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你認識穿紅的我認識掛綠的,我王胖子也不是白給的。”王老闆又道:“我也知道他們這是騎在老子頭上拉屎,私下裡黑道、白道我也都想了些辦法。唉,可惜啊,這薛局長樹大根深,我弄不動他。”
海叔點頭道:“開大酒店原是離不開和這公安打交道,公安局長拿些乾股也是司空見慣,只是這薛局長一張嘴就要四成,胃口大了些。”
“老陳我跟你講。”王老闆顯得十分激動,往海叔跟前挪了挪身子道:“這氣我是受夠了!準備跟他來個魚死網破!”
我接話道:“王老闆家大業大,萬事三思而行。”
“是啊,誰說不是呢。”王老闆摩拳擦掌道:“就算魚死網破,網要是不破那魚不白死了?那薛局長要是沒扳倒,我王胖子再被折騰進去,老婆孩子咋辦?我這買賣咋辦?我自打遇見你們爺仨就感覺這回有希望了!”
海叔一笑道:“我們爺們兒就是耍手藝混飯吃,這倆孩子能攢點兒錢買房子娶媳婦就挺知足了。我們能有啥希望?王老闆太擡舉了。”
“老陳,你說話總這麼不實在可有點兒不講究了。”王老闆兩個大巴掌一拍道:“兄弟跟你說的可都是實在話。咱們現在是同病相憐,薛局長不倒你也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他要的只是我的錢,你可就不一樣了,知道啥叫殺人滅口吧?”
範胖子學得還挺快,一句話也不接了,拿着個茶杯一口一口抿茶水。我心說這王老闆說的恐怕不假,那闞姐和小王的事我們知道、殺吳妤的事我們知道、薛局長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們都知道,最主要爲了範胖子女朋友這事我們還和薛辛明結了仇,看樣子人家是怕我們把這些事情抖出去,要先下手爲強了。
“我的意思是這樣。”王老闆不等海叔說話又連忙說道:“你們爺仨的本事我是知道的,你們不管用什麼辦法,能不能把這薛局長弄倒?撞邪、撞鬼、夭亡橫死什麼都行。需要我幹什麼我盡全力幫你們,把他弄倒你們也就安全了,也沒人再惦記我這買賣分我的錢了。我還不讓你老陳白乾,要多少錢你說個數,我王胖子絕對不還價!”
我一想王老闆說的全在理啊,薛局長不倒我們誰也好不了。王老闆有錢、海叔有本事,他倆要是聯手的話薛局長可就不見得是對手了。只是不知道海叔是啥意思。
“嗯,王老闆說的在理。”海叔吧嗒吧嗒嘴道:“只是祖師爺傳下來的手藝是讓後輩子孫救人,可不是留下來害人的。”
王老闆一聽海叔話茬不對,急忙道:“人家都要你命了!你還救人?救你自己吧!”
“那是自然。”海叔道:“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真要是想要我們這三條命,說不得老頭子也只好拼了。”王老闆聽罷長出了口氣,拿起茶杯又喝了一碗。
“萬事不要做絕,給對方留點餘地總是好的。”海叔探身道:“我說句不中聽的話王老弟不要見怪。”
王老闆拍了海叔肩頭一巴掌道:“咱哥倆不用客氣,隨便說。”
“那薛局長要的只是老弟的錢,老弟也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海叔道:“你老弟說那薛局長要我們爺仨的命,我是信你的。但他派來的人也都被子乾、紅兵打發了,我看他也許就會知難而退了罷。”
王老闆一聽又急了,連連搖頭嘆氣道:“老陳啊老陳,你叫我說你什麼好?你知道他一年在我這拿走多少錢?這氣我是受不了!你知道他花了多少錢請人殺你們?知難而退?你可拉到吧!你是非得等刀架在脖子上?”
“老弟別急啊,聽我把話說完。”海叔從兜裡掏出小酒瓶“吱嘍”喝了一口,抹了抹嘴道:“叫我們魚死網破也得是到這迫不得已的時候。我的意思是我領這倆孩子出去先避避風頭,兩個月、三個月的,這要是風平浪靜的話不是更好?退一步海闊天空。如果這薛局長認死理非要我們的命,那我們就回來,咱們老哥倆聯手給他來一下子。王老弟你看怎麼樣?”
