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戰歌靜靜的聽着陸爲民的介紹,阜頭縣委的意圖基本上就是他的觀點,縣委書記在縣委班子中顯得格外強勢,這在去年新任的三個縣的縣委書記中顯得特別明顯。
無論是魏宜康還是邢國壽抑或是陸爲民,到任之後,都在很短時間內就控制住了局面,應該說李志遠、孫震以及當初的安德健在確定這三個縣委書記人選時還是很花了一番心思的,而選定的人選也應該說是不負衆望,達到了目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縣委書記強勢是好事兒,或許會有剛愎自用獨斷專行和監督困難這種弊病,但是在一定時段縣委書記的強勢的確有利於凝聚人心,集中精力辦大事。
只不過在這三個縣中縣委書記的強勢有略有不同,魏宜康是以勢壓人以力壓人,憑藉着從外部引入大企業大資金來改造縣裡的煤磷礦山,使得古慶的經濟在較短時間內就擺脫了困境實現了觸底反彈,這也爲魏宜康在古慶的權威奠定了基礎,加上魏宜康在豐州市長幹得相當久,對於馭下的手腕也是駕輕就熟,所以很容易就讓縣長成了陪襯。
而邢國壽那邊情況也大體相似,只不過邢國壽和現任縣長古治安是很較了一番勁兒,才逐漸贏得主動,繼而確定絕對主導權。
陸爲民的表現卻是讓祁戰歌最爲欣賞的,能夠讓宋大成這個地頭蛇自覺自願的追隨,心甘情願的參與到陸爲民確定的發展戰略中去,而且迅速在陸爲民這個圈子中成爲重要一員,陸爲民這份本事要些人來比。
而且根據他的瞭解,陸爲民和宋大成之間的關係堪稱書記縣長的典範。
無論是去年底鴻基項目羣柯建設發難時,還是這一次工業園區違規佔地以及陸爲民的“表事件”時,宋大成都是毫不猶豫的站在陸爲民一邊,爲陸爲民搖旗吶喊。
祁戰歌覺得這不是所謂忠誠或者爲人厚道這麼簡單,恐怕還真的是休慼相關榮辱與共,甚至可以說是意氣相投觀念一致了。
“我們縣委認爲。我們縣這些村的情況無法和華西村、南街村那些模範村相比。他們走了以集體經濟爲核心的道路,的確取得了相當輝煌的成就,但是我們小井村按照他們村裡確定的路子,因地制宜走發展個體私營企業,同樣取得了很好的成績,在我們縣委看來,只要是在不違法的前提下。有利於當地經濟發展,有利於羣衆收入持續快速增收,那麼他們的路徑就是值得肯定的,而在這個基礎上做出了顯著成績,那麼他們這個班子就是值得信賴的!”
陸爲民擲地有聲的話語在空氣中跳躍,這是陸爲民第一次公開表明他在發展私營經濟上的態度。尤其是在地委組織部長面前如此毫不諱言,甚至還把小井村與華西村和南街村這些以發展集體經濟的藍本來作比較,不能不說這得要有相當魄力。
宋大成和關恆等人都忍不住爲陸爲民捏了一把汗,這種事情你埋着頭幹就行了,何必非要點明說透?
祁戰歌對待這個問題究竟是什麼態度也很難說,如果他對你這個觀點很不贊同,哪怕是私人關係再好,只怕心裡也會給你打個叉。畢竟這關係到政治原則。
“爲民。你這個觀念很有意思啊,和小平同志的不管白貓黑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祁戰歌笑了起來,陸爲民這傢伙的確夠膽大,這個觀念雖然現在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是在很多老同志心目中還是抱有一定牴觸情緒的,所以很多時候大家在談及這個觀點時都顯得有點兒礙口識羞遮遮掩掩,更多的都是用一些代替性的言詞帶過去。
“呵呵,祁部,您要這麼說讓我有點兒飄飄然了。當然我先前說過,評價一個班子的好壞,仍然要以德能勤績四點來判斷,有能力當然好,但是有能力讓村裡富裕起來了,卻只想着往自己包裡撈,那這個班子也是不值得羣衆信賴的。既然當了共產黨員,那麼就得要有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的心理準備,所以我們一方面也加強基層黨組織幹部的政治素養培養,另一方面也在制度上加強監督,尤其推行羣衆和上級監督相結合這一做法,除了村級財務公開外,我們也在試點成立村級財務監督委員會村社財務監督小組,聘請村民代表作爲村、社兩級財務監督人員,試行村級財務覈銷必須要通過財務監督委員會的村民代表簽字認可這一制度,……”
陸爲民的介紹引起了祁戰歌的極大興趣,基層組織出問題尤其是經濟問題這個現象近年來日益突出,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也是各級組織和紀檢部門的一大難題。
