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難怪。”薛辛明連連點頭:“挖地基的時候還真挖出些人骨頭,搞工程常見這些,也沒在意,但可沒有你說的那麼多。”
“那片地不小啊,你們小區是有規劃的,看樣子地基沒打在正經埋人的地方,你們還沒挖到呢。”海叔道:“這些人本也是奉軍,跟着郭鬆齡造反,自己人打自己人,死得冤啊。臨了還堆在一起埋了,一百多人冤魂不散,那地方就變成凶地了。”
薛辛明皺眉道:“以前那也是有人住啊,動遷扒這些平房我們還費了不少勁,怎麼這些鬼不去弄死那些住戶?”
哼,都死了你就省着給拆遷費了是吧?你想的到好,說的到輕巧,你小子算個什麼東西?我心裡暗罵。
“早年人們都知道這事,有錢人是誰也不會去住在那了。”海叔邊說邊喝,一伸手拿了只螃蟹:“後來闖關東來了些山東老鄉,就在那蓋房子落戶了。這些山東人裡到也有個高人,聽說這事後就在帶領老鄉蓋房子時把所有房子佈局成了一個八卦的形狀,又按年節供奉。這就叫胡蘿蔔加大棒,八卦形的房子做鎮壓就是大棒,供奉算是胡蘿蔔,這麼一來自然就相安無事了。文革以後誰都不信這套了,就沒了供奉,雖然房子屢次翻修,但按八卦方位的總體佈局還是沒變,勉強鎮得住。可惜氣運就破敗了,那一片慢慢就成了貧民區。你們去搞拆遷,這下省心了,胡蘿蔔和大棒一下都沒了蹤影,出三條人命還算你運氣。”
薛辛明道:“那海叔你給做場法事,把這一百多個冤魂超度了,我們不就風平浪靜了?”薛辛明聽海叔說的頭頭是道不禁對海叔高看一眼,也開始尊稱“海叔”了。
“嘿嘿,說的輕巧。”海叔放下啃了一半的螃蟹:“三國年間諸葛武侯徵孟獲得勝而歸,遇羣鬼攔路,兵阻瀘水。你想那諸葛孔明是何等人?尚且投肉餡饅頭祭於瀘水,誦祭文應承帶這些戰死的亡魂返回家鄉。這攔路冤鬼本就是孔明帳下蜀軍,他蜀漢丞相也花了大價錢方得兵回成都。這一百多陣亡的奉軍家鄉何處?姓字名誰?你可知道?”
薛辛明瞠目結舌道:“那,這個,我是不知道。那做法事的全是騙人嘍?”
“怎麼能說是騙人呢?”海叔道:“中元普渡賑濟亡魂,那是做善事,就和你在陽間捐款行善一樣。你總不能因爲你曾經捐過錢就隨便指揮別人吧?人家也不見得就聽你的。至於佛家超度乃是度的活人,讓活人心中安靜免於自責內疚。那含冤的鬼魂卻不是聽你一兩卷經文就可放手的。上學時老師可沒少教你讀書,你難道就全聽老師的話?”
我心說海叔這人實在深不可測,這學問大了去了,我上大學時的教授都不見得頂得上這海叔。我可得好好和海叔學學,這裡面可不只抓鬼唸咒這麼簡單。
“依你這麼說我這樓也就別蓋了。”薛辛明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十分不悅。
“你海叔自然有辦法,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氣。”闞姐依然滿臉笑容。
“辦法我早說了,那山東老鄉的辦法就是咱的辦法,胡蘿蔔加大棒。”海叔道:“你在小區正中修一個巨大的圓形噴泉,權當八卦。再弄一座寶塔,修成太阿寶劍的形狀,這兩樣就是大棒。法會自然要做,算是胡蘿蔔吧。明天我去你那實地看一圈兒,看好方位畫成圖樣你拿去修建。這不算什麼大事,按照我說的辦,你這工程自然平安無事。”
“啊,原來是這樣。你這又是諸葛亮又是張作霖的扯了這麼半天,嚇死我了。”薛辛明長出一口氣:“說了半天這也不難,這事就交給你了海叔。”
“小孩子不懂事亂說話,他海叔可別見怪。”闞姐道:“老陳吶,剛纔我和你說了,我也是出來做買賣賺錢,弄了個鉬礦。”
草了,又是房地產又是開礦,這薛局長家就差沒開銀行了。上面不是有明文規定說這些領導的直系親屬不許做生意嗎?這說來說去買賣都是人家開的,又當官又做買賣,實在是不給老百姓留活路啊。
