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欺瞞之於子夜 (中)

"我,我嗎?"被突然傳喚,少年伊文臉上的吃驚還沒有完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不安與疑惑:"爲什麼是我?"

"你不是自誇曾用步槍擊落過兩海里以外的海鷗嗎?所以我想,帶上你的話,出去打獵會用得着。"亞瑟面不改色地撒着謊。

"可是,目標是海鷗還好,目標是野獸的話"

"前兩發瞄眼睛,第三發打腿,最後一發是喉嚨或者眉心。"亞瑟比劃着,就如同真的打過獵似的,"我們打獵都是這樣的。對付獅子,老虎和熊都通用。"

"可是有那麼順利嗎?"從來沒有狩獵經驗的伊文被亞瑟的花言巧語華麗地騙過了。

"失敗了的話就是近戰而已,這個由我們處理,沒事的。"凱也加入撒謊者的行列,儘管不斷掩飾,臉上仍然流露出一陣頑童似的邪惡微笑。

"好,好吧我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能隨你們一起出發。"伊文卻完全沒有看出對方臉上的破綻,他被騎士們邀請去狩獵,仍有點受寵若驚,"獵槍很久沒有用了,重新校準需要點時間。"

"噢,那個也不用擔心,我們會準備好。你只要帶你自己來就可以了。"亞瑟繼續坑人。

"可是,用不慣的獵槍會"

"沒關係的,你連龍擊炮都會用了,用不慣的獵槍算什麼?摸一下就馬上會習慣的。"凱也使勁坑人,唯恐天下不亂。

亞瑟連忙用肘子撞了凱一下,怕凱亂說話露出破綻:"那麼,明天見,小鬼。"

"好吧。(低聲嘀咕)明天見。"伊文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卻沒看懂騎士們的真正意圖。他以爲騎士們只是在逗他玩而已,明天說不定就會把打獵的事拋於腦後。

他目送着亞瑟和凱離開燈塔。

"呼呼呼,亞瑟這個大騙子。"凱一走遠就冷笑起來,"什麼打獵,你不告訴他是去獵龍,就這樣騙了他去,想害死那孩子嗎?"

"他不會有危險的。告訴他是要獵龍的話,他一定會發抖一整個晚上,明天就真的是把他帶去送死了。"

"什麼歪理。算了,跟你說也是白說,沒有人能夠改變你做的決定。"凱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只希望你真有個合理的戰略。你不怕死,不代表其他人都與你一樣不怕死。人的心比你想象之中的要脆弱得多。"

"我會注意的。"亞瑟若有所思,隨口答道。

深夜。

伊文舉起獵槍瞄準了一隻海鷗,砰的一槍。光彈在黑夜裡劃出一道弧,在完全衰弱以前啪的打在海鷗的頭上。海鷗被嚇了一跳,飛行動作都亂套了,以一個非常可笑的姿勢一頭扎進水裡。

"嘿嘿嘿。"少年自顧笑道。只有在此時,他才能展露出輕鬆的笑容。

"還真不假,剛纔那海鷗離這裡有一海里遠吧。"一個聲音在少年背後說。

"哇!"伊文被嚇了一跳,轉過頭來,原來是亞瑟,"什麼,是騎士大人啊?別嚇我。"

"不要老是【騎士大人】,【騎士大人】的叫我,"亞瑟露出一臉煩厭,"叫我亞瑟就好。"

"這怎麼可以。我這樣卑微的人怎麼可以直呼騎士大人的名字"

"那好,明天打獵還是不帶你去了,小子。"亞瑟威脅道。

"可是好吧,亞瑟大------"

伊文還沒有把"大人"兩字說完,頭頂就捱了亞瑟重重的一拳

"不長記性的小子。"亞瑟收回拳頭,冷冷地道。

"嗚亞瑟大亞瑟你這麼晚來找我是爲了什麼?"伊文捂着頭問。

"之前只顧邀你去打獵,完全忘記問另外一件事情------關於天空之息的事。"

"哦,你說那種花嗎。"伊文想起這事,眼神上飄:"是有過,就在附近一個島嶼的湖邊。"

"遠嗎?"

"距離這裡五海里左右。"伊文不假思索地答道。

"左右?你從沒去過那裡?"亞瑟質疑道。

"我爲什麼會去過那裡?"少年反而奇怪地問,"我來到西天騎士團以後就一直在燈塔工作,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個島嶼只是我偶爾看到的。"

亞瑟發現了伊文話語中違和的部分,馬上一皺眉:"看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從這裡看到五海里以外的一座島嶼上的湖邊的花?!你只是看到了,就說那就是我們要找的那種花?"

伊文慌了:"那個不是跟你們描述的一樣嗎?白色花瓣,接近花芯的部位花瓣是藍色的,花芯是外黃內綠還有什麼?鋸齒狀的葉子和有毛刺的莖?"

