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辦公室,陸爲民細細琢磨走着陳昌俊的每一句話,尤其是自己在敲打撩撥對方時,對方問了一句“自己有方向了麼”,這一句話含義很深,說明尚權智和陳昌俊實際上已經做了一些準備,但是似乎還沒有選擇好突破口,所以纔會下意識的問自己。
突破口在哪裡,陸爲民也一樣沒有考慮好。
可以肯定廣電大廈肯定有問題,否則徐忠志和貝海薇不會這麼緊急的情況下依然不管不顧的給邱崇文撥款,這已經大大超過了一般甲方乙方的關係,如果不牽扯利益糾葛,打死陸爲民也不相信 。
陸爲民注意到連黃俊青、龐永兵和劉敏知在自己提到這個問題時都有些不以爲然,似乎是對徐忠志和邱崇文的關係既瞭解,又有些擔心的感覺,這讓陸爲民意識到如果從這個問題上能獲得突破,應該可以把徐忠志牽扯進來。
但是徐忠志何等老奸巨猾,在這等性命攸關的事情上早就應該有所準備,在選擇合作對象時肯定是考慮又考慮,非絕對可靠者不能,而從現在情況看來,已經有五千萬撥入了邱崇文的賬戶,時間又持續這麼長,有什麼蛛絲馬跡只怕也早就處理乾淨了,除非邱崇文反水,否則不太可能把徐忠志掀翻。
而這個邱崇文肯定和徐忠志的關係既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要想從邱崇文那裡突破,恐怕難度也非常大才是。
突破方向該選在那一處,陸爲民認真的思考着,陳昌俊動心了,估計他會向尚權智彙報,尚權智如果真的認可了自己的觀點,那麼肯定會找自己來會商研究,也肯定要提到這個問題。關鍵是自己對尚權智他們掌握了一些什麼情況並不清楚。
安德健在這些問題上也語焉不詳,這讓陸爲民意識到尚權智和安德健之間的關係也不像外界猜測的那麼密切,兩人頂多也就是在一些重大問題和方向上達成了一致意見,估計真正的核心東西都應該掌握在陳昌俊那裡,或許沈子烈也知道一些。
安德健雖然和尚權智關係更像是盟友,在一些關鍵核心問題上,他可能知道一些大概,但具體內容未必清楚。
尚權智對自己還談不上信任,甚至連盟友也算不上,但是他卻不得不拉攏和依靠自己。想必童雲鬆也是如此,要想獲得尚權智的認可,還得要拿出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來,只是這時日尚短,自己要想拿出讓尚、陳等人認可的東西,也還是有些難度。
或許黃鑫林那邊能給自己一些意外驚喜?陸爲民想了想,還是否定了這方面的奢望。
和黃鑫林接觸了兩次,但是這傢伙很油滑,雖然已經意識到了一些什麼。但是這麼輕易就要讓他俯首,也不太現實,利益攸關,可以說是事關生死也不爲過。不到他認爲的確形勢已經無法逆轉的時候,是不太可能真正給己方提供實質性的東西的。
倒是雷志虎這邊可以考慮一下,陸爲民沉吟掂量了一陣,也覺得有些懸。陳慶福這等在宋州官場上沉浮了這麼多年的老油子,哪有那麼容易就倒向哪一方的,楊永貴還在他們身後站着遙控。只怕也是存着一個坐山觀虎鬥的心思。
不過雷志虎和陳慶福畢竟不一樣,陳慶福的心思更高,可以說他所在的這個位置已經是處級幹部的巔峰了,要想再進一步就只有上副廳級幹部,但上副廳級幹部可不是那麼簡單,有諸多考慮也很正常,雷志虎不一樣,他現在還是沙洲區長,而且年富力強,也有野望想法,倒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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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出來一下。”門外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
馬德明對這個聲音太熟悉不過了,正是這個人在市紀委書記龐永兵的陪同下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終結了自己幾十年的仕途之路,讓自己變成了身陷囹圄,變成了階下囚。
瓦罐難免進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對於自己的結局馬德明那一刻既感到意外,又覺得在意料之中,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得有栽筋斗的準備,哪怕無數人比自己做得更多更大更惡劣也安然無恙,但是並不代表自己做得小做得少就一定比他們穩當。
