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備戰之於幽暗 (上)

塵世,第四天早晨(距離亞瑟和帕林洛爾的決鬥,還剩下兩天時間),吉力馬紮羅火山地宮。

凱被火蜥蜴舔了幾下,臉上的痕癢把他弄醒了。

他一睜大眼就看見火巨人芙蕾翹着二郎腿,坐在石室一旁的紅水晶座椅上。

他以爲芙蕾要幫他去拿烈焰魔劍了,心中不禁暗喜。

"嗨,美人兒。"他爬起來道,"你決定要幫助我了嗎?"

可是,女巨人卻不動聲色,她把一個火龍果(就是之前給凱吃的那種水果)丟給凱,"吃吧。"

凱接過水果,依舊公平地掰開兩半,自己吃一半,讓火蜥蜴吃另一半。

然後,芙蕾拿來一個袋子,丟在凱面前。袋口在接觸到地面之前就翻開了,露出裡面的內容物:凱的紅黑龍甲,火焰魔槍,還有一套換洗的衣服。

"哦,謝謝你,美人。"凱道,一邊拿起衣服來換。這幾天一直在牀上躺着,他的褲子已經能夠滲出汗臭味了。

芙蕾別過臉去,故意不去看面前這名精壯騎士的身體,雖然她不止一次有想偷偷瞄一眼的衝動。

凱換好衣服,穿上盔甲以後,自以爲計劃成功了,高興地道:"那麼,美人兒,現在要帶我去拿烈焰魔劍嗎?"

"嗷嗷?"一旁的火蜥蜴也歪着腦袋看芙蕾,似乎在期待什麼。

"的確,烈焰魔劍可以借你。但要符合一個條件。"芙蕾叉着腰,不以爲然地道。

凱的目光不禁落在她火熱的小蠻腰上:"嗯什麼條件?"

"跟着來,你馬上就會知曉的。"芙蕾道,一邊已經走出去了。

凱納悶地跟在女巨人的身後,他沒有想過借個劍還需要這麼多條件

同一時間,伊萊森淨土,第五天的晚上。精靈戰艦【達摩克利斯之劍】(陽)。

戰艦還在潛行模式中,慢慢接近第一個目的地。

亞瑟泡在澡池裡。精靈的戰艦雖然威力強大,但這裡的休息設施可是毫不含糊,光是這個華麗而巨大的澡堂,以及那羣服侍周到的魔像們,足以讓戰士們能夠放鬆身心,在大戰之間好好休息一下。

亞瑟並不是十分的累,但他強迫着自己去休息,爲下一場戰鬥蓄積體力。飄蕩着茉莉花香的熱水讓他身心的疲勞一掃而光,也讓他暫時忘卻了心中的不安。

"有人嗎?"一個聲音道。亞瑟看過去。龍帝泰坦斯已經轉變成人類的模樣,走進了澡堂,二話不說就跳進熱水裡。

"啊,復活了。"泰坦斯道,他的語氣就像個在享受溫泉的老頭子一樣。

"無禮的傢伙,爲什麼在那裡一直盯着朕看?"龍帝泰坦斯看見亞瑟在那裡,訓斥了一句。

"不---失禮了,陛下。"亞瑟別過臉去,一臉的無奈。(這傢伙還沒有把身體洗乾淨就泡進來,居然還惡人先告狀)

"哼,【世界變革者】,你和煞星那小傢伙混得挺熟的嘛。"龍帝道,"你們曾有什麼恩怨,居然能夠結下這種契約?能否說給朕聽聽?"

"我和煞星那笨蛋的故事嗎?那不算是特別有趣的故事,只怕說出來回悶着陛下------"

"沒關係,就說出來給朕解解悶吧。"龍帝打斷道。

亞瑟納悶。龍帝泰坦斯居然這麼關心煞星的事情不是說煞星這個【野種】和他沒有血緣關係嗎?

