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凡也沒有辦法,只得吩咐秦川和柳海,按市場價格的兩倍,收了鄉親們多少東西,給他們多少錢。然後又叫了一輛中巴車,把他們送回柳水鎮。
跟鄉親們談過之後,已經摺騰了整整一個小時,四點半了,他吩咐司機一定要將這些鄉親們安全地送到回柳水鎮。
副市長的吩咐,司機哪裡敢不給面子?張一凡給他五百塊錢,做爲勞務費,這司機死活不敢收。後來張一凡就遞了包煙給他,司機才小心翼翼地接受了。
剛開始的時候,張一凡本來有意安排他們住在招待所,費用由自己出。但是這些人哪裡敢住這麼好的地方?東臨市可不比柳水鎮,鄉下人沒見過世面,怕弄髒了這裡的地方。
於是他們執意着要回去,張一凡也就只好如此安排。
把事情交給了秦川和柳海,張一凡先回了辦公室。秦川和柳海看着這麼多的雞蛋,還有十幾只老母雞,以前其他七七八八的農產品,傻眼了。怎麼辦?
楊咪從角落裡走出來,有點癡癡的看着門外,感嘆道:“張市長真是個好人啊!我以前居然沒有發現他的好。”
秦川見了,“哎,楊大記者,你這是幹嘛?”
楊咪回過神來,“哦,我剛纔在樓上採訪一個人,看到你們在這裡發愣,我就過來看看。”楊咪也沒提她拍照的事,只是望着兩人愣着愣腦的樣子,不禁抿嘴笑了。
這麼多東西,夠讓人頭大的。秦川和柳海把東西整理了一下,暫時放在招待所的一房空房裡。秦川就回了辦公室,問張一凡這些事東西怎麼處理?
張一凡看着秦川,“你小孩不是在上學了嗎?把雞蛋拿回去,每天早上給他煮幾個。”
秦川就有些爲難,這麼多雞蛋,自己也應付不過來啊?好幾百只呢!還有十幾只老母雞。他就站在那裡,尋思着怎麼開口。張一凡就問了句,“範書記老婆這幾天是不是住院了?”
“嗯!前天去的,聽說要住一個星期。”秦川倒是把這事給打聽清楚了。範書記老婆住院,第一天就去了很多人。張一凡遲遲沒動,他也不知道領導心裡在想什麼。
後面張一凡跟他開玩笑,領導老婆住院,大家一窩蜂跑過去,人太多了,誰還記得誰啊?其實秦川是知道,張一凡絕對不是這個原因。
聽了秦川的話,他就說了句,“那就準備五十隻土雞蛋,兩隻老母雞,再拿五千塊錢,等下我們去一趟。”
五千塊錢是行,可五十隻雞蛋,二隻老母雞夠嗎?秦川在心裡懷疑,不過他很快就明白過來,這東西特經稀爲貴,現在很多人求還求不到呢?
市場上的土雞蛋買到普通雞蛋的二倍三倍價,拿得太多了,人家以爲你這是不值錢的。如果說十幾只老母雞全部拿過去,那叫什麼事?別人還不以爲你是開養雞場的。
想明白了,秦川立刻就去準備。只是到門口,他又回了句,“那剩下的東西怎麼辦?”
“這你也問我?先拿回你家裡去吧!晚上到你家吃飯,別的就不要弄了,燉只雞就行。叫了柳海,三個人喝兩杯!”
聽領導這麼說,秦川當時就興奮得不得了。張一凡很少到別人家裡吃飯,今天不但要去,而且還讓自己把這麼大堆東西拉回去,等下老婆子可是樂呵了。
在機關裡混了好幾年,秦川也知道,象他們這種打下手的科員,平時領導有個什麼事,你就得送錢。領導家裡人有事,你還得送錢。
領導請你吃飯,那是給你面子,不過還得你掏錢。領導表揚你,也不是因爲你真乾的好,而是在籠絡人心。
但是張一凡跟這些領導不同,跟他一年多了,從來沒有收過自己的紅包。就他受傷那會,還有訂婚的時候,自己送過去的錢,他都如數退回來了。
因此,秦川挺慚愧的。當時張一凡將錢退給他的時候,他就在心裡琢磨,還和老婆討論了一個晚上,是不是張一凡對他有意見了。但根據自己一年多來的觀察,副市長還真不是那種人。
倒是秦川每次跟張一凡出去,收到的東西,基本上是秦川拿回去了,因爲他一個人住,也不需要這些。
秦川立刻就打了個電話回家,告訴老婆今天晚上領導要來家裡吃飯,而且還有驚喜。秦川老婆一聽,就樂壞了。
張一凡在隔壁叫了一句,“把溫雅也喊上。”
對啊!溫雅是自己的表妹,一直沒有怎麼照顧她,自己這個表哥似乎有些不稱職。幾個月前溫雅在東臨市開了家律師事務所,聽說生意還不錯,打了幾場很成功的官司,她的名氣很快就響起來了。
下五點半的時候,秦川陪着領導,拿了五十隻雞蛋,還有兩隻老母雞,跟張一凡後面一起來到了市人民醫院。
柳海在樓下沒上去,秦川提着東西跟在身後。兩個人找到了範書記老婆住的病室,敲門進去。