海叔道:“開礦好啊,那是大買賣,賺錢也快。”
“唉,好什麼好啊。”闞姐一聲嘆息:“錢到也賺了幾個,今年我傢什麼事都不順當,前些天礦上也了出了兩條人命。”
我插話道:“出安全事故了?”我心想你家多攤上點倒黴事挺好,只是不應該死那些幹活的工人,最好死的全是你家人。
“哪有安全事故啊,咱們的礦山可是完全按照國家安全標準建設的。”闞姐道:“也不知道這倆人是怎麼死的,一開始我還以爲遇見專門殺人訛錢的團伙了呢。結果一看還不是,那倆工人肚子都被撕開了,醫生說他們身上全是撕裂傷,人殺人可殺不出這副模樣。”
“這個事我倒是也說不好了。”海叔道:“如果你礦山挖到了人家祖墳,這也算好辦。看樣子又不太像,這個我只能親自去看看了。”
闞姐笑道:“我家這是流年不利啊,就這倆小買賣還都攤上了大事,這可都得麻煩你老陳了。至於報酬的事我心裡有數,這不比我那失眠,這麼大的事情,辦成了我絕對虧不了你。”
這薛局長和闞姐看樣子錢多的是沒數了,這還叫小買賣?海叔前幾天要他們一百萬買命錢實在是太少了,九牛一毛啊。這倆大事成了也不知道這個闞姐能給多少錢,這下我豈不是發財了?買房子娶媳婦轉眼就能夢想成真。
“那就憑您賞了。”海叔嘿嘿一笑:“房子那邊的事不大,我明天去看看就畫圖。後天就去你家礦山。”
“這可麻煩你們爺仨了,礦山那邊的事都歸小王管。現在也停工了,後天叫小王陪你們過去。”闞姐連聲道謝。
隔了一天,我們和小王在礦山前匯合。
“就是這裡面,你們戴上這個對講機。”小王拿出幾個微型對講機,邊分給我們邊比劃道:“掛在耳朵上,這樣咱們裡面外面說話都能聽見,方便互相聯繫。你們萬一真在裡面出什麼事我也好有個照應。”
我對小王的印象一直就沒好過,明顯的就是狗仗人勢,陪公安局長的老婆滾過牀單就了不起了?今天這傢伙還算不錯,態度好轉不少,還帶了對講機來,想的挺周全。
“這是礦井裡面的平面圖。”小王拿出一張圖交給海叔:“我就不下去了,咱們的工人是在第3採礦區的4號礦房出的事,你們可以先去那裡看看。”小王比劃着地圖叫海叔看。
小王又道:“本來應該叫兩個工人陪你們下去,好歹也能帶個道。可是闞姐說人多嘴雜,萬一傳出去也不好。”
海叔頭也不擡,邊看地圖邊說道:“不用人帶,其他人下去也幫不上忙。”
範紅兵還是揹着那個布包,我拿着寶劍,海叔一直仔細盯着地圖。我們三人坐着礦車緩緩朝着礦區深處駛去。在我想象中這礦井準是又潮又暗,甚至是伸手不見五指,沒看礦工都戴着個頭燈嘛。其實這裡還真不是我想的那樣,兩邊牆上都有電燈,雖談不上燈火通明,但好歹也不是十分昏暗。
“子乾吶,”海叔道:“前幾天我雖然也教你幾手,但那還差的遠呢。今天本來不應該帶你來的,可那小王在電話裡說怕人手不夠,非叫咱們爺仨全到。我捉摸着叫你多見識見識也是好的,所以就帶上你了。”
“沒事海叔,有你在怕啥?”我想海叔這麼大本事,應該沒問題。
“今天咱對付的恐怕可不是鬼了。”海叔掏出那不離身的小酒瓶吱嘍了一口道:“有啥事子乾你就躲在我身後,紅兵你也小心着點。”
“不是鬼是啥?”我就奇怪了,難道是抓人?抓殺人犯?海叔還有這本事?
“這地方附近沒有村子,也不是建墳的地方,我猜挖到人家祖墳把鬼挖出來的可能幾乎是沒有了。”海叔一邊說一邊從範紅兵包裡掏出一個小瓶兒,在瓶底貼了張符:“要我看弄不好這礦洞裡是有魈魅。”
範紅兵奇道:“魈魅?那是啥東西?”
範胖子話音還沒落,在旁邊一個礦房裡刺溜躥出一條黑影,一下撞在礦車上,礦車咔嚓一聲向左就翻,我瞬間被甩出了礦車,寶劍也撒了手,一頭撞在了礦洞的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