"我們沒有提及過鋸齒葉和毛刺花莖的事。不過這小子說對了,他看到的果然就是天空之息。"紅龍煞星從燈塔頂翩然飛下。

"你偷聽什麼,無禮的傢伙。"亞瑟白了小紅龍一眼。

"不,只是聽見槍聲過來看看,剛好聽到你們在說。"小紅龍自圓其說。

"哦,還真是【剛好】。"亞瑟懷疑道。

煞星被戳穿,不禁惱怒:"唔好吧,的確我是很在意,所以跟過來了。這樣總可以了吧?"

"在意我嗎?"伊文在一次感到受寵若驚。

紅龍把雙眼眯成兩道縫,細看着伊文:"你小子體內有少量奇怪的固有光子。你可能有着某種光子生物的血統。如果那不是來自你的騎士老爸,那就只能是來自你的"jinv"老媽了。總而言之,你的老媽應該是光子生物的後裔。有這樣的好眼力,唯一可能就是精靈族。"

"精靈?你指那個耳朵尖尖的,精靈?"少年伊文疑惑地問。

"精靈只是傳說。"亞瑟不以爲然地擺了擺手。

"在一萬多年前,就連我也還是個小鬼的時候,精靈確實存在。"煞星嗤笑着亞瑟的愚蠢,"精靈們找到了通往別的次元的大門,他們就從人類世界裡完全消聲匿跡了。他們是時空魔術的鼻祖,能做到這個,一點都不奇怪。據說精靈們居住的異次元【精靈鄉】---伊萊森淨土,是一個肉體永不衰老,能源無窮無盡,食物堆積如山,一年四季溫暖如春的理想棲所,是扭曲了世界法則所創造出來的完美的時空。如果世界上有樂園的話,一定就是那個地方。"

"哦,知道得很詳細嘛。龍居然會稀罕那種不老不死的樂園嗎?"亞瑟試探地問。

"我?不,我纔不稀罕。"煞星搖了搖尾巴,"只是,那裡可能有我一直想要找尋的東西,所以我一直在追查。"

亞瑟用一種如同看着敗類般的冰冷目光,死盯着煞星:"你難道想打精靈鄉寶藏的主意?"

"寶藏?"煞星愣了一下。

然後,小紅龍如同被冒犯了一般暴怒起來:"蠢蛋!你什麼都不懂,跟你說也是白說!"

話語裡似乎帶着一陣憂傷,煞星不悅地飛走了。

"總覺得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伊文目送着離去的煞星,低聲嘀咕道。

"別管他,那傢伙就喜歡滿嘴胡言。"亞瑟發出一陣嗤笑般的悶哼,"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子的眼力看來是真的。精靈族的血統嗎?唔"

"這怎麼可能,我這樣卑賤的人怎麼可能流着精靈們的高貴血統"

"你就不能多拿點自信出來嗎?"亞瑟搖了搖頭,"能力是真的,在戰鬥中能派上用場就足夠了。如果騎士團裡的人不認同你,那就拿出點實跡來逼他們認同,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亞瑟說得有夠簡單的,"伊文陰沉着臉說,"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我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要和敵人戰鬥嗎?想着都覺得可怕。"

"可怕嗎?槍手就是遠距離把敵人打下來而已,近戰交給其他人不就好了。遠距離瞄着一個不會還擊的靶子來射都可怕嗎?我不能理解。"亞瑟說。

"失敗的話就是給戰友添麻煩。然後他們會埋怨,會討厭你。這樣的事------"

"不僅是敵人,你連戰友都害怕嗎?"亞瑟怒了,"連自己的朋友都害怕,你該怎麼辦?!"

"對對不起!"伊文下意識的縮起身子。

亞瑟疑惑地看着伊文:"你在幹什麼?"

"沒什麼。"少年伊文說。

"還說'沒什麼'?那個反射性地縮起來的動作是怎麼回事?被打慣了嗎?其他人經常打你嗎?!"

"不不是,只是有時候說錯了什麼,奧文會"伊文越說越小聲,接下來的話是用他自己才能聽得到的音量說的。

亞瑟嘆了口氣,"所以你就總是被父親看不起,一直被哥哥欺負,永遠被騎士團裡的人當作笨蛋。我說得沒錯吧?"

"大概。"

"這樣的生活還想持續多久?一輩子?"亞瑟問。

"大概吧。"少年支支吾吾地答道。

"過着這樣'安穩'的生活,你就覺得滿足了嗎?"亞瑟湊過來,問。

"我不知道。"少年答。

"回答我!你滿足了嗎?!"騎士再問。

"夠了!!"少年推開亞瑟,縮成一團蹲在地上,聲音變了個調:"請不要再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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