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民,你不知道嶽唯斌是省委組織部前任常務副部長副部長陳泰然的兒女親家?”走廊裡,沈子烈和陸爲民並肩下了樓,到了宣傳部那邊,沈子烈才壓低聲音輕聲道。
“啊?”陸爲民陸爲民吃了一驚,搖搖頭,“這還真不知道。”
陳泰然現在已經是皖省省委秘書長,雖然還沒有出任省委常委,但是估計十五大之後就會擔任皖省省委常委。
“聽說岳唯斌女兒和陳泰然兒子是大學同學,兩個人現在已經辦了結婚證,只是還沒有辦酒席而已。”沈子烈笑了笑,“這事兒雖然咱們宋州這邊知道人不多,但是我以爲你應該知道纔對,省裡邊不少人都知道。”
陸爲民心中暗歎,中國人的人情世故實在太複雜了,這拐彎抹角的關係也能拉上,但是你又不能說這裡邊的門道沒有因由,沒準兒說陳泰然哪天有殺個回馬槍,擔任省委組織部長甚至省委副書記呢,你能說得清楚?這一個惠而不費拉關係的機會,何樂而不爲?
當然,陳泰然對於自己來說遠了一點兒,但陳昌俊這邊卻是實實在在的得罪了,好在自己還算見機得快,重新把嶽唯斌推了一推,但那種情況下姿態太明顯了一些,瞞不過尚權智和童雲鬆。
“童書記不知道這層關係?”陸爲民和沈子烈走到辦公室裡坐下,部辦的小周已經含笑把茶泡了上來。
“知道啊,但是童書記恐怕不太在意這一點。”沈子烈沉吟了一下,才又道:“邵書記在擔任副書記時就和陳泰然關係不太好。陳泰然本來是很有機會直接進咱們省的省委常委的,結果因爲邵書記的反對,所以被迫離開了昌江,這層關係只怕童書記也很清楚纔對。”
陸爲民連連搖頭。這裡邊的關係就越扯越複雜了,陸爲民覺得頭疼。
這裡邊大概也只有尚權智可以不用在意這些因素,作爲市委書記,他需要考慮的問題要更宏觀一些。這些具體因素只要不是現在的主要領導打招呼,只怕他都不會太過看重,一切都得要圍繞當前的宋州工作來考慮。
“沈秘,這事兒我還真沒考慮那麼多,但是我說實話,艾文崖性子陰柔了一些,在葉河、西塔這些小縣情況不太複雜的縣也許見不出,但是蘇譙是大縣,而且又面臨這麼多問題。我覺得艾文崖不合適。真要出了漏子再來糾正。那太可惜了,我們沒有必要去嘗試這一步,就算是鍛鍊幹部。也不應當選擇這個時機。”陸爲民很坦然的道。
沈子烈不語,陳昌俊對陸爲民的不感冒他早就覺察到了。之前他還以爲陳昌俊是因爲和陸爲民不太熟悉不太瞭解的的原因,但是隨着接觸增多,沈子烈發現陳昌俊骨子裡對陸爲民就有一種防範戒備的心思,這讓沈子烈很不解,不明白陳昌俊爲什麼會對陸爲民有這種心理。
在他看來陸爲民就是最合適最堅定的盟友,而陸爲民的加盟也證明了這一點,但是這絲毫沒有改變陳昌俊地陸爲民的看法。
現在沈子烈已經隱隱約約有所悟了,陳昌俊之所以對陸爲民的警惕防範更像是要防止陸爲民的影響力和話語權的迅速擴大,尤其是可能會動搖他在尚權智心目中的地位,這更像是一種嫉妒或者說爭寵的心態,這讓沈子烈心裡也有些說不出的味道。
至少陳昌俊從來對自己沒有這種防範心態,這似乎可以解釋爲陳昌俊把自己視爲了更緊密的核心,但是另一方面也可以是認爲是陳昌俊覺得自己對他不構成威脅,可是陸爲民一出現就讓陳昌俊如臨大敵,這算什麼?想到這裡沈子烈內心也禁不住苦笑,陸爲民這小子走到哪裡都不會安分,都會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爲民,你也別想太多,尚書記心裡都有數,誰合適,誰不合適,誰要覺得他可以糊弄尚書記的眼睛,那他就錯了。”沈子烈微微笑了一笑,“我相信你也看的到這一點。”
陸爲民心中一凜,沈子烈也不簡單吶,這裡邊的門道也看得清清楚楚,沒準兒尚權智之所以先徵求自己的意見也就是要敲打陳昌俊不要耍太多的小心思,自己也不過就是被尚權智利用了一把,當了一回槍頭子罷了。
“謝謝沈秘提醒,我在想,現在宋州的局面,咱們的確不宜內部再鬧什麼彆扭,我的看法都是出於公心,並無其他意思,希望尚書記、陳部長能理解。”陸爲民坦然道。
“沒事兒,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沈子烈笑笑,拍了拍陸爲民肩膀,“周素全的事情,我會找合適機會向尚書記建議,但你更重要的是你得找機會專題彙報一次,另外,童書記那裡你的自己去彙報,這樣更穩妥一些。”
