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輛迎面而來的農用車駛過,楚天舒拉開了胸前的運動衣拉鍊,露出一直掛在脖子上的軍用望遠鏡,開始觀察公路前方的動靜。
一輛停在公路旁的警車出現在鏡頭裡,剛纔那輛載着年輕男女的摩托車被截停下來,接受警察的盤問和檢查。
楚天舒可以清晰地看見,男騎手正在與警察發生爭執,他大聲咆哮着發泄着怒氣。
他已經估計到金鰲集團會動用警察在公路上攔截檢查。
寧馨接過望遠鏡看了一眼,臉色立馬變了:這麼說,當地的警方也參與堵截了。
黎萌用手拍了拍楚天舒的腰部,問:“哥,怎麼了?”
楚天舒高聲說道:“有警察,他們在檢查開摩托車的人。”
黎萌不解地叫道:“警察,他們應該去抓壞人啊。”
寧馨拍了拍她,說:“現在,我們是警察眼裡的壞人了。”
“爲什麼?”黎萌急得小臉通紅。
楚天舒笑着搖搖頭說:“因爲我們壞了他們的好事。”
黎萌一副迷惑不解的樣子。
“寧馨,你拿着望遠鏡,我開車,你觀察,天亮了,不能再冒險亂闖了。”
楚天舒那望遠鏡交給寧馨,讓她和黎萌坐穩,轉動車頭,放慢了車速朝岔路上疾馳而去。他不知道這條岔路會通向哪裡,但是憑着他對於方向的記憶,他斷定岔路是朝向新荷市的。
寧馨舉着望遠鏡,摩托車繼續沿着岔路快速奔馳。
“前面好像來了一輛警車,是一輛國產越野車!”寧馨突然驚叫起來。
楚天舒踩下剎車,一隻腳踮在地上,接過望遠鏡觀看。
一輛藍白相間的警用越野車迎面高速開來,車頂上的警燈一閃一閃的,清晰可見。而且,他們沒有鳴響警笛,很顯然是不想暴露目標。
楚天舒的心猛地沉了下來,他迅速地朝四周望了望,岔路兩側是兩排高聳挺拔的大樹和大片大片金燦燦的稻田。
沒有其他路可走,只有退回去。
他感到自己的汗正在冒出來。
他把望遠鏡再次交給寧馨,掉轉好車頭,回頭再望了變得越來越大的警車一眼,準備加速離去。可是,在空曠的公路上,馱着三個人的摩托肯定跑不過越野警車,要不了幾分鐘,就會被它緊緊咬住,逼停在路邊。
他的眼睛不由得掃視了一下週邊,瞬間瞥見金黃的稻田中間似乎有一道蜿蜒的灰暗投影線,將稻田前後分開。他順着那條灰色投影線的消失點望去,遠遠的好象有房屋高低參差不齊的村落剪影。
楚天舒猜測那是一條通往村莊的田間小路,但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用望遠鏡仔細觀察覈實了。田間小路位於他們和警車之間,他要麼乾脆退回去,要麼冒險迎向警車然後一拐彎駛上那條田間小路。
這是擺脫警車追蹤唯一可行的辦法。
但是,萬一那條灰色投影線根本不像他所推想的那樣,是一條田間小路,他就再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距離轉身逃跑了,警車會追着他的摩托車,在公路上演出一場可笑的警匪追逐場面。
這是楚天舒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他很明白,他們此時此刻並不是漫遊在一場驚險電影裡,而是置身在現實中,要是一旦真的被警車尾追,緊緊咬住不放,他們就再也沒有逃脫的機會了:警車裡的警察會呼叫更多的警車加入圍追堵截,到時候他們這輛載着三個人的摩托車就插翅難飛了。
楚天舒狠下心來再次將摩托車轉向。
他旋大油門,摩托車轟鳴着迎向警車急速衝了上去,似乎鼓足了勇氣要和警車相撞,同歸與盡。
警車也發現了這輛可疑的摩托車,它降低了車速,突然發出了尖厲而急促的警笛聲。
雙方接近得非常之快,楚天舒目視觀察也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駕駛室裡的人影。他們身穿警服,頭戴警帽,其中一個人伸出手來,示意楚天舒停車。
摩托車繼續朝警車飛馳,寧馨大喊大叫着在後面拍打着楚天舒,她不明白楚天舒要幹什麼,卻眼看着要大禍將至。
摩托車呼嘯着仍然在向警車高速接近。
警車雖然降低了車速,卻提前搶佔了摩托車前進的路線,它吃準了楚天舒不敢以卵擊石,只是一點點向摩托車逼近過來。
要麼相撞,車毀人亡。
要麼停車,束手就擒。
果然,楚天舒不得不降低了車速,他當然不敢拿三個人的生命開玩笑。
警察貼了過來,已經可以聽得見一個男人喝令停車檢查的聲音。
這時,黎萌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勇氣,她竟然一用力,將手裡的車鎖狠狠的砸向了警車。
