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即合理,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也無論這種東西在現實中起着什麼樣的作用,在現實官場體制中這些東西都或明或暗的存在,而且還在黑暗中發揮着潛移默化的影響力。
像圈子,既有通過利益糾結在一起的所謂利益羣體,也有通過工作相互瞭解結成爲有着共同志向和願望的同志羣體,也還有爲了相互支持相互提攜而形成的師生、同學、戰友、老鄉等各種關係淵源羣體,這種羣體相互滲透相互交織,形成一個複雜而撲朔的官場原生態。
這種圈子雖然在現實生活中影響頗大,但是卻難以在現實官場中成爲真正的主流,當然局部地區除外,畢竟在這個講求現實政績的考覈機制中,真正能納入高層眼簾中的還是政績,而政績源於什麼,能力加機遇再加努力,當然如果再有所謂的圈子關係,也許會有錦上添花的妙用,但沒有圈子關係,也未必就不能出人頭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夏力行的離開實際上是給了他這個已經隱約成形的圈子一個重新調整自我的機會,讓這些人可以跳出夏力行形成的格局窠臼,自我去尋找發展機遇,當然這並不是說大家就徹底與夏力行割斷聯繫,甚至夏力行還會在某些時候繼續助他們一臂之力,只是說他們可以不再受到夏力行的影響,按照自己的意願去行事了。
問題是安德健和自己可以麼?陸爲民在內心問道。
對於自己來說也許是一件好事,夏力行這個秘書光環籠罩在自己頭上,已經越來越多的是負面作用,他的離開可以讓這層光環逐漸淡去,讓人們更多地看到自己努力和成績,但是安德健卻不一樣,無論是在年齡上還是他自身的發展上,如果缺少一個欣賞他認可他的高層,他的路只怕未必像前兩年這麼順了。
想到這裡陸爲民下意識的瞟了一眼閉目養神的安德健,心裡卻是一動。也許自己怕是杞人憂天了,以安德健的老到精明,他只怕比自己更早知道夏力行會離開,他怎麼可能沒有考慮?或許他早就有所想法,就像夏力行推薦他去省直部門鍍金一樣。他拒絕了。實際上也就是一個姿態,表明他可以走自己的路?
想得有些頭疼,陸爲民索性就不去想了,就像他自己給季婉茹所說的那樣。走自己路,讓別人去說,最好能做到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話可說的境地,那就是真正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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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昭陽的視察和夏力行的離開似乎都沒有對雙峰帶來多大真正的影響。也許唯一的影響就是雙峰縣污水綜合處理廠順利的在縣委常委會和縣政府辦公會上通過了。
投資規模由原來確定的六百萬元提高到了一千一百萬元,這是雙峰縣有史以來最大的單筆投資項目,這也在全縣引起了相當大的反響,至少縣人大那邊對這個項目高度讚揚,楊顯德甚至表示縣人大會全程跟進這個項目,監督這個有史以來雙峰最大的財政投資項目的順利實施,確保資金用到刀刃上。
同時紫臺化工項目也順利開建,曹剛和鄧少海、葉緒平、孔令成出息了這個項目奠基儀式,而同一天遠東林業的苗木種植基地項目則是陸爲民、蔡雲濤、詹友順出席了開園儀式。
“明泉。昌江大學關於我們縣區域產業經濟調研課題組的經費問題,我看了,除了課題小組成員的個人補貼外,謝教授那裡專門考慮一下,這些教授對物質方面的不太在意。我看這樣,騎龍嶺風景區明年就要正式營業,旅發司的騎龍賓館、長風機器廠的長風賓館的建設進度也很快,你去辦幾張騎龍嶺風景區vip貴賓金卡。給謝教授送去,在騎龍嶺風景區的消費一律免單。由縣裡來買單,這也算是爲風景區打一個廣告吧。”
陸爲民看着手中的報告,“另外,去買一臺筆記本的電腦,贈送給課題組,方便課題組使用,就ibm的吧。”
“嗯,我記下了,縣長,縣旅開司那邊也在研究明年五一試營業時打算邀請一些明星來搞一臺演出,目的就是廣告宣傳,提升知名度。”章明泉點點頭,“我接觸過,謝教授是個謙謙君子,恐怕不會接受這個東西。”
“你和她說清楚,就說縣裡有意在騎龍嶺風景區裡搞一個地區經濟論壇形式的東西,每年暑期邀請一些國內知名經濟學者來避暑度假,順便搞一些學術性的課題講座或者交流論壇,看看她有沒有這個興趣,可以請昌江大學作爲主辦單位,我們縣作爲協辦單位,這樣有助於拉擡我們騎龍嶺風景區的人氣,這一點我也和羅耀祖說了,他也贊同。”
陸爲民擱下手中筆,若有所思,“騎龍嶺風景區還屬於剛剛開發階段,肯定會有一兩年的培育期,這一點上咱們幾家投資方都有思想準備,如何儘快儘早的讓把市場培育起來,讓風景區進入正常運營階段,或者說盡快讓其進入最佳狀態,我們各方都要想想辦法,我還指望着風景區能夠給我們縣財政帶來一筆豐厚的收益呢。”
聽到陸爲民談到財政收入,章明泉也笑了起來,“今年截止十一月,縣財政同期入庫暴增百分之一百一十六,翻了一番,毫無懸念也是全省增幅冠軍,現在縣裡邊不少單位的頭頭腦腦們都在吵吵嚷嚷是不是該考慮設計住房規格時適當把面積擴大一些,年終獎金的考慮上是不是更優惠一些,說咱們雙峰憋屈了這麼多年,被其他縣欺凌羞辱,也該揚眉吐氣一回了。”
“欺凌羞辱?誰欺凌羞辱他們了?”陸爲民啼笑皆非,“這是哪個腦子裡進水的傢伙在這裡大放厥詞?自個兒不爭氣,經濟拿不起來,財政瘠薄,你怪得誰來?”