陸爲民心中暗歎,看樣子要靠自己去爭取陳昌俊在這個問題上的支持有些難度了,和陳昌俊關係不睦,也就意味着自己日後在很多問題上都得要受到制約,倒是需要好好琢磨一下如何來打破這個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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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權智的風格歷來是雷厲風行,在確定了目標人選之後,下午就召開了書記碰頭會,毫無疑問雷志虎成了贏家,楊永貴很明確的予以了支持,黃俊青也有條件的表示了贊同,這個人選獲得了一致通過。
第二天常委會也迅速通過了免去杜雙餘蘇譙縣委書記和雷志虎沙州區委副書記,任命雷志虎爲蘇譙縣委書記,嶽唯斌爲沙州區委副書記的任命,同時沙洲區人大也選舉嶽唯斌爲沙洲區人民政府副區長、代區長。
“謝了,爲民書記。”雷志虎端起酒杯,微笑着一飲而盡,“我先乾爲敬。”
“志虎你說錯了,不存在謝這個問題。”陸爲民很平淡的擺擺手,正色道:“蘇譙的情況擺在那裡,說實話,那不是什麼福窩,對某些人去,甚至可能是個泥潭,只是有些人只看到那個位置,卻沒有看到其蘊藏的風險,但市委卻不能考慮這其中風險,朝令夕改只會讓損傷市委威信,我這人素來說實話,蘇譙不比其他縣,又處於特定情況下,必須要考慮周全。”
雷志虎也是一笑,不再多說。
他從各方面獲得的消息都是陸爲民因爲這個事情與陳昌俊鬧得有些不愉快,而陳昌俊原本是想要推艾文崖到蘇譙,讓嶽唯斌好接艾文崖的班,而現在自己橫空出世到了蘇譙,嶽唯斌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到沙洲接自己的班了。
見雷志虎一副瞭然於心的模樣,陸爲民也只能搖搖頭,這種事情你很難說得清楚,你說你沒有感情傾向,誰會相信?雷志虎不是你黨校同學,你會推薦他麼?連人都不認識,當然談不上了解,自然就不會推薦,這話也有一定道理。
但陸爲民覺得也無需向什麼人解釋什麼,推薦了就推薦了,他覺得雷志虎更適合這個時候到蘇譙,認爲雷志虎去蘇譙更能控制局面,有利於宋州市委對蘇譙大局平穩的要求實現,而艾文崖去蘇譙可能未必能那麼快實現這個目的,僅此而已。
至於說雷志虎是不是就一定比艾文崖更合適,也許艾文崖比雷志虎能做得很好呢?市委已經做出了抉擇,就再沒有假設和也許這一說了,就這一點足夠說明一切問題了。
“志虎,本來我不想再在這個問題多解釋的,但是我擔心你有些誤會,所以我想想還是得說一說,但我只說一次。”陸爲民醞釀了一下說辭,這裡只有他們兩人,屬於華廊飯店酒吧單獨的貴賓酒室,平時基本上不接待外客,所以環境安全性和私密性很高,不虞被人打擾。
雷志虎見陸爲民語氣嚴肅,也點點頭,表情鄭重起來。
“初期研究的時候,我是舉薦了你的,但我也和尚書記說過,我舉薦你絕非因爲你和我私交有多麼深,我說的是實話,我之所以推薦你,是因爲你在沙洲的表現,我覺得你的大局駕馭能力和你的工作作風甚至是性格上的在某些時候可能是缺陷的特點,適合目前的蘇譙,現在的蘇譙需要像你這樣一個手腕作風霸道強勢一些的縣委書記,否則不利於蘇譙局面的穩定,僅此而已。”
對於陸爲民毫不避諱的言語,雷志虎也有些瞠目結舌,他還真不知道自己陸爲民心目中的印象如此清晰準確,而之所以選擇推薦自己就是因爲自己的作風特點,這的確有些出乎他的意外。
“怎麼,是不是有些意外?”陸爲民笑了笑,“尚書記、童書記和陳部長恐怕都和你談了話了,你馬上也要走馬上任,他們當領導的可能話都會說得有些含蓄委婉,我這人有時候粗鄙,喜歡說真實的。你的強勢霸道作風處於一種微妙節點上,左一點就成了剛愎自用,獨斷專行,聽不得不同意見,右一點也可以說是有魄力手腕,剛毅果敢,我希望在目前這種情勢下,做事可以右一點,用人可以左一點,但是最終要歸結右一點,民主和集中,要平衡把握好,這也是一個領導給我建議,我也贈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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