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和秘書都從事文字工作,但兩者之間的差別也是很大的。
秘書講究文字的格式和套路,記者則注重的是直觀和口語化。
向晚晴這麼一修改,就更適合閱讀和表述,看的人清晰明瞭,彙報的人說起來也順口。
“天舒,你的文筆沒話說,思路也挺流暢的。”向晚晴表揚了一句,馬上又說:“我就是覺得太程式化了,沒有什麼新意。”
這就是向晚晴的風格,快言快語,不做作,不掩飾。
楚天舒解釋說:“晚晴,我們寫官文比不得你做電視節目,很容易陷入千人一面的俗套。”
“那倒也是,各有各的套路嘛。”向晚晴抿着嘴笑笑,還是忍不住說:“不過,我們要是也這麼做節目,觀衆肯定會跑光的,官文,讀起來總讓人有一種味同嚼蠟的感覺。”
楚天舒無奈地說:“是呢,成天寫這些東西,我都覺得自己快變成一個老八股了。”
“呵呵,八股小老頭兒,你再看看吧,或許我改的不合適呢。”向晚晴起身,把座位給楚天舒讓了出來。
楚天舒剛一落座,屁股底下頓感熱乎乎的,舒服極了。
再一想,這正是他身旁的向晚晴焐了好久才焐出來的溫度,怎能不舒服?
楚天舒不由自主地要想到向晚晴那美麗的臀,想着這正是她的屁股溫暖過的地方,就彷彿覺得他與她的美臀已經緊緊貼到了一起,她的體溫正一點一點融入到了他的身體中,某種不良的意念就偷偷冒了起來。
再扭頭一看,向晚晴正偎在他旁邊的椅子上,一縷淡淡的體香和甜絲絲的氣息撲面而來,頓感舒暢無比。
向晚晴也覺出了楚天舒有些異樣,問道:“怎麼了,你的如花妙筆被我提了意見,好像不太服氣呀。”
“服氣,服氣。”楚天舒一隻手捏着鼠標,另一隻手在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總算把注意力轉移到文章上來了。“晚晴,你跑新聞的時候接觸的領導人多,你覺得,南書記會不會對這種材料感興趣?”
“我估計夠嗆。”向晚晴停頓了一下,才說:“據我所知,南書記是個很有創新思維的領導,對這種八股文章並不感冒。他最近對城市化進程和經濟可持續發展非常關心,思路和理念也非常的前沿時尚,要想取得好的彙報效果,光靠這些材料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楚天舒轉過頭來,兩眼放光地看着向晚晴,把她看的心裡直發毛。
向晚晴伸出手來,在楚天舒的眼前緩緩地晃來晃去,奇怪地問道:“楚天舒,你幹嗎呢?傻了?還是喝糊塗了?”
楚天舒猛地捉住了向晚晴的手。
兩隻手一接觸,楚天舒就感覺到向晚晴的手綿若無骨、柔嫩光滑,心裡不禁一動,卻也不敢想得太多,趕緊觸電般地鬆開了。
向晚晴叫道:“哎呀,你一驚一乍的,嚇人啊。”
“不是,不是,”楚天舒仰着頭,看着向晚晴,說:“我在想,如果南書記看到這份材料,他會怎麼想呢?”
向晚晴點了他的腦門一下,嗔道:“真是個傻瓜,陪同南書記考察調研的領導多了去了,你一個小秘書連靠邊的機會都不會有,誰還會想到你呀?”
楚天舒又問:“伊市長總有靠邊的機會吧?”
向晚晴說:“他倒應該是有,可是,有朱書記陪着,伊市長恐怕也沒太多的說話機會。”
“哎,”楚天舒站了起來,興奮地說:“向晚晴同學,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問題呢?”
“什麼問題?”向晚晴連忙問道。
“你一個記者,怎麼會懂得那麼多官場上的事呢?”
向晚晴一愣,說:“哎,你別忘了,我是跑時政新聞的,經常和官員們打交道,一點兒官場知識都沒有,豈不是要鬧笑話。”
“不對吧,”這回是楚天舒伸出一根食指在向晚晴面前晃開了,他笑眯眯地問道:“你和南書記也接觸不多,怎麼會知道他的喜好呢?你總不能說,你以前在西北跑過新聞吧。”
“哼,不理你了。”向晚晴大概也是無言以對了,背過身去,真不理楚天舒了。
楚天舒連忙賠禮道歉:“對不起,晚晴,我就是隨便說說,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向晚晴一下轉了過來,說:“我纔不跟你生氣呢。我能不能說,我總有一天要採訪南書記的,經常在網上關注他的動態呢?”