“嘿嘿,縣長,你還別說,這不是一個人這麼說這麼感覺,就連我也一樣有同感,當初縣裡修這個辦公大樓是打腫臉充胖子,捱了處理不說,結果接下來幾年財政拮据,我們幹部們的獎金不少都是白條,或則直接宣佈政策作廢,一年拖一年,樑國威時候,雖然強壓着,但是下邊意見很大,也是因爲有這個工作身份約束着,否則早就鬧騰起來了,沒見教師們就幾次上縣裡來反映問題麼?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這句話不假,腰包裡沒錢,做啥事兒都沒有底氣啊。”
章明泉倒是顯得很理睬下邊這幫人的心情,他自己也是深刻體會過這種滋味的。
那兩年雙峰經濟起不來,幹部年底獎金都要比其他縣市區少一大截,教師工資經常拖欠,農民雙提款收不起來,財政更是到處欠賬,每年年底都成了鬼門關。
無論是書記還是縣長都是頭皮撓破,拆東牆補西牆,寅吃卯糧,耍橫賴賬,啥把戲都玩過,過一次年縣裡主要領導都要折騰得脫層皮,一直要到第二年的農業稅收起來纔算勉強寬鬆一些。
但一到下半年尤其是過了十月,又開始進入緊縮期,財政局那邊是經常找不到人,不是找不到人,而是人躲了起來,沒錢,就是書記縣長簽了字也一樣沒錢,只有排隊等。
弄得縣長簽字時都要分成幾類,只有財政局內部人才能看得懂縣長簽字的意思。
什麼是不能拖必須辦的,什麼是可以拖一下但肯定要辦的,什麼是有條件儘可能給予辦理的,什麼是可辦可不辦的,什麼是暫時擱一擱的,都得要把領導簽字的意圖領會到。
那兩年,簽字的也累,辦事的也累,都是一個問題,沒錢害的。
看見章明泉滿腹感慨的模樣,陸爲民笑了起來,“怎麼了,明泉,怎麼感覺你好像有話要說啊?”
“嘿嘿,也就是幫大家呼籲呼籲。咱們雙峰縣幹部總體來說算是比較淳樸老實的,人家都說,這豐州地區,古慶、豐州是正房,淮山、南潭是小妾,大垣、雙峰、阜頭就只能算是通房丫頭了,不但是幹部提拔如此,待遇如此,各方面條件都這樣,走到哪裡都受氣,你看看地區幹部裡邊,有幾個是大垣、雙峰和阜頭三縣的,基本上都是從古慶、豐州、淮山、南潭四個縣出來的,咱們這三個通房丫頭,就連主人睡了你,都不會給你一個名份兒,憋氣啊,那咱們現在有些條件了,自個兒就不能虧欠自個兒,不能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吧?”
章明泉這番話倒是說出了不少人心聲。
看看地區裡邊,地委書記和專員不說了,是省裡邊過來的,副書記苟治良是豐州市的,常春禮是南潭的,常務副專員焦正喜是古慶人,組織部長安德健南潭人,紀委書記蕭明瞻是古慶的,副專員譚德凱淮山人,王自榮南潭人,放眼一望,愣是沒有一個大垣、雙峰和阜頭,甚至沒有一個是從這三縣提拔起來的領導幹部,這三縣幹部也很少提拔交流出去,就連地直機關部委局的一把手也鮮有這三縣的幹部,由此可見這種差異化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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