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半懂不懂地皺了皺眉頭,轉頭看看那已經被怪物砸得千蒼百孔的門,又轉而看了看那個光球。
一邊是恐怖與黑暗,另一邊則是光明,哪怕有點冰冷,卻是他在這黑暗唯一的溫存。
"帶我走!"丹尼爾慌忙對那三個侍女的黑影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也好,快把我帶離這個鬼地方!它們馬要攻進來殺我了!"
"這不由吾等抉擇。""所謂聖盃,既是祝福,亦爲詛咒。""汝失去自我,陷入深眠,聖盃之力即蠶食汝。"
"懷抱[希望]之人必將永無寧日。""懷抱[希望]之人必將惶惶度日。""懷抱[希望]之人必將永不成眠。"
"擁有[希望]之人必需時常謹慎。""擁有[希望]之人必需克己自制。""擁有[希望]之人必需自強不息。"
本來你一言我一語的三名巫女突然口徑一致,幾乎完全同步地說起同一句話來:
"------------------否則,汝將爲[絕望]所吞噬。"
聽到這裡,丹尼爾突然明白了。
聖盃選了他,如同聖盃之前選了他擊殺過的[貪慾之座]那樣。應該說,現在的他是新的[貪慾之座],聖盃碎片的守護者。聖盃碎片曾經賜予他從絕境之活下來的力量,但這一定是有代價的。如果聖盃之滿溢而出的[絕望]會侵蝕[貪慾之座],現在的丹尼爾也一樣會受到聖盃的侵蝕吧。
直到終有一天,有誰把他殺死,併成爲新的[貪慾之座]爲止,這場無止境的侵蝕都不會停止。直到把他逼瘋爲止,這種噩夢一樣的場景將會一次又一次地襲來,糾纏他,想弄死或逼瘋他。
這是[永不成眠]的真正含義。
丹尼爾之前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噩夢,是因爲他並沒有睡得太死,精神一直在局部抵抗着噩夢的侵蝕。但他剛纔喝了酒,一下醉了,而且醉得很徹底,精神的最後防線都崩潰了。在那一瞬間,噩夢攫住了他。
他自己必須醒過來。必須振作起來,從這場噩夢之脫離。
但是,到底該怎麼辦纔好?
咚!門已經撐不住了,倒不是被那羣護士人偶打壞的,而是門後面那個羊頭惡魔耐不住性子,揮舞柴刀把護士人偶連同門一起劈了!
三名巫女異口同聲地說道:"撫平傷痛,散吐生息。""懷抱希望,然後無視絕望。""把持自我,從噩夢抽離。"
"嗚!"丹尼爾衝過去擁抱住那個光芒,儘管他並不知道到底該怎樣做才能脫離這場噩夢,但如果[希望]便是他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那他去希望吧,去祈禱吧!
他聽得見羊頭惡魔從他背後衝過來。他故作鎮定繼續祈禱。
他能感覺到腦後有暴風。怪物舉起巨大的柴刀從他背後斬落,馬要把他砸成肉醬。但他依舊故作鎮定,繼續祈禱!
......祈禱。
祈禱個屁!
他在腦門幾乎要碰觸到那巨大柴刀的瞬間一個側滑撤離,柴刀差一點擊他,卻從他身旁滑過!
磅!他能感覺到巨大的衝擊,他能感覺到羊頭惡魔從他身旁晃過,他能感覺到致命的柴刀把地面砸出一個深坑的那種魄力!但是他,已經無所畏懼。站在那裡祈禱等死可不是他的性格。如果站着祈禱能夠解決問題,那麼這個世界的麻煩事情早都解決了!
他不是那種輕易放棄掙扎的人。算是死,也要和他的對手戰個你死我活才死!
"該死的東西,追了我半天。"丹尼爾幾下後撤步和對方拉開距離:"你以爲我手裡沒有武器,拿你沒轍了嗎?"
然而並不是沒有武器。丹尼爾從地面拾起兩把鋒利的手術刀,是那羣被砸爛的護士人偶手拿着的手術刀。雖然短,但是鋒利,雖然不能和對手的巨大柴刀相提並論,卻聊勝於無。
"殺了你!"丹尼爾手握兩把手術刀,惡狠狠地朝對手吼道。
羊頭惡魔沒有迴應,反而是轉過身來,直愣愣地看着丹尼爾,做好了下一擊的準備。原本在房間間的那個光源,此刻已經落在丹尼爾的胸前,如同附着在那裡似的跟着他一起行動,卻又不是物質------至少它沒有碰撞體積。
且不管這個光芒是如何附着在丹尼爾的胸前,他現在有更大的問題需要去擔心。他眼前的對手強大有力,輕而易舉能殺死他。而他沒有裝備可以用,手裡唯二的武器是那兩把短小得可憐的手術刀。情況還能更加惡劣一些嗎?
哦,確實能。門外衝進來好幾名護士人偶,這些都是從剛纔起在追趕丹尼爾,卻因爲各種原因了落後了,沒有被羊頭惡魔劈爛的人偶。它們加入了戰鬥,是要給丹尼爾添亂。羊頭惡魔揮舞起大柴刀來肯定是不會顧及這些人偶的,它的唯一目的是要把丹尼爾劈成肉泥。但這些人偶會在黑鐵騎士少年躲閃攻擊的時候過來偷襲丹尼爾,也不得不防。情況真是惡劣到了極致!
