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幹嘛?咱不正在商量嘛?”老爺子白了這廝一眼,都快入土的人了,還這麼火爆。
沈老頭道:“商量個屁,你分明就是臨陣退縮,你打的什麼主意,難道我不明白?還不是爲了保護這小子。我說張老頭子,你張家的人就是人,我沈家的人就不是人了?你佔了我多少便宜,我不說了,反正這事就是不成。”
沈老頭罵罵咧咧的,“那小子差點就成了我半個沈家的人,要是知道小云這丫頭不聽話,我早就*他們結婚了,哪輪到他董正權那丫頭的分。要不你讓董正權這丫頭當個二房,換我家雲丫頭上。”
“你又說糊話了,行了,行了,不動就不動。”老爺子看着他,暗暗搖了搖頭,在心裡罵了句死東西。
沈老頭看到他那眼神,“你罵我!”
老爺子倒真是哭笑不得,這也能讓他蒙中,是不是人啊!沈老頭看他不說話,便說了句,“我跟你幾十年交情了,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拉什麼屎,你在心裡罵我,以爲我不知道?”
聽了這話,張敬軒就忍不住想笑了,這個沈老頭,真是越活越老頑童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我跟你說話,是對牛彈琴。”
沈老頭端起茶杯喝了口,便看着張敬軒,“我說你這茶怎麼泡的,會泡茶嗎?明天去我那裡,我教你怎麼泡茶。”張敬軒身爲政治局委員,居然被他訓小孩子一樣。
張敬軒也不生氣,反而賠着笑,“那就說定了,明天我趕府上去請教。”
沈老頭氣撒完了,也不再理他,放下杯子,“沈宏國是我的兒子,渾小子只是你的孫子,兒子跟孫子有什麼區別?當初讓他和宏國搭班子,也是大家的意思,你不也同意了?李天柱擺明了是要離開湘省,進入中央的,這步棋是遲早的事情。兩個一把手之間的小磨擦,不管在哪裡都有可能發生,現在他就是李天柱和宏國之間的潤滑劑,兩個人都看好他的,你現在將他抽走,豈不是導致李天柱和宏國兩個人之間直接磨擦?我知道你這老傢伙,只不過了爲了保護這渾小子而已。我說啊,要是他真的在這次碰撞中掛了,說明他能力不行。但是你看看他這幾年混的,哪個碰到他,就哪個倒黴。李宗輝兄弟,方晉鵬,方義傑……其他的我就不說了,誰跟他交鋒有過好下場?你不用擔心,這臭小子命硬,死不了。”
老爺子的確有沈老頭說的那層意思,不想他再夾雜在兩人中間做夾心餅。
可是沈家老頭子也不傻,張一凡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潤滑劑,你說要是兩個齒輪少了潤滑劑,結果會怎麼樣?自然兩敗俱傷!
沈宏國看似性情溫和,其實他心思縝密,這一次湘省幾個副省長之間的暗鬥,下面的人身在迷霧之中,上面的人可看得清清楚楚。
張一凡站在書房外面,聽得沈老頭這大聲嚷嚷,心裡就犯嘀咕,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又扯到自己頭上來了?難道不成李天柱與沈宏國之間也有矛盾?
其實矛盾無處不在,這是自然界的必然規律。
張一凡倒是奇怪,身在湘省,長年處於這兩人之間,一直都沒感覺到兩人有什麼異樣。但今天聽這老頭子的話,完全是火藥味。
書房裡的兩人不吵了,很快又嘻嘻哈哈起來。沈老頭的性格,倒是令人捉摸不定。就象六月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張敬軒從房間裡出來,發現張一凡還站在那裡,他便說了句,“你還沒走?”
張一凡正一肚子疑惑,便對老爸道:“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怎麼又扯上李天柱書記和沈宏國省長了?”
張敬軒長吁了口氣,“這就叫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父子倆來到二樓的大廳裡,張敬軒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燈火輝煌的大街,這才緩緩道:“你再仔細想想,整個事情的起因是什麼?”
張一凡思索了一下,一切都從包裕民突然暈倒開始,整個龐大的計劃便象一張巨大的網,鋪天蓋地而來,連自己也被網羅其中,並且成爲第一個被攻擊的對象。
“事情的起因,就是宋明朝不甘在宋家沒落,想突破眼前的困境與宋昊天一較長短。於是便策劃了整個事件,包裕民便是他的導火線。”
張敬軒道:“這只是表面現象,你再往前面想想。”
向前一步想,張一凡脫口而出,“安陽鋼鐵廠事件?”
張敬軒點點頭,基本上對路了,只是這還不是事件的真正起因。
郭萬年對張一凡之所以恨之入骨,主要還是因爲安陽事件,張一凡將郭萬年的直系親屬一網打盡。這也成了郭萬年被人利用的關鍵所在。而在此之前,還是有原因的。
張一凡又推測到了招商事件,華豐汽車製造廠這外商落