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不是這樣?”那個年齡最長的工友一仰頭喝了一大口酒,搖着頭,“別人都看當老闆多風光,卻沒有看到他們的艱險難處,現在甭管你是做點兒生意,還是開間工廠,從原料進貨到生產製作,再到銷售回款,那一項沒有風險?別的不說,資金你從哪裡來?現在貸款難度有多大,你們不知道,我一個表兄開了一個一家做牛軋的食品廠,要說牌子也算是夠響了,技術沒的說,可廠子規模就那麼大,你去銀行貸款,人家根本就不鳥你,你用啥作抵押?就那點兒破廠房,還是舊機械?流動資金都得要從親戚朋友那裡借,怎麼來做?現在這些銀行,就算是信用社,都不願意貸款給這些小企業,都希望把款貸給政府或者那些國有的大企業,你這些沒有背景的私人企業,誰願意貸給你?”
“是啊,現在這些私人企業的確不好做,我回去一趟,老傢俬人老闆都天天在家裡喝茶打麻將,問他們,都說本來就掙不到多少錢,現在貸款又困難,要做的話就只能去借水錢,可掙點兒錢還不夠給水錢利息,弄不好還得欠一屁股債,所以乾脆就關門休息。”年輕的工友也嘆着氣,“我本來也想回老家去找點兒活兒幹,離家近一點,也方便一些,可回去一趟,哪裡有合適的活兒幹?所以還是隻有回昌州來。”
陸爲民沒有插話。
對於現在企業的不景氣他是知道的,尤其是中小企業的經營狀況不佳。
他這幾個月在調研時雖然不是刻意調研經濟工作,但是也難免要接觸到經濟發展這一塊,下邊反映出來的情況都相當嚴峻,走了這麼多地市州,現在除了昌州/宋州/青溪/昆湖沒調研,其他九個地市州都已經跑完了,這九個地市州中除了豐州情況略好,其他地市州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經濟下行企業運轉困難的情況。
像情況嚴重的宜山/曲陽/洛門/普明/桂平等城市,大批中小企業都出現了經營困難。難以爲繼,不少甚至乾脆關門一走了之。
其中存在的一個最具體的問題就是普遍性的融資困難。
對於企業的融資困難,尤其是中小企業的融資困難,陸爲民是瞭解頗深的。
在藍島。這種情況就很突出,回到昌江,這種情況就更爲嚴峻,因爲相對來說,藍島企業信譽體系建設較好。中小企業中新興產業和高科技產業比例較大,在這方面天使投資和風投資本的興趣較大,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企業的資金需求,但是在昌江,主要還是以傳統產業爲主,本身就遭遇了經濟下行的壓力,再加上融資渠道較爲狹窄,所以頓時資金短缺就顯現出來了,一些中小企業經受不住壓力,自然就退出了市場。
如果是純粹的市場淘汰。那也罷了,但是有些企業本身是具備市場競爭能力的,就是因爲融資渠道的狹窄,加上傳統金融機構在貸款投放上一味盯着政府和國企,不願意在中小企業融資上下功夫。
當然也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就是中小企業的信用體系建設沒有跟上,使得金融機構從規避風險上選擇放棄中小企業,豐州之所以表現相對較好,很大程度也就在於豐州市在當初自己在豐州工作期間,從阜頭到豐州都大力推進了企業信用體系建設。
雖然說因爲自己任職時間的限制,這項工作並沒有完全推開。但是在一些領域還是取得了效果,相較於其他地市,豐州這方面就要好得多,所以在中小企業的融資上相對樂觀一些。
陸爲民相信宋州這方面的情況會更好。因爲他對自己在宋州工作期間大力推動信用體系建設所取得的成效有信心。
雖然從數據上顯示,這幾年來宋州的經濟增速一直在穩步下行,這甚至引起了尹國釗的不滿,但是在陸爲民看來,宋州的經濟增速下滑其實很大程度還是一種在經濟總量上升到一定規模之後的正常回落。
你不可能指望一個城市的gdp已經達到了五六千億以上還能有動輒百分之二三十的增速,這不現實。也不科學,更何況是在目前全國經濟整體下行的狀態下。
當然,不容否認,祁戰歌主政宋州之後缺乏更豐富有力的應對策略也有一定關係,但陸爲民還是認爲主因在宋州的經濟規模上。