這是醫院的最好的病房,似乎是專門爲了應付某種需要,而設定的特需病房。在東臨市人民醫院,這樣的病房好象有五六間,大都是爲了迎接那些領導或領導家屬而準備的。
病房裡一律俱全,什麼冰箱,消毒櫃,微波爐,電視臺等等,差不多跟賓館的房間沒什麼兩樣,唯一能識別它們之間的區別,那就是一股子藥味。
秦川就在想,要是沒這股藥味了,外人的人絕對不會相信,這會是病房。自然就不認爲是在這裡養病,而且渡假什麼的。
範書記的老婆看上去臉色還不錯,不象一般的病人,臉上還帶着紅暈。四十多歲吧!挺有那股官太太的氣勢。病牀邊上,有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是她家的保姨,還是她家的親威,正給她喂着燕窩。
張一凡走進來,打了聲招呼,“鞏姨,身體好些了嗎?”範書記老婆姓鞏,但沒有鞏利那種韻味,中年人嘛,身體總有些發福。雖然面部保養得很好,但是畢竟已經到了人老珠黃的季節。
聽到張一凡這樣叫自己,範書記老婆就坐起來,“小張市長來了,你這樣叫我,可折殺人了。哪裡擔當得起。”
範書記老婆當然知道張一凡的背景,也不敢託大。看到張一凡的時候,總是客客氣氣。在來東臨市之前,張一凡曾到過她家一次,那個時候,他還是沙縣的縣長。
沒想到他轉眼之間,就變成一匹黑馬,殺進了市一級常委。
見範書記老婆坐起來了,張一凡就連忙道:“鞏姨,你坐着別動,我們看看就走。”說着,他指着後面秦川手裡的東西,“聽說您身體不好,也沒去買什麼禮物,只有拿幾隻新鮮的土雞蛋,還有兩隻剛剛抓來的老母雞給您補補身子。都是農村裡自己養的,沒餵過飼料。”
鞏姨聽說是農家產品,她當然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主要的是現在市場裡東西太亂,都讓人不敢吃了。鞏姨在這方面倒是行家,看一眼差不多就辯認出來,秦川手裡這些貨是真是假。
平時的時候,她總是叫人去外面找一些農村裡的東西來吃,說這樣綠色環保,對自己有好處。因此,張一凡這些東西也算是送對人了。否則一般的人還看不上眼,認爲老土,沒誠意。
當然,送禮也要看什麼人,送禮的又是什麼人?張一凡身爲省長的兒子,在東臨市裡當副市長,他能花時間給你找來這些東西,意義就非常重要了。
這說明人家用心啊!前兩天送酒送補品的人太多了,鞏姨反而沒了什麼胃口,這種東西吃得多了,就造成了她今天的困撓。
正所謂,沒有韓紅的命,卻得了韓紅的病。人到中年,哪個不發福?應該說,鞏姨這病是愁出來的。
聽到張一凡左一句鞏姨,右一句鞏姨,範書記老婆就很不好意思了,人家好歹也是堂堂的常務副市長,家庭背景比自己不知要高多少個等級,她就尷尬地道:“小張市長,你坐,你坐!我這也是老毛病,每年都有那麼一兩次,你們也不要放在心上。”
張一凡從身上掏出那紅包,塞在她手裡,“這是點小意思,我也沒去買什麼東西,你自己想買什麼就買點什麼吧!範書記工作忙,您照顧好自己。”
“唉!你這是幹嘛,又送東西又拿錢的,這怎麼好意思。”範書記老婆的手看似在推,其實也沒什麼用力,張一凡順勢就將錢塞給了她。她客套了幾句,“你們都這麼客氣,其實用不着這樣的。來看看就行了,還帶東西過來。”
“應該的嘛!鞏姨您就別客氣了。”張一凡在病房裡呆了一會,就和秦川出來了。
秦川跟在後面,心裡嘀咕着,這哪裡象有病嗎?我看她這是在保養身體呢?這麼紅光滿面的,一點也不象有病的樣子。
“你嘀咕什麼?”張一凡回頭看了他一眼,秦川立刻就不說話了,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
領導的愛人住院,那是一種藝術,看來秦川還不明白。範書記遲遲沒有對東臨領導班子調整,卻在年底安排自己老婆住院,這算不算是一種試探?秦川哪能想到那方面去?張一凡故意推遲了兩天,也是有他的道理。
大家都送市場上那些貴得嚇人的禮品,其實除了包裝也沒什麼實在的東西,張一凡還在想,自己拿什麼去看她。今天正好,這些農村裡來的土雞蛋和老母雞,也是特色禮品。再加上自己這個紅包,也算是不輕的一份禮物了,應該能讓範書記滿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