近在咫尺,一件黑乎乎的鐵件砸了過來,警車駕駛員出於本能要猛打方向盤躲避,但是,車鎖仍然砸中了駕駛室側面的玻璃。
就在這一瞬間,楚天舒加大油門,摩托車擦着警車衝了出去,然後突然一個急轉彎拐進了狹窄的田間小路不見了蹤影。
警車像一隻受到了攻擊的怪獸,鳴響着警笛一個掉頭,高速衝過了田間小路的入口處,隨即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剎車聲,傳出很遠很遠。
寧馨和黎萌都覺得身體猛的隨着摩托車重重地顛簸了一下,幾乎要摔下車去,但是摩托車仍在疾駛。
風聲呼呼,摩托車似乎就緊貼在金燦燦的稻田上面飛行,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突然失去控制,摔個車毀人亡的大跟頭,再也爬不起來。
黎萌死死抱住楚天舒的腰。
寧馨抓住把手,回過頭去張望,只見警車已經退回到田間小路的入口處,因爲路太窄開不進來,幾個下車追趕的警察正在以百米賽跑的速度絕望地跟着他們的摩托車飛奔,眼見着無能爲力,只好跳着腳嘶喊怒罵。
在摩托車的轟鳴聲中,他們的叫罵聲已被越甩越遠。
摩托車疾馳了一會兒,在第一個拐彎處慢慢地停下,楚天舒下車後對寧馨做了一個手勢,讓她們坐在原處不要動。他弓着腰朝前走了幾步,在稻田邊蹲下,用望遠鏡觀察着尾隨而來的警察。
“他們撤回去了,”楚天舒走回到摩托車前,說,“不過,他們對這一帶的地形肯定很熟悉,很快就抄別的路跑到我們前邊去的,或者會同志其他的警察攔截我們的,我們得快走。”
“你爲什麼不退回去,非要引起他們的注意。”寧馨憤憤地說,她仍然驚魂未定。
“退回去我們一樣會引起他們注意,”楚天舒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安慰說,“在公路上被追趕,我們的速度完全跑不過越野車,還不如冒一次險,如果運氣好一點,他們很快就不知道我們去哪裡了。”
楚天舒上車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他嘴上說得很輕鬆,心裡還是很緊張的。他認定警察還沒有確認出他們的身份,但肯定起了疑心。因而,前面會有更多的麻煩和更加驚心動魄的險惡局面,在等待他們,他需要做好準備,應付可能隨時隨地出現的複雜狀況。
黎萌更是有點失魂落魄,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過去在好萊塢大片中曾經令她心馳神往的逃亡歷險,今天真正降落到自己頭上,竟然是如此讓人聞風喪膽,草木皆兵。
這一條田間小路的路面上全鋪着煤渣沙礫,摩托車在上面疾駛時一片塵土飛揚,讓楚天舒很沒有安全感,他清楚那幾個在後面尾隨的警察老遠就可以通過觀察稻田上空揚起的塵土判斷出他們的蹤跡。
前面的村莊越來越近,拐過一個彎,楚天舒終於開上了一條寬闊的水泥路,他加快了車速。
水泥路的盡頭是另外一座大的村落,這可以從村莊裡的大片大片的樓房羣落來判斷。但是村莊房屋後面緊貼着一大片低矮的工廠廠房讓楚天舒感到困惑,也陡然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他再次心驚膽戰起來,緊張地觀望着四周的風吹草動。
楚天舒旋大油門,摩托車轟鳴着從村莊中間通過,有幾個孩子和老人好奇地打量着他們。越過一座小石橋後,村莊消失在身後,迎面而來的是一條陷落在兩側工廠高高的圍牆之間的小道。
摩托車沒有減速,一直急馳向前。
突然,他們衝到了寬敞的馬路上,而且差點將兩個騎自行車的婦女撞倒。
她們驚叫一聲後,開始尖聲尖氣地開口大罵。
楚天舒沒有回頭理會她們。“對不起。”他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仍在疾駛的摩托車斜斜地穿越過馬路,迅速匆忙地拐入馬路對面的一條小路里。因爲楚天舒隱約聽到了警車發出的警笛聲正在臨近。
“你們聽到了警笛聲嗎?”等摩托車再次拐入另一條小路後,楚天舒降低了車速,問道。
黎萌怯怯地說:“我好象聽到了。”
寧馨也困惑地說:“我現在已經搞不清楚是自己神經過敏,還是警車真的來了。”
“這是什麼地方?我們好像到了一個鎮上。”楚天舒看着街道兩旁一家緊挨一家的的商店,自言自語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