宋州經濟增速雖然在持續下滑,但是從21年的情況來看,實際上宋州的增速下滑幅度已經很小了,甚至比全省經濟增速環比下滑速度還低,也就是說宋州的經濟增速下滑實際上是一種正常調整,而且已經有見底反彈的跡象了。
陸爲民也和仍然在宋州工作的幾個老部下交流過,像高琴/常嵐/顧子銘/呂文秀等人,他們的觀點都和自己一致,那就是全市這幾年來一直大力推進的全是企業信用徵信體系建設非常關鍵,尤其是中小企業的信用徵信體系建設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這在來宋州落後的各家金融機構中也獲得了相當高的讚譽,尤其是那些後來來宋州落戶的諸如招商/浦發/光大/興業/渤海/華夏/平安/中信/廣發等股份制銀行,以及大批選擇宋州作爲域外試點地的城市商業銀行,比如滬上銀行/寧波銀行/南京銀行/江蘇銀行/天津銀行/杭州銀行/徽商銀行/廈門國際銀行等,也都扎堆兒的選擇宋州進行試點,就是認爲宋州在這一塊上的工作做得最紮實。
而實踐也證明了它們的選擇沒有錯,拿這些金融界人士的話來說,宋州企業信用徵信體系的建設,尤其是中小企業在徵信體系建設上的先行一步,爲金融機構解決融資風險和融資成本這兩大核心問題提供了莫大的幫助。
據多個金融部門內部高管人士透露,經過他們的評估,宋州企業信用徵信體系建設起碼領先於省內除豐州外的城市五到八年以上,即便是對其他省市,宋州這項工作也至少領先三到五年以上,也只有豐州目前正在緊追宋州,但是仍然有一到兩年的差距,也就是說即便是省內除豐州以外的城市要馬上啓動這項工作來追趕,也起碼要五到八年才能達到宋州目前的水準,更不用說追趕上了。
而這些高管認識也表示,根據他們內部的的測評評估,宋州企業信用徵信體系的完備性至少幫助他們在融資成本上節省了一半到三分之二以上。
這是一個了不得的數據,因爲宋州從多年前就開始打基礎做起來的工作不但數據詳實,最關鍵的是最開始的時候就採取了相當嚴格的數據管理,一條一款絕不錯漏,也絕對不允許通過人情關係來進行修改,而這項工作的效果也早就在宋州幾大專業銀行以及較早進入宋州的民生銀行得到了印證。
也正是因爲宋州企業信用徵信體系建設上的先行,也推進了宋州個人信譽徵信體系建設的全面鋪開,首先就是從這些企業的法人和股東以及其配偶子女親屬開始推開,這個體系建設也已經在宋州有條不紊的推進着。
宋州企業信用徵信體系建設同樣使得大批小額貸款公司/村鎮銀行/擔保公司等也紛紛選擇在宋州落足,這使得宋州金融市場也是異常活躍但是卻相對嚴謹。
有了信用體系上的信用評估,一些信譽好但是資金短缺的企業能夠很容易的獲得各家銀行的貸款,企業可以較爲容易的度過資金難關,而像擔保公司和小額貸款公司也能夠見縫插針地尋找到屬於它們生存立足的機會。
陸爲民甚至覺得就目前宋州的狀況來看,宋州經濟增速應該是已趨於見底,應該會有一個小幅反彈的可能性,在各地一片哀鴻的時候,也許就是像宋州/豐州這樣信譽體系建設較好的地方的機會。
市場上永遠不缺資本和項目,關鍵是怎樣來實現兩者的完美結合,像宋州這一類信用徵信體系建設走在前列的地方無疑就成了資金的避風港,而已經在宋州立足的企業要想壯大發展,或者要想改擴建項目,甚至法人股東們想要新創業新上項目,都可以利用自身的信用資源更容易獲得資本的垂青,同樣他們也更珍視這份來之不易的信用資源。
陸爲民在調研豐州時,黃文旭和陸爲民在溝通時最大的遺憾就是豐州在推進這項工作上還是稍微晚了一些,力度還不夠,他在擔任豐州市委書記期間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不遺餘力地推進企業信用徵信體系的建設,而個人信用徵信體系建設也是前年纔開始起步,相對落後,所以豐州在創業型的產業發展上就相對落後於宋州,畢竟創業型企業是一片空白,你要獲得銀行融資就有較大難度,而不像那些已經建立起了較好徵信的原有企業在這方面就更容易獲得銀行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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