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週一來的辦公室,周本旺總覺得這件事有點反常。
週一來前幾天還給自己臉色看,今天突然變了風向,要自己跟他一起去吃飯。那麼,這個從京城來的朋友,又是什麼人?
晚上七點一刻,周本旺就接到了週一來秘書的電話。在江淮吃飯,當然要數週氏集團旗下的香格里拉大飯店。週一來請京城的朋友,自然不能太寒酸。
周本旺趕到的時候,週一來居然比他還早幾分鐘後。包廂裡,坐着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
看到周本旺進來,週一來伸了伸手道:“這位就是我們江淮的代市長周本旺同志!我省第一位民營企業家市長。”
週一來把這個代字,說得有些突出。
似乎有意在告訴人們什麼?更象在提示周本旺,周本旺心裡明白,只是謙虛地笑了,“幸會,幸會!”
週一來又介紹對方,“這位是賈寶林賈董事長,寶林地產的老總。”
年輕人,三十出頭,看上去很有氣派,頭髮也疏得油光可鑑。臉有點大,鼻子就象嵌在平板電腦上的一個裝飾。這種人最讓人看不透,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家底有多大。說不定身價過億,也說不定欠一屁股的債。但不管怎麼樣,這種人總是生活得光鮮體面。住別墅,開名車,過好日子。
周本旺聽到賈寶林這三個字,立刻就明白了,京城賈家的人嘛。細算下來,應該是賈詩文的堂兄弟之類的親戚。對於賈詩文之死,周本旺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賈秘書長至於嘛?從京城不遠千里趕過來,爲的就是打擊一個陸正翁,討回一絲賈家的顏面。誰知道釀成了一個悲劇!
賈家以前與陸家聯姻,在江淮也有他們的嫡系,只不過所佔比例極少,而且沒什麼大權類人的物。賈寶林突然來到江淮,又有周一來做介紹,恐怕沒這麼簡單吧?
周本旺發現最近,週一來總是防着自己,他也只能記在心裡,不能跟外人亂講。琢磨着週一來今天的用意,周本旺在心裡便多了一絲警惕。
他握着賈寶林的手,“原來是賈總,幸會幸會!”
賈寶林也笑道:“周市長,我們之間雖然沒謀過面,肯定聽過彼此的大名,今天就不要客氣了。這酒,必須喝個痛快!”
週一來立刻說了一句,“那當然,我特意爲寶林接風洗塵,怎麼可以不喝個痛快?哎本旺,這雖然是你的地盤,可不許和我搶功勞。這單,必須由我親自買。”
周本旺在心裡苦笑,你選在我這裡吃飯,招待客人,又把我叫過來,難道不是爲了讓我買單?於是周本旺道:“哪能,讓周書記買單,這要是傳出去,我周本旺以後怎麼做人?”
週一來道:“哎,話可不能這麼說。跟做人沒什麼關係,只是朋友之間的交流。大家儘量隨意。”
周本旺一聽,靠,跟做人沒什麼關係,這不是說自己不會做人嘛?
週一來果然有點小心眼,他便站起來,“你們坐,你們坐,我去點菜。”
周本旺離開房間,一個勁地在琢磨,賈寶林一向在京城搞房地產,怎麼突然跑到江淮來了?
難道也是衝着這幾個經濟適用房的項目而來?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點了菜後,周本旺叫服務員搬了一箱茅臺,賈寶林就扔了支菸過來,“周市長,此番來江淮,還望您多多提攜。”
周本旺笑道:“賈總說這種話說見外了,有周書記在,您還擔心什麼?”
周本旺一腳又把這個球踢回去。
你是週一來介紹來的人,找週一來去。
週一來就笑了,“本旺同志,話可不能這麼說,政府那邊的項目,畢竟是你在親力親爲嘛!”
這話也說得對,政府那邊的事,都是周本旺在管,自己去插一腳,有點以黨干政的味道。周本旺擺着一付公事公辦的模樣,周本旺就口風一拐,“賈總也是京城名門旺族,今天來了江淮,我們不談工作,只管喝酒。”
賈寶林見周本旺說話不痛快,他就不高興了,以自己在京城的面子,求個人都不要這麼困難,到你江淮,周本旺一個代市長,居然如此不爽快,他就有些變臉了。
“周市長,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此番到江淮,就是指望從你們手裡要幾個項目做做。投標意向書我會盡快準備好,明天叫人送到你辦公室。現在就問你一句話,行還是不行?”
賈寶林一付盛氣凌人的樣子,頗點有B宮的味道。
什麼語氣嘛,行還是不行?好象這個江淮,就是他們賈家的。
週一來也不禁在心裡暗道,這個賈寶林說話沒個輕重。
這話換了任何一個人聽了,心裡都不舒服,所以週一來馬上圓場,“寶林,這投標的事,我跟本旺同志會好好商量,拿出一個確切的方案。來,現在就不要談這些了,喝酒!喝酒!”
周本旺也說了句,“投標意向書可以送過來,至於怎麼落實下去,等市常委會議之後纔有結果。”
週一來就道:“寶林,你就放一萬個心,本旺同志當初可是當着百萬江淮老百姓許下重諾上來的市長,他做事從來都是一言九鼎。以你們公司的條件,這可是請都請不來的大神,沒事,沒事!”
賈寶林也知道自己剛纔這句話,太有點那個了,公子哥的氣息很重。對方畢竟是省城的代市長,他也笑了笑,端起杯子跟周本旺碰杯。
熱氣騰騰的菜,綿綿不斷地端上桌子,包廂裡就三個人,周本旺叫了二十幾樣菜。而且都是香格里拉拿手好菜,對於招待客人,他從不小氣。再加上週本旺跟官場中人打交道慣了,知道他們的秉性。是以,他上次到張一凡那裡去,手上沒提一點東西,總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賈寶林就端起杯子說話了,“周市長,私下裡能不能跟你打聽個事?”
周本旺道:“賈總想問什麼?”
賈寶林帶着幾分醉意,“那個藍天地產的陸雅晴,這次有沒有參與競標?”
周本旺在心裡一驚,我說這是怎麼回事,原來賈寶林又是衝着陸雅晴來的。想起陸正翁臨走的時候那番話,他就在心裡嘆息。陸正翁剛走,賈家的人還不肯放過陸雅晴。
他不露聲色地道:“目前還不知道,不過以藍天地產的資歷,他們絕對有這個能力。”
賈寶林眼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光茫,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這個陸雅晴欺人太甚,害人詩文哥死得不明不白,絕對不能放過她!”
週一來聽了這話,暗叫糟糕,這個賈寶林還真是的,三十歲人了,說話如此不靠譜。萬一周本旺傳出去,這話就不好聽了。周家與陸家當年一直走得近,陸天曠與陸世榮還是一路貨色,想到這裡,他就有些擔心,這個賈寶林恐怕會給自己惹麻煩。
他就暗暗決定,將這個包袱甩給周本旺。
周本旺聽到賈寶林的話,眉毛一跳,卻不露聲色地道:“賈總,喝酒,來,喝酒!”
賈寶林跟兩人碰了一下,喝了口酒道:“周市長,我跟你說,京城那點關係,你想見什麼人,只要你到了京城,給我打個電話,我立刻幫你辦到。我看你在江淮市,這個代字,也該去掉了吧?”他就看了看週一來,“周叔,你說是吧!”
週一來笑笑,“那是當然!”
賈寶林居然大手一揮,“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
周本旺大跌眼鏡,這廝還真能吹,捆風也不是這樣捆的?
不過想到他要對付陸雅晴,周本旺又有些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