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陸爲民的語氣裡郭躍斌就知道陸爲民開始進入了工作狀態,對青溪市委班子開始進行摸底了。
“雷建德和吳光宇都是新田人,而且都是畢業於新田二中,但吳光宇要比雷建德大好幾歲,應該要高几屆。”郭躍斌顯然也是的對這個事情做過一番調查的,沉吟着道:“現在我們沒有證據懷疑雷建德以差額人選當選市委常委得到了吳光宇的授意或者支持,但是毫無疑問吳光宇在選擇雷建德這個差額人選問題上是出了問題的,至少決策出現了失誤,當然吳光宇也可以把責任推到組織部門身上去,但一樣也無法擺脫他自己的責任。”
“還有麼?”陸爲民顯然不太滿足,繼續問道。
“雷建德的大哥雷建道是新田籍的著名企業家,道良地產集團就是雷建道和雷建德的三弟雷建良兩兄弟辦的企業,在咱們昌江也是赫赫有名的地產大鱷,而知行律師事務所合夥人雷建知就是雷建德的四弟,雷氏家族在新田的著名望族,雷氏四兄弟,道德良知,就算是在咱們昌江也都是小有名氣的。”郭躍斌輕輕一笑,“據我所知,吳光宇的女婿魯亞行就是知行律師事務所另外一個合夥人,而且魯亞行也是道良地產集團的法律顧問。”
“哦?”陸爲民眼睛一下子就眯縫了起來,這顯然不該是紀委隨隨便便就能查到的情況,而郭躍斌這個時候說出來也就意味着紀委也不是這麼簡單的就放過了這件事情,陸爲民笑了起來,笑得很詭異,“躍斌,看來你們紀委也不是吃素的嘛,狗鼻子也挺靈嘛,嗅到了這裡邊的味道不正嘛,怎了,還信不過我。對我也要保密?”
“嘿嘿,爲民書記,我沒說什麼,只是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他們之間的關係。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只要有心,都能瞭解到。我都說了,沒有證據證明他們之間有什麼不正常的往來,也沒有說市委書記的女婿就不能在下屬的某個親戚的企業裡當法律顧問。而且人家魯亞行本來也就是西南政法學院畢業的高才生,本身也取得了律師執照,也是知行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而知行律師事務所在昌州法律界也小有名氣,給道良地產集團當法律顧問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郭躍斌很狡黠的解釋道,半點話頭都不給陸爲民抓着。
“哼!”陸爲民也有些不滿意的從鼻腔裡輕哼了一聲,倒也不爲己甚,畢竟郭躍斌不是直接下屬,他是省紀委的人,衛蘭戈沒有交代的話。他不可能把省紀委那邊的一些東西暴露給自己知曉。
“常一鳴確定爲市委常委人選,是省裡定的,還是換屆前青溪市委民主推薦的?”陸爲民進一步問道,他需要把這裡邊的關節都搞清楚,才能確定這裡邊究竟有沒有貓膩。
就像郭躍斌所說,雷氏家族在昌江都能算是望族,在青溪更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沒有證據之前,不可能輕舉妄動,這還沒有算吳光宇這個老狐狸在裡邊。
“是省裡確定的人選。當初青溪市委推薦的常委人選有雷建德,但是後來調整了,明確雷建德是副市長人選,而常一鳴是市委常委人選。組織部門也應該是和雷建德談過的,照理說不應該將雷建德列入市委常委差額人選才對,但是陰差陽錯,青溪市委給出的解釋是當時考慮到雷建德這個人很講政治,服從大局,談了話之後也很爽快的表示願意服從組織安排。當好差額人選,所以也就沒有考慮那麼多,……”
郭躍斌話音未落,就被陸爲民打斷:“蠢話!這種話居然都有人相信?本來就被青溪市委列爲了常委推薦人選,省裡統一安排進行了調整,常委和副市長之間還是有明顯差異的,這種情況下,誰敢說這個人選沒有問題?預防萬一也絕不能讓這個人選來作爲差額,青溪市委是第一次選舉,連這點意識都沒有?”
郭躍斌苦笑:“這話是這麼說,但是青溪市委的解釋是考慮太過簡單,也沒想到過會在黨委選舉上出差錯,低估了人情關係對市委委員們的影響,這你怎麼說呢?”