“嘿嘿,可以,完全可以。”楚天舒當然能夠接受她的這個說法,也從她的說法中得到了啓示。“晚晴,你先休息吧,我還得加個班。”
向晚晴問:“幹嗎?你這個材料已經寫得夠完整的了,未必你還真想妙筆生出花來,好引起南書記的注意呀。”
“不不不,”楚天舒連忙解釋說:“晚晴,你剛纔已經說過了,我連靠邊的機會都沒有,哪裡還有那種奢望,我是想,如果南書記問到了伊市長,伊市長又該怎麼回答呢?”
“嗨,伊市長把你挑去當秘書,還真是慧眼識才呀。”向晚晴對楚天舒豎起了大拇指。
楚天舒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還不是你告訴我的,省委組織部林部長說過,每一個幹部都要像領導一樣思考,像秘書一樣工作。”
向晚晴嘴一撇,說:“拉倒吧,那是官面上好聽的說法,要我說呀,你這叫皇帝不急太監急,鹹吃蘿蔔淡操心。”
楚天舒倒沒有介意,他笑了笑,說:“晚晴,這話要是傳到林部長耳朵裡,你就死定了。”
“哼,你們這些個官迷怕他,我纔不怕他呢。”向晚晴不屑地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反正我又不混官場。”
楚天舒喝完了進門時向晚晴泡的咖啡,伸了個大懶腰。
向晚晴好像也被他傳染了,張大嘴要打哈欠,大概是意識到了不雅觀,趕緊捏着拳頭捂住了嘴。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看了看手錶。
那是一對情侶表,還帶有錄像的功能,可以用作暗訪時的攝像工具。
向晚晴在伊拉克當戰地記者的時候,一位美國女記者送給她的,後來她又將那塊男士錶轉送給楚天舒了。
楚天舒就一直戴在了手腕上。
時間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楚天舒帶着歉意說:“晚晴,我還要上網查一查南書記過去的講話和報告,估計沒幾個小時忙不完,你就別陪我熬着了,先睡吧。”
“行吧,那我就先睡了。”向晚晴略帶歉意的笑笑,說:“明天一大早還要回訪省委的幾個部門,熬成了熊貓眼也不好意思見人了。”
楚天舒又坐到了電腦前,打開瀏覽器,設置“南延平”爲關鍵詞,同時用度娘和狗狗搜索網頁。
向晚晴刷了牙,又去廚房給楚天舒泡了一杯咖啡,端進臥室放在了電腦桌邊,然後悄然躺在了大牀上。
楚天舒將檯燈壓低了點,專心致志地瀏覽有關南延平的每一個網頁,將相關的新聞報道和講話報告一一複製粘貼到一個文檔裡,又潛心研究其中有關城市化進程和可持續發展方面的內容,從中提煉出南延平經常提及的諸多相關的新思路、新理念。
向晚晴喝了酒,又熬到了半夜兩點,躺在牀上一會兒就睡着了。
等到楚天舒發掘出一系列與南延平城市建設理念相關的關鍵詞之後,再回過頭來看,向晚晴已經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睡得又香又沉,長長的睫毛覆蓋在眼睛上還在微微的顫動,嘴角邊帶着淡淡的笑意。
楚天舒靜靜地凝視着她,心裡沒有一絲一毫的邪念,涌上來的全是溫暖和感動。
向晚晴或許不是他認識的女孩子中裡最美的一個,但是她身上的率真開朗優雅知性,以及那股子不畏權勢不懼風險的勁頭,卻像是永遠有一種其他人所沒有的吸引力,或者說那是一種令人着迷的魔力。
楚天舒默默地轉過頭來,他反覆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了向晚晴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他望着電腦屏幕上的文字,任思緒在鍵盤的敲擊聲中飛揚。
五點左右,楚天舒終於將他所能蒐集到的新聞、講話和報告研究透徹了,並逐條整理彙總在一個文檔裡,然後給蘇幽雨發了一個郵件,正想再寫一個說明,右下角的企鵝跳躍了起來,發出的滴滴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的響亮。
楚天舒抓起鼠標,關閉了聲音,回頭看了看躺在牀上的向晚晴,唯恐驚醒了她。
向晚晴嘴裡嘟囔了幾聲,側過身,又沉沉地睡去。
原來蘇幽雨一直在線等着呢,因爲怕打擾楚天舒,纔始終隱身不敢給他發信息。
“領導,忙完了?”蘇幽雨發過來一個笑臉,然後是一個大拇指。
楚天舒忙回覆:“幽雨,我發了兩個文檔,收到沒有?”
“收到了,一個文檔名爲彙報材料,一個文檔名爲彙總資料。”蘇幽雨在文字之後又發過了一個吐舌頭的符號。
“對的。彙報材料打印兩份,一份交給林登山,另一份和彙總資料一起交給伊市長。”楚天舒不放心,又叮囑道:“幽雨,一定記住了,千萬別搞錯啊。”
雖然楚天舒千叮嚀萬囑咐,最後還是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