丹尼爾於是朝房間的一個角落走去,調整視野的角度,儘可能把在場的所有敵人都收入眼底。幸好這個房間原本是大小適的那種臥室(儘管在這個異空間裡它老舊化得極其嚴重),不會因爲房間太大而讓丹尼爾無法把握全局,也不會因爲房間太小而讓他難以躲避敵人的攻擊!
其他護士人偶雖然也很危險,但丹尼爾注意力的重點還是放在羊頭惡魔身,畢竟那個巨大的柴刀劈過來,即使只是從身旁輕輕擦過都是致命的!丹尼爾甚至有點希望羊頭惡魔的攻擊會把周圍的護士人偶連帶消滅掉,這樣他可以借刀殺人,不用親自去對付那些護士人偶了!
嚯!巨大的柴刀已經向丹尼爾劈過來了,又或者說是斜斜地橫掃過來的,攻擊範圍卻相當之大。同時也有一名護士人偶不怕死地衝過來,想用它手的針筒扎丹尼爾。這些人偶本來沒有眼睛,只是靠聽覺來感知丹尼爾的所在地,所以它們沒有看到羊頭惡魔手揮舞的巨大柴刀,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很幸運地,那名人偶撞在羊頭惡魔的刀口,不禁被擊潰,還因此而阻延了羊頭惡魔的攻擊,讓柴刀揮舞起來慢了那麼零點一秒左右。丹尼爾卻趁着這一瞬間的空隙溜到了另外一名護士人偶身旁,敏捷地躲開人口手尖銳的手術剪刀,然後繞至其背後,朝着它膝蓋關節的後方踢了一腳!
這些護士人偶的關節也是按照人類的關節來設計的,有些地方正好是關節的薄弱部位,這樣捱了一腳,護士人偶理所當然地站不穩,順勢向前跪下去!它剛好趕了羊頭惡魔的大柴刀,又或者說剛纔那大柴刀的斬擊本來沒有止,羊頭惡魔見自己一擊打空,邊順勢拖刀,返身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橫掃,本來是打算追擊溜到它身後的丹尼爾的。這一擊沒有打黑鐵騎士少年,反而讓跪倒在地的護士人偶的頭搬了家!
這樣是兩個。丹尼爾心裡用了十分之一秒思索,同時後撤步遠遠躲開大柴刀的刀鋒,一個翻滾溜到了另外一名護士人偶的身旁。那名護士人偶倒是十分敏捷,丹尼爾剛剛接近,它手裡的手術刀已經快速落下,襲向丹尼爾的腦門!
意料事。黑鐵騎士少年知道這些怪物的兇暴,也知道只要一靠近這些傢伙,它們會毫不遲疑地展開攻擊。如此容易掌握的傢伙反而對丹尼爾的行動有利,他剛剛完成翻滾已經做好準備隨時注意着護士人偶的雙手了,他看見對手用手術剪戳他的瞬間,喜見樂聞地一個掃堂腿把對手踢倒!人偶失去重心,向丹尼爾頭戳的那一下攻擊固然出現了偏差,丹尼爾輕鬆地躲開了這一擊,同時還還了對手一腳,剛好趕在羊頭惡魔衝過來追擊之前,把那人偶踢飛出去,踢向羊頭惡魔!
按道理那質量不算大的護士人偶應該不會對羊頭惡魔造成多大的影響,畢竟那傢伙是身高接近六英尺的壯漢。但阻礙倒是可以有的,羊頭惡魔顯然不想被那種東西撞,已經揮舞大柴刀把護士人偶一分爲二!房間裡已經剩下唯一一個護士人偶了,丹尼爾成功地拖住了羊頭惡魔的腳步,便去着手處理最後的一個礙事者。只要處理完這最後的護士人偶,他可以和羊頭惡魔單打獨鬥,風險也會小很多!
然而------
"什麼?!"丹尼爾剛想跑過去,卻發現自己的腳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攫住。
哦,不是什麼神秘的力量,而是剛纔那個被砍了頭的護士人偶剩下的身體爬了過來,一手抓住了丹尼爾。那傢伙本來不是生物,沒了頭竟然還能照樣行動!它還揮舞手的針筒,似乎想用針筒扎丹尼爾的腿呢!黑鐵騎士少年急了,先發制人一腳踩去,剛好趕在腳被針筒扎之前,把人偶拿針筒的手臂踩得粉碎!
然而他被拖住了一秒的事實並沒有改變,羊頭惡魔那邊處理(腰斬)完撞向它的護士人偶,這邊已經追了過來,而且連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丹尼爾,朝着黑鐵騎士少年的腰間是一掃!
糟糕!這樣子一定會被腰斬的!而且丹尼爾手只有兩把小小的手術刀,用這種東西根本格擋不住對手的攻擊吧!難道真的要看着自己被柴刀砍成兩半?!
"嗚!"黑鐵騎士少年卻還是下意識地揮舞手術刀去格擋!這只是反射性的動作,甚至不需要合邏輯!
咚!------然而他這一下格擋卻竟然起效了!不是手術刀擋住了攻擊,而是從他拿手術刀的手憑空地浮現出來的一把彎刀,格擋住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