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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天文學</a> 樑國威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但是他卻不能保持一種泰然自若泰山壓頂不變色的姿態,因爲行署孫專員和地位苟書記他們不顧勸阻,堅持到了鎮政府裡邊。
這讓他也是戰戰兢兢,若是局面惡化,這外邊幾百農民涌進鎮政府,那就要鬧出天大的亂子。
可他又不能安排太多的公安民警在這裡,那樣老百姓就會一下子明白這裡邊又大領導來了,就更得出問題。
還得保持一種“內緊外鬆”的模樣,從早上到現在,十來個小時了,心裡邊還惦記着朱明奎的事兒,內心的這份焦灼感和巨大壓力簡直要讓樑國威的精力有些吃不住勁兒了。
孫震面無表情,內心卻如油煎鼎沸。
他雖然沒有直接和農民對話,但是秘書楚自然卻全程參加了雙峰縣長李廷章和農民的對話。
農民代表除了提到這一次事情外,也一股腦兒把這一年多來他們繳納的各種稅費和統提款以及攤派集資如數家珍般的道來,又板起指頭算了算一年到頭來種糧食所需的種子、化肥和人工,一畝田基本上掙不到一分錢,只能留點糧食填飽一家人肚皮,如果一個家庭中沒有人在外打工,這個家庭幾乎就連小孩讀書上學的費用都支撐不起來。
按照楚自然的說法,縣政府這邊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甩開了這個話題,認爲這偏離了處理今天這件事情的主題,沒有再談下去,但是這番複述卻讓孫震內心感觸良多。
是什麼樣的巨大絕望可以讓一個家庭兩夫妻爲了這被牽走的兩頭豬而喝農藥自殺?農民的生活困苦真的到了這樣的地步?
孫震覺得這件事情解決之後有必要派一個調查組來認真摸一摸底,摸一摸當下豐州地區各縣農村普通農戶的基本生活情況,也就是那些依靠種植糧食爲生而農戶他們的生存狀況,而怎麼來提高這些農村家庭的生存狀況和生活質量,孫震也知道這是擺在自己面前無法迴避的問題。
孫震對樑國威印象一直不太好,這源於他第一次到雙峰調研時的留下的第一印象,在他看來樑國威屬於典型的八十年代的領導幹部,思想作風保守。工作按部就班,沒有新路子,面對新形勢下的發展變化拿不出應對之策。
這是許多部隊轉業回來幹部的通病,他們可能在政治素養上很堅定,但是在如何推動一個地區經濟發展上就缺乏必要的能力和素質,這種幹部並不少見,如果不能夠加強學習,適應新形勢。就會逐漸成爲阻礙一個地方一個領域工作開展的絆腳石。
當然孫震還無法就此判斷樑國威就已經成爲了雙峰縣社會經濟事業發展的絆腳石了,他也清楚樑國威近期和苟治良走得比較近,甚至也主動在向李志遠靠攏。對此他並不太在意,在他看來如果樑國威真的無法扛起雙峰縣發展的大旗,不用自己,李志遠就會主動要調整樑國威。在這一點上,李志遠恐怕比自己急切。
夏力行留下了一個貌似生機勃勃的氣象,但更多的卻只是把架子搭了起來,許多東西都還需要進一步推動和落實,如果他李志遠接掌地委書記之後沒有新起色新亮點,那他就根本無法向省委交待,在這一點上李志遠和自己倒是相當一致。那就是在以經濟發展爲中心的問題上,不容有失,也不容妥協。
發展經濟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雙峰出這樣的事情不是哪一個人的責任。孫震在這一點上倒是看得很清楚,不能全把板子打在樑國威身上,苟治良似乎有些緊張,大概是擔心自己借題發揮吧,想到這裡孫震就有些好笑,這個苟治良,未免也把孫某人心胸想得太狹窄了一些。
“老樑,衛生院那邊還沒有消息過來?”
“孫專員。廷章剛纔打了電話過來,恐怕有些麻煩。老百姓的情緒很激動,提出太多無理要求。根本沒法答應,我懷疑這裡邊肯定有人在挑唆,周書記在那邊,已經安排了地區公安處的警力做好了應對準備,您看我們是不是先撤離這裡?我擔心……”樑國威瞥了一眼只顧抽着煙一言不發的苟治良。
“撤離?老樑,你打算我們撤離到哪裡?是不是撤離就能解決問題?還是你就打算把地區公安處這一百多警力當成殺手鐗了?”孫震一聽就有些上火,他知道樑國威這表面上是好意,但是卻是把自己往火上推着烤,自己帶隊來處理這件事情,在關鍵時候就先撤了,這也就意味着地區放棄了繼續談下去的意圖,釀成的後果誰來承擔?