這一段時間在交待問題之餘,馬德明也在自我反思總結,栽了,這個現實他必須接受,但是栽了的原因他需要總結,哪怕這個原因對他自己來說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但是他還是願意以一個思辨者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
宋城時候的大膽放縱或者說墮落是主因,若是沒有這些污垢,任憑他們怎麼想要把自己扳倒也不可能,但是馬德明卻知道如果那個時候自己真的是纖塵無染,只怕也未必能上到副市長那個位置,甚至擔任宋城區委書記也未必能行,那個時代的習慣就是如此。
除開這個原因,更需要的總結的是另外一個原因,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馬德明以爲這是其一,當初自己在宋城時的所作所爲不密,爲人所執,直到現在來爆發,落馬也在情理之中,其二便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自己既然打定主意要投向尚權智,那便應該早作準備,謀劃如何將對手一擊斃命,自己卻是忸忸怩怩,半遮半掩的靠近,卻給了對手以反擊的機會,反倒被對手先發制人打倒,這是關鍵。
栽了便栽了,馬德明自認爲自己有這個覺悟,不像其他人那樣一蹶不振,該交待的老老實實交待,至於說檢舉立功之舉,他卻還沒有考慮好。
“老馬,氣色不錯嘛。”郭躍斌吸了一口煙,看了一眼馬德明,淡淡的道。
“郭處長,該說的也都說了,就像你說的,心中無事一身輕,睡也安然,坐也坦然,氣色能不好麼?”馬德明泰然道。
“老馬能這麼看得開也是好事兒啊,人都要犯錯誤,只要知錯能改就好,這話雖然有點兒說大話套話的味道,但是對很多人來說的確是至理名言,面對現實時候想一想,心裡就坦然許多了。”郭躍斌點點頭,“跟我來一趟。”
馬德明也不在意,在這裡一呆一個多月,先前的苦悶煩躁心情也漸漸淡了下來,擺正心態就行。
省紀委的雙規點誰也沒想到會選擇在昌州市郊區的這樣一個山上,好像對外掛的電力系統內部的一個賓館,規模不大,但環境還行,當然馬德明也是從來的路上看到的,進來便在沒有機會出去,深深感受到自由的可貴。
懸掛在空中的電視機和固定牀,即便是你彈跳力再好,也不可能觸及到電視機和頂端的電源,隨時有一名工作人員和一名從不吭聲的武警作伴,這倒是真成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真實寫照,只不過馬德明卻很能適應,還是那句話,心態擺正就好。
跟隨着那位郭姓處長到了例行的詢問室,裡邊除了一個經常打交道的工作人員外,還有一個挺年輕的小夥子坐在裡邊,這讓馬德明略感詫異。
這一個多月來,省紀委那幫人他也大致都接觸了,可謂鬥智鬥勇,事實上他也沒有太多頑抗,拿紀委的話來說,算是比較明事理的,能說的該說的都交待了,至於其他,也說不上。
看樣子這個年輕人應該是新來的,或許是省紀委從其他地方抽來的,省紀委也就那麼幾號人,辦案子也經常從外地的檢察院、公安局或者紀檢系統抽人,這也是慣例。
馬德明也不在意,不用招呼,就徑直坐進了該自己的位置裡。
陸爲民看了一眼馬德明,看樣子對方氣色和情緒都還不錯,不像是受到了重大打擊一蹶不振的樣子,難怪郭躍斌會說馬德明的心態很好,不會出什麼問題。
心態太好,也不利於自己這一趟來,心態不好,同樣也不利,陸爲民倒是希望馬德明能有一些不服不甘,還有一些慾望想法,那樣自己這一趟來的工作就要輕鬆不少。
當然從表面現象還見不出什麼,得要一步一步接觸,才能知道對方的想法意圖。
“小張,你去換老秦過來。”郭躍斌給陪着陸爲民的年輕人示意,年輕人知趣的點點頭,先出去了,房間裡只剩下馬德明和郭躍斌、陸爲民三人。
馬德明突然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有些驚異的看了看坐在對面椅子上沒有吱聲的年輕人,感覺到似乎今天這個年輕人才是正主兒。
“老馬,我是接任你以前職務的宋州市委宣傳部長陸爲民,恐怕也不用我多介紹了,我是豐州過來的。”陸爲民言簡意賅。
馬德明全身一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站在窗前目注窗外毫無表示的郭躍斌,見對方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立即明白過來,強壓住內心翻滾的心緒,點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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