村一級組織本來說就是最基層了,人員素質參差不齊,尤其是隨着經濟發展大潮來襲,拜金主義也迅速蔓延到了農村中,很多人入黨都是指望着升官發財,在基層組織中這些非體制內的幹部,因爲沒有政治前途這一盼頭,那麼很多人目標都轉移到了如何利用手中權力爲自己謀取私利上來了。
而如何對這些基層幹部進行監督也就成爲一個值得研究的課題,也有人提出通過羣衆和村民代表來監督,但是卻從未有人提到過通過村級財務監督委員會的村民代表來簽字認可,因爲這其實就變相的剝奪了作爲村級組織負責人的最終拍板權,肯定會引發下邊基層組織的反彈。
在這個問題上阜頭縣委是如何來解決的?這一點讓祁戰歌非常好奇。
“如果只是抱着想要來撈錢的心思來當這個幹部,那麼肯定會很強烈的抵制這一制度,這也是我們在小井村新一屆班子選舉時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在選舉之時,我們就提出了這一監督制度,明確表示會在新一屆兩委班子組成之後推進這一制度,這也贏得了絕大多數老百姓的支持,財務監督只是監督,並不干涉你的簽字權,但是審覈不過,那麼也就意味着下一筆簽字權你將自動受限,這也是給村級財務上的鐵規定,……”
中午飯是在阜頭賓館備了兩桌工作餐,陸爲民知道祁戰歌在吃飯上不怎麼講究,簡單一些反而讓祁戰歌更滿意,只不過縣委常委們齊刷刷的到齊作陪,還是讓祁戰歌很高興。
“爲民,大成,老關,老趙,阜頭縣委幹得不錯,小井村這個點選得很有特色,正如爲民所說,我們看一個班子是否真的具有代表性示範性,不能看它是否和其他模範村一樣,關鍵是要看是否帶動了一地老百姓致富增收,這一點是關鍵,其他都在其次。”
祁戰歌藉着一些酒意,抒發着自己的情緒。
“至於說南街村也好,華西村也好,它們有有他們的特色和條件,我們不可能學他們,也沒辦法學,只能按照適合我們自己發展的路徑來發展,這也是老百姓自己的選擇和決定,不需要其他人來指手畫腳。”
“祁部長,中央目前也提出以公有制經濟爲主體,其他經濟爲補充的這一觀點,我們覺得這更符合現實,包括私營經濟在內都是公有制經濟的有益補充,既然是有益補充,那麼也就意味着對私營經濟的發展還是持鼓勵和贊同態度的,一地的發展不應當以經濟成分來劃分,而應當是看以什麼更適合發展,對於我們來說,集體經濟發展更適合則發展集體經濟,個體經濟更適合則鼓勵發展個體經濟,這就是我們的想法。”關恆進一步補充道。
“嗯,老關,你們不要懼怕外界的流言蜚語,只要是有益於羣衆增收致富的,我相信不會錯。”祁戰歌給關恆打氣,“阜頭縣委把發展經濟和基層組織建設有機的結合起來,做得相當好,我希望有更多的像小井村黨支部這樣的基層組織涌現出來。”
這一頓飯吃得氣氛相當融洽,賓主盡歡。
飯後,祁戰歌在阜頭賓館休息了一會兒,下午三點鐘,陸爲民接到祁戰歌秘書電話,請陸爲民到祁戰歌房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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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部,休息得還好吧?阜頭賓館條件差了一點,縣裡邊現在還有幾家三星級以上的賓館在建,阜頭賓館我們也在積極招商引資,想要引入外來資本改造,估計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到時候條件就好了。”
陸爲民走進祁戰歌房間時,祁戰歌正在洗冷水臉,見陸爲民進來,示意陸爲民先入座。
洗完之後,祁戰歌纔回到房間裡坐下,“洗個冷水臉,頭腦都要清醒許多了。”
“祁部任何時候也都是清醒的。”陸爲民奉承了一句。
“得了,我今天中午違反原則喝了兩杯,不過我心情不錯,爲民,你們幹得不錯,我這說得是實話,走了這麼多個模範村,都是以集體經濟爲主,好像這纔是根正苗紅,纔是真正的模範村,像古慶,像南潭,甚至豐州市,有些作假都沒作像,集體企業一大堆,有些機器一看就知道是停了很久了,見到上邊來考察,才又轉動起來,真不好戳穿他們,何苦來哉?”祁戰歌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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