亞瑟把初遇煞星,於紅火龍的戰鬥,結下契約的過程告訴了龍帝,這也是亞瑟自己的冒險故事的開始,從那時起就一直大戰連綿,發生過很多快樂,悲傷,驚險,有趣的事件。

他又訴說了他是如何在格陵蘭遇到仙維亞,在煞星的幫助下擊敗並收服了白霜龍。從那時候開始,這兩條失去力量的小龍就一直是亞瑟的契約生物,在他們的幫助下跨越過重重艱險,在無數的惡戰中存活下來。

這個故事一直延續到今天。

龍帝面不改色地聽着,沒有置可否,沒有評論他兒子們的所作所爲是好還是壞。等亞瑟把故事說完了,回頭看了嘯星龍泰坦斯一眼,龍帝才緩緩說道:"一直以來朕都認爲龍類和人類不能和平共處。人類殘酷而貪得無厭,僅僅是爲了得到我們的龍鱗龍骨,就可以若無其事地取我們性命。在五千年前,你這樣的故事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任誰都會取笑你。"

"陛下?"亞瑟沒有聽懂。他是現代人,當然不知道五千年前那個殘酷的世界。

龍帝也不打算向這爲年輕人解釋。他不會告訴這名年輕人,先動手獵龍,把龍們惹怒的正是人類;他也不會說,人類是怎樣用各種卑鄙的手段,潛入龍穴,偷盜寶藏,毀壞龍蛋的------過去已經過去,再去糾結也沒有意義,現在他眼中看到的只是【未來】。

"雖然荒唐,但朕姑且相信你的話吧。【世界變革者】,你恐怕就如精靈們的預言一樣,擁有變革世界的力量。據你的描述,外面的世界固然不是一片淨土,各個種族仍然相互仇視,相互爭戰。但朕相信,你體內的某種【可能性】,能夠讓這個世界真正變革起來,讓真正的淨土降臨人間。"

"【淨土】嗎?我不知道------"亞瑟從來沒有設想過自己是那麼偉大的人,也從來沒有打算去變得這麼偉大。他其實非常的自私,只想找回自己的幸福,只想找回自己的笑容。世界變成什麼樣子,他根本不打算去管。

他說一個沒有靈魂的空殼子,他連什麼是【愛】都不知道。

彷彿看穿了亞瑟的心思,龍帝泰坦斯咧嘴一笑,銀色的嘴脣下露出他雪白的牙齒:"朕的子孫啊,不要拒絕去【愛】人。你不愛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不會愛你。你自私地縮在心中的一角,不理世界的死活,世界也會對你不屑一顧。卡瑪之輪迴,本來就是這樣的系統。"

亞瑟的心思被看穿了,他先是一陣震驚,再是一陣羞愧,最後是一陣憤怒。他找了個藉口來反駁龍帝:"陛下說得真輕鬆啊。陛下您不也是拋下了塵世裡的龍們,躲進了這片淨土裡嗎?"

"嗯,你說得對,朕的確是名不負責任的王。"龍帝冷笑,他的笑卻不象是在懺悔,"但是,朕知道,龍們就算被拋下也不會還有問題。他們就是一羣頑強的混蛋們。那個時候無論是人類還是龍,雙方都戰得疲憊不堪了,就是朕不在,他們也不會繼續這樣愚蠢的戰爭。朕要給人類一個教訓,而朕的目的早已達到了。龍們已經不需要朕了。

因此,朕纔可以放下那樣的責任,去完成自己的私務。"

"陛下您的私務,難道是"

"沒錯,"龍帝泰坦斯給亞瑟一個會心的微笑,"朕最後的願望是:找到艾雅莉絲。朕要爲一直以來冷落了她這件事,向她好好道歉。"

"然而皇后爲了躲避陛下,進入了伊萊森淨土"亞瑟答道。

"朕就追着朕的皇后,來到了這片淨土之中。"龍帝接着說。

"然而,皇后早已因某些事情而感染上了【黑暗】------"亞瑟倒抽一口涼氣,事情在他面前開始明朗化。

"沒錯,皇后感染了【無邊的黑暗】,當時正在接受精靈們的治療。"龍帝一臉木然地道,但他的臉上隱約浮現出悲傷之情,"在朕出現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間,她體內的【黑暗】爆發了。"

