血腥味,一旁的屍骨看起來已經死去相當長一段時間了,無數噁心的小蟲在其上亂爬。
沒有感情的他並不害怕這些東西,但出於生物本能的厭惡,他還是挪了一下身子,儘量不去靠近那些不潔之物。
但他沒有辦法挪動多少距離,身體被又粗又重的鎖鏈限制住。鎖鏈發出的金屬低鳴,以及鎖鏈粗糙生鏽的表面,無一不讓少年感覺到不快。
牢房的門打開,抖落不少鐵鏽。蒙面人在牢房外等着。
"準備一下,該你出場了。"他丟給少年一柄生繡的鐵劍。
"就這個?"少年臉上流露出隱約的不滿。在這個到處都用光劍作戰的年代裡,居然還要人去揮舞一把又舊又沉重的破劍。
蒙面人一陣險惡的冷笑,他並不關心少年的死活:"樸素點比較好。把造價高昂的光劍給你這種小子用,弄壞了怎麼辦?"
少年無奈地嘆息着,撿起鐵劍。他幾乎想要用這個來襲擊蒙面人,但他心裡清楚這是無意義的愚蠢行爲,他嘆了一口氣,問:"對手呢?"
"你馬上就會見到的。"蒙面人一把拉扯鎖鏈,像牽牲口一樣牽動少年。
他帶着少年在黑暗幽森的通道里走了一段距離,在出口處解下少年的鎖鏈,再給了亞瑟一腳,把他踹進鬥技場裡。
這是一個天然水晶洞窟圈成的死鬥坑,四壁佈滿了尖銳鋒利的水晶柱,目的是防止鬥士們爬牆逃走。上面一個高臺裡隱約有些人影,亞瑟知道那是在觀看比賽的達官貴人們。
被丟進死鬥坑裡的亞瑟還沒有完全爬起來,對面的鐵柵欄已經被打開了。不。是被柵欄對面一頭巨獸撞開的。
那是少年從沒見過的怪物,它全身是腐爛的肉,嘴裡噴着惡臭,沒有智慧的血色雙眼裡閃爍着殺戮的兇光。
"食人魔!"少年從古老的書籍中回憶起與這怪物相似的描述。
那是狂暴起來比龍還要棘手的怪物。龍,因爲有智慧,關鍵時刻總不免會猶豫,被砍到總會疼,招式會露出破綻。
食人魔則完全是爲了戰鬥而生,爲戰鬥而死的怪物,它不會疼也不會累,只會一直殺戮,直到身邊無物可殺才會罷休。它是一臺純粹的殺戮機器。
少年掂量着手上的鐵劍,知道這生鏽的劍無法貫穿怪物那被結實肌肉包裹着的心房,而對方手上的武器------一個大釘錘,又重得無法利用。
正在少年犯愁之際,怪物已經一下衝了上來,對準少年的頭頂一錘敲下!
"哼!"少年敏捷地躲閃,順手刺了怪物腹部一劍,那生鏽的劍卻卡在怪物的肋骨間。怪物甚至都沒有動搖過一下,只是順手一錘橫掃而來。
情急之下,少年當機立斷地棄掉了鐵劍,翻身一滾,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食人魔早已反手一個反拍,釘錘朝少年頭上砸落。亞瑟扭頭一躲,猶如長了後眼似的。
啪!重錘砸在地面,揚起的石屑在少年臉上劃出數道血口子。但那是無關緊要的輕傷,亞瑟沒有在意,抓緊時間爬起來。
食人魔狂暴地亂掃一通,少年則注重閃避,一次又一次地敏捷躲避開怪物的攻勢!
在其上的高臺裡,一面魔術鏡後,兩個身影遙望着死鬥坑內的少年。
"怎麼樣?這身手還不錯吧?"其中身材高大的身影問。
"要看到最後。"另一個相對矮小一點,但仍不失雄偉的身影道。
話音剛落,死鬥坑裡的亞瑟已經找到了反擊的方法。
他假裝跌倒,引誘食人魔攻來。
食人魔肆無忌憚地揮出重錘,以爲能夠解決掉少年。他卻不知道自己魯莽的強攻而失去了重心。
亞瑟見時機已到,便一腳掃在食人魔腳趾的小趾頭上。食人魔完全失去了平衡,跌了個踉蹌,並一頭撞在地上突起的一條尖銳的石筍上,腦袋開花。
少年若無其事地從怪物的血泊裡爬起,抹去身上的血跡,撿回他的鐵劍。
這血淋淋的場面他不是沒有見過,他曾經歷過無數次驚險絕倫的死地險境,這點小事算什麼。
"看到了吧?強得就像怪物一樣。"高大的身影又一次說。
"這樣子不行。"另一個身影卻潑冷水道。
"怎麼會不行?戰鬥能力是不容質疑的了?"