“老陳你也過於仔細了。行,也行,就叫你再看看他有多狠。”王老闆道:“我在鄭州有個好朋友,也是開酒店的,我一會兒給他打個電話,你們三個願意躲就去那躲倆月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你們現在家是回不去了,要走就快走。還有就是你們走後家裡去警察搜查、抄家、抓人這都是在所難免,我可也愛莫能助。”
海叔兩手一攤道:“他要是真折騰到那個程度我們自然是不能忍着了,保證回來和王老弟商量對策。”
“拿五萬塊錢下來!”王老闆朝樓上大喊了一聲,剛纔接我們來的年輕人在樓上應了一聲,不一會兒拿了幾沓錢下樓,放在茶几上。
“老陳你也別誤會。”王老闆把錢往前一推道:“你們現在是回不去家了,這跑路的規矩你也懂,不能刷卡。你們到了鄭州吃、喝、穿、住自然全歸我那朋友管,這點兒錢你們就拿着當個零花。”
海叔搖頭道:“我們都是幹活拿工錢,王老闆給報了個信兒我們就萬分感謝了,咋好意思還拿錢?”
“我就跟你實話實說。”王老闆大手一揮道:“你老陳這是矯情,非要躲幾個月看看。你們上天入地也是沒用,早晚回來咱們一起幹事。都是自己人,還扯啥不用着的?拿着花吧。”
王老闆邊站起身子邊說道:“咱就這麼說好了,你們躲你們的,我這邊有啥風聲就給你們消息。唉,要我說老陳你就是多餘,不弄個網上通緝你是不死心。我先走了,司機和車給你們留下。一會兒叫他開車快點送你們走,越快越好!”
海叔也站起身來道:“王老弟,你這院子能不能借我們用用?”
“行啊,還啥借不借的?”王老闆道:“你們快點走就是了,還用院子幹啥?”
“嘿嘿。”海叔一笑道:“大丈夫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那個馬來西亞的降頭師既然到了東北,我老頭子也不好意讓他空手回去。”
王老闆自己開車先走了,留下那個年輕人給我們當司機。海叔從包裡拿出道袍、道冠穿戴好,又取出毛筆,把紙鋪在茶几上刷刷點點寫了起來。我和那司機按照海叔的吩咐在屋裡擡出張桌子擺在院子中間,我再把法器一樣一樣的擺好。範胖子說有傷不能幹活,手裡捧着王老闆給的五萬塊錢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海叔寫罷把紙拿在手中,大踏步來到我們擺好的桌子前。我忙問道:“海叔,咱這是要幹啥?”
“那降頭師不知天高地厚!”海叔道:“還敢來咱們中國興風作浪,不給他點厲害瞧瞧他還以爲東三省沒人。今天做場法事,伐巫!讓他知道知道咱爺們兒的手段。”
“伐巫?”以前還真沒聽海叔說過。
“上次在興城總共就教了你們六、七天,哪教得了那麼多?”海叔道:“如遇巫師、蠱師害人,三清弟子是要做法事伐巫的,讓他們自食惡果。”
海叔正了正道冠,點燃三柱清香,伸手取過靈符一張焚化。舉起三清鈴噹啷一響,把鈴放回桌面,雙手拿起剛寫完的奏章朗聲讀到:“弟子陳達海焚香設拜,表奏三清祖師……”
我一看這是學本事的好機會,那死胖子還賴在屋子裡面不出來,趕緊回身進屋把範胖子拽了出來。範胖子無精打采、興致闌珊,雙手依然抓着那五萬塊錢不放。
只聽海叔又念道:“番邦鼠輩,浪蕩輕狂。犯我中華,擾我上邦。飛頭肆虐,倒海翻江。傷我手足,驚怖四方……”
耳聽得海叔例數那降頭師諸般罪惡我不禁暗自好笑,心說那馬來西亞人無非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好像也沒海叔說的這麼十惡不赦。這說得也未免太狠了,真要是有這麼壞的話,拉出去槍斃一小時也值了。
海叔一篇祭文絮絮叨叨的讀了半天,例數了降頭師五大罪惡,我聽着聽着也頗感義憤填膺。海叔讀罷把表章焚化,拿起一個瓶子,在瓶底貼了張符放回桌上,朝上又拜道:“那番邦妖人養惡鬼、驅陰兵,啓請三清祖師傳法旨捆縛邪家兵馬,令其倒槍停刃,伏地歸降。”
海叔言罷,猛然間平地起了一陣旋風,風捲塵沙直上九霄。我趕快擡頭往天上看,只見這道旋風徑直朝西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