亞瑟再倒抽一口涼氣。

"當時在場的一百多名精靈被【黑暗】瞬間感染,朕及時使用了防護罩而倖免於難。皇后帶着她的【黑暗】逃走了,朕卻無法阻止。當時朕太驚訝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亞瑟一皺眉頭。

"感染迅速在這片淨土中蔓延,一開始,我們甚至不知道如何同這些黑暗抗衡,一天就有數以萬計的精靈們被感染,數十條隨行的龍被感染。

直到我們模索出對付【黑暗】的方法時,淨土裡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口已經被黑暗感染,局面已經變得無可挽回了。"

亞瑟不禁想起當初暗子生物襲擊南天騎士團的場面。現在他才知道害怕。如果當時默林不在那裡告訴亞瑟他們破解暗子生物的方法,南天騎士團裡恐怕已經出現了大量的感染者,騎士團,甚至整個潘托拉肯,恐怕已經滅亡了!

"起初只是第一階段的感染,就如皇后那樣,身上只是出現一些不明的黑色腫塊,"龍帝接着說,"但是,心靈脆弱,又大量以光子爲食糧的精靈們,感染進入第二階段非常的快。所有的精靈都失去了【心】,變成黑暗的傀儡,當時可謂死傷慘重。"

"我不明白,既然【黑暗】這麼可怕,爲什麼陛下和精靈們不盡快逃離淨土呢?"亞瑟問。

"因爲當時對【黑暗】瞭解不深的我們,沒有辦法保證逃出去的每一個人都是【乾淨】的。我們深知道【黑暗】的恐怖,也絕對不可以讓【黑暗】從淨土出去,沾染塵世。"

亞瑟懂了。這五千年來,淨土中的精靈和龍以自己的方式守護着塵世。爲了塵世的安全,他們寧願犧牲自己。

精靈們是如此的高尚,亞瑟這個人類不禁自愧不如。

"唯一離開過的,就是朕精心挑選,從沒有和【黑暗】接觸過的龍。她很好地完成了朕交付給她的使命,終於把【秩序維持者】和【世界變革者】給帶來了。"龍帝看着亞瑟,滿意地微笑道,"只可惜,她的動作實在夠慢的。外面的世界過了五千年,對吧?這五千年來精靈和龍們已經死傷無數,現在剩下的,就只有朕和【星晨詠者】了。如果你們再讓朕等幾千年,朕只怕沒有這個耐性等下去了。"

亞瑟嘆了口氣,他和伊文的出生也就是幾十年內的時光,和龍帝等了五千多年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的。然而龍帝還是得等,等這兩個人類出生,成長,直到命運把他們引導至伊萊森淨土之中。強大如龍帝泰坦斯,也不得不向卡瑪(命運)之輪迴屈服嗎?

"總之,"泰坦斯站起來,走出浴池,"【世界變革者】,希望你真的能夠改變世界吧。朕那兩個不成器的孩子,也拜託你了。"

"謹遵陛下您的吩咐。"亞瑟恭謹地道。

看着龍帝遠去的背影,亞瑟心中一陣抽痛。他似乎看見自己父親烏瑟潘托拉肯的影子。

就算煞星是個野種,龍帝還是愛着他的。就算艾雅莉絲皇后曾經偷猩,龍帝也仍然是愛着她的。龍帝泰坦斯就是如此重情義之人,不愧爲龍中之王。

相比之下,如果亞瑟的父親有龍帝泰坦斯一半的重情義,亞瑟的母親可能就不會死了。

"你的父親並不愛你。他纔不會是那種爲了別人而戰的英雄。"里昂迪更斯大公爵以前說的話,在亞瑟心中響起。

這正是亞瑟心中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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