"問題不是戰鬥能力。對方是傳說中的怪物,自己手裡也沒有武器。在那種惡劣的情勢下居然能保持冷靜,從容取勝,他心裡難道就不會有恐懼的存在嗎?比起食人魔來說,這小子更像是怪物吧?心裡沒有恐懼的人,總有一天只會走上自滅的道路,要是讓他帶領部下的話,要讓多少人和他一起陪葬?這樣的人不能用的。"
"就算你這樣說,"高大的身影仍不死心,"再一次測試看看吧。我不相信他心中真的不存在恐懼。或許他只是過於自信而已吧?"
亞瑟纔剛喘上一口氣,死鬥坑的鐵門又打開了。又一隻怪物爬入,這巨人模樣的生物沒有武器在手,甚至沒穿盔甲,只戴着個怪異的頭盔。醜陋的鐵製頭盔只留一線狹縫用以視物。
少年冷笑:"連盔甲都不穿,卻帶着頭盔,那頭盔下面藏着什麼?"
對方大概是聽不懂人類的話語,一上來就直接飛撲向亞瑟。
少年靈巧地翻身躲開,回頭一劍砍落,打算取下巨人的腦袋。就在劍刃落下之前,少年感覺到手上一陣灼熱,等他發覺不妙馬上丟掉鐵劍的時候,鐵劍的刃早已被熔化成一灘鐵水,在地上滋滋作響。
"果然是這樣,"亞瑟退開幾步,捂着冒煙的手,"獨眼巨人。"
把鐵劍熔化正是獨眼巨人乾的好事。它頭上的眼睛只有一隻,但是那一隻魔眼,收束光子,射出能夠把鋼鐵在一瞬間熔化的灼熱光線。要是誰被這種光線射中,必然化爲焦炭,難免一死。
"今天真走運,一天之內遇到那麼多奇珍異獸。"少年朝怪物揮了揮拳,做出一個挑釁的動作,"來吧,獨眼怪物。你能打得中我嗎?"
一道光線射來,少年翻滾躲開。兩道,三道,數十道光線激射而來,少年都一一躲過了,但是他也疲態漸露了。
他的體力從來就不好,無論怎麼鍛鍊都只能夠煉成現在這副模樣。他的身體猶如被詛咒,被光子厭棄的存在,強盛對他來說遙不可及,只有衰弱永伴身旁。
正是如此體力不足的一名少年,他卻清楚理解到自己的軟弱,也知道硬碰硬不是辦法。
------他更擅長智取對手,而不是用蠻力壓制。
可是,手裡沒有武器。不,就算有那把破鐵劍在手也沒用,還沒有接近獨眼巨人就會被燒焦的,近戰武器根本派不上用場。
------當人深陷絕境時,智慧也不一定管用。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結束了嗎?什麼也沒有做,連夢想都還沒有實現,就這樣死在這裡?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就算死了也沒有人在乎,沒有人會懷念,存在化爲虛無,就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這種死法,誰會甘心?!
"開什麼玩笑"少年低聲嘀咕道,聲音中帶着他積蓄多年的憤怒:"我怎麼可以死在這種地方!不可能!!"
獨眼巨人看見少年停了下來,馬上瞄準了少年。他頭盔裡的獨眼閃着血紅色的光,看來要發出強力攻擊了。
"哈啊啊啊啊啊!!!"亞瑟來個破罐子破摔,隨手抓起一塊石頭,朝巨人扔了過去:"去你的吧!!--------"
------所需要的,只是一點小小的幸運。
石頭劃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不偏不倚地砸在巨人頭盔的小縫裡,卡住了。
少年隨手丟出的那塊"石頭",並不是普通的石頭。它是剛纔被熔剩一小塊的鐵劍。
那塊廢鐵卡在巨人的頭盔裡,又剛好迎上了獨眼巨人的熾熱光線。在至近的距離被熾熱光線所打中,廢鐵瞬間汽化膨脹,並引發巨大的爆炸。
轟---------!!
獨眼巨人的頭被炸散,巨大爆炸掀起的氣浪把少年吹飛,鐵片像散彈一樣紮在少年身上。他若沒有先一步後跳並做出防禦姿勢,碎片恐怕會打穿他的內臟!
亞瑟那瘦弱的身體重重地撞在石壁上,他瞬間就不醒人事了。
"額。玩笑開大了。"高臺上的兩個身影裡,相對較高大的那個轉身吩咐道:"馬上通知醫療隊!"
"真有趣。"另一個身影,則一直在冷靜地觀望着這名少年。
他剛纔清楚地看到,一部分碎片以不自然的軌道避開少年從旁擦過,因此少年纔沒有受到特別大的傷害。
"這小鬼連運氣也特別好嗎?"
真的是運氣?
還是說,這名少年在被擊中的那一瞬間,扭曲了命運,把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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