被孫震幾句反問噎得說不出話來,樑國威也是一肚子氣。
說實話樑國威是反對去和那些個家屬代表談的,在他看來縣裡收取農業稅好統提款沒有錯,就算是方式方法上有些問題,但是這不是導致兩人服毒自殺的根本因素。
收取農業稅統提款是頭一天的事情,而兩人是在今天早上吵了架之後女的才自殺,男人看了女人喝藥自殺了,這才受了刺激也喝農藥自殺,當然,兩口子吵架的原因可能是和鎮上幹部去強行牽走了他們家兩頭豬要求他們湊錢繳清歷欠有關。
“老樑,要想辦法作通老百姓思想,我這不是說大話空話,人家死了人,心情可以理解,就算提出一些過分要求也要給予理解,耐心做好勸說工作。”孫震強壓住內心的火氣,緩緩的道。
“縣委縣府是不是把一切辦法都想完了?死者一家的親戚親屬裡邊有沒有熟悉的人,有沒有政府幹部,有沒有通情達理的人,發動一切關係想盡一切辦法去做工作,鎮上村上的幹部呢?平時都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正面去接觸做工作,做通一個人工作,我們的阻力就小一分,事態擴大的可能性也會小一分,這些辦法和意義不需要我多說吧?我看見你們鎮政府的幹部還有不少人坐在辦公室裡喝茶看報紙,優哉遊哉,好像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是不是就已經把所有工作都做到家了?”
樑國威點點頭表示明白,孫震的話已經有些嚴厲了,但樑國威反而心裡鬆了一口氣。
他就怕孫震那種面無表情無動於衷的態度,如果對方只是泛泛而談的說兩句,那反而意味着對方已經不認可這個縣委書記的分量和作用了,對方能有這樣一番算是中肯的言語,說明對方還是把自己擱在了縣委書記位置上來看待,這讓他稍稍寬心。
“孫專員,苟書記,那我再去安排一下。”
樑國威鑽出小會議室時,迎面而來的晚風讓他心中煩鬱稍稍紓解,永濟這邊的確有些問題,剛纔鎮裡邊這些幹部的表現他也看在了眼裡,孫震也是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直接給自己點了出來。
緊跟在樑國威身後的是縣委副書記戚本譽和縣委辦主任關恆。
“梁書記,梁書記!”
曲元高帶着一個人從樹下黑暗處鑽了出來,是陸爲民?樑國威臉色陰沉下來,“元高,怎麼一回事,陸爲民,你怎麼也過來了,元高不是讓你盯着那邊麼?”
“梁書記,是這樣的……”曲元高見樑國威臉色不善,趕緊上前把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樑國威心中一鬆,盯住陸爲民沉聲道:“爲民,你說的這個情況很重要,那個魯道元有把握麼?”
又來了,陸爲民心中也是一陣無奈,“梁書記,這種事情誰都不敢說有百分之百把握,但是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只要能引導那邊的注意力轉移到如何解決這件事情來,問題就相對簡單了,我剛纔和曲書記也商量了一下,恐怕縣裡也的有一些讓步,比如……”
“比如什麼?”樑國威追問。
“比如給予死者家庭一定的救濟補償,光靠魯道元翻嘴皮子就想要所有親屬說服恐怕不現實,縣裡或者說鎮上看是不是可以從人道主義角度給予撫卹救濟,聽說這個家庭也很困難,一個小孩得了脊髓灰質炎變成了殘廢,還有一個小孩也還小,這樣的特殊情形,政府給予救濟也能體現黨的政策。”陸爲民提出自己的見解。
“這恐怕不太合適,有可能會被人認爲黨委政府在這上邊有責任。”站在一旁的縣委副書記戚本禹連連搖頭,“這件事情上永濟鎮沒有多大責任,這完全是死者一家人自己的問題。”
“戚書記,我們沒有說永濟鎮有多少責任,作爲一級政府給予人道主義救濟,這說得過去,這樣也一個家庭,如此困難,現在又死了女人,採取變通方式予以撫卹救濟,這也體現了政府的關懷,也可以贏得民心,我不認爲這有什麼問題。”陸爲民目光轉向曲元高,“這也是我和曲書記商量過的意見。”
曲元高沒想到陸爲民把火引子推到了自己這邊,他是知道樑國威是不認同這種變相賠償的,戚本禹的意見就代表了樑國威的態度,但是現在要解決問題就像陸爲民所說也不是光靠魯道元嘴皮子翻弄幾下就能行,必須要雙管齊下才能解開這個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