“於是你們紀委也就接受了這個說辭?他吳光宇也就用這個理由把你們紀委給糊弄了?衛蘭戈不是素來很高調麼?看誰都覺得有問題,覺得查啥都能查出問題來,怎麼真正有問題的時候就傻眼了,束手無策了?眼高手低還是另有內情?”陸爲民毫不客氣地質問道。
被陸爲民尖刻的話語擠兌的有些無言以對,郭躍斌也不知道怎麼陸爲民對衛蘭戈也有如此看法,這神仙打仗,凡人遭殃,撓了撓頭:“衛書記也很關注,這件事情我們接到一些舉報,之前因爲反映的情況還屬於比較淺層次的,所以我們也是移交給了青溪市委,後來出了問題,我們紀委也責令青溪市委對這個情況進行了調查,同時我們紀委也直接介入,但是青溪市委那邊的反饋回來的情況不太一致,我們查的情況也不太順利,比如雷建德的問題,有反映他拉票的問題,他自己也承認的確給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同事開玩笑形式說過,說自己是差額陪選的,但是也不能一票不得,票太少了丟臉,請他們隨便投幾票,免得顏面難看,這個情況我們紀委也覈實過,的確是如他所說的這樣。”
“這個雷建德的人脈關係就厚實到了這種程度?青溪市委委員起碼也該有五六十人吧?他是組織明確了的差額人選,隨便打幾個招呼,開幾句玩笑,就能逆轉選舉結果?他的話比市委書記還管用?是市委之前沒有開展工作,還是這些市委委員們的組織紀律性就鬆散渙散到了這種程度?”陸爲民不能置信,這太匪夷所思了。
陸爲民的反問也讓郭躍斌不好回答,這也不是他能回答的問題,青溪市的政治生態如何,不該他來評判,紀委只負責查處違紀違法,至於說青溪市委的基本情況,就不太好說了。
“那你們紀委向尹書記彙報過沒有?”陸爲民接着又問,他需要明確尹國釗的態度如何。
郭躍斌猶豫了一下,“這方面的事情肯定是向尹書記彙報過的,但是因爲我們查處的程度,實際上是沒有取得多少有價值的東西,所以衛書記在彙報的時候估計也只能淺嘗輒止,畢竟沒有證據的東西你是不能拿到會上去作定論的,像一把手彙報也要慎重。”
陸爲民吁了一口氣,這也就意味着,雷建德違背了組織意圖當選這件事情就此劃了一個句號,雖然紀委也還是有些懷疑其中有貓膩有內情,但是你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尤其是青溪市委不配合的情況下,一把手態度如果不明確,那你就很難在推進下去了,這裡邊關鍵是青溪市委的一把手態度,他不配合,甚至是配合着雷建德來做解釋,那你紀委就很難深入查下去,除非你掌握有確切的證據。
“其實衛書記對這件事情也還是有些不甘心的,這個案子一直沒做結論,也就是沒有定案,還處於繼續偵查階段,只是現在沒有突破點,我們這邊也很作難。”郭躍斌嘆了一口氣,“衛書記和我談起過,這個案子肯定有疑點,但是關鍵在於怎麼來突破,像我剛纔介紹的吳光宇女婿魯亞行和雷建德弟弟雷建知合夥開律師事務所,並且擔任道良地產集團法律顧問的情況,也是我們後期來才摸出來的,問題是摸出這些情況也只能作爲一種旁證,你不能因爲他們之間有這種關係就來認定雷建德通過非法手段當選常委,這不能稱其爲證據,充其量也只能是一個懷疑的線索。”
陸爲民也承認郭躍斌所言有理,線索和證據是兩回事,尤其是吳光宇這個女婿還是學法律的,恐怕更是把各種風險都考慮在其中,怎樣利用法律來規避這些風險,也是算了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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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躍斌走了,陸爲民暫時沒有告訴他自己獲得的線索。
他想先了解青溪市黨代會這次選舉的基本情況,而郭躍斌給他的情況也證明了他的懷疑,寶慶縣委書記雷建德在青溪市第七屆黨代會第一次會議上當選市委常委是存在很大疑點的。
但是在整個事件當中,各方都應該是考慮得非常周全,假如吳光宇也參與了其中,那麼他也是前後首尾都做乾淨了的。
如果沒有自己獲得的這個線索,或者說這個線索無法查實,那麼這個事情也就算是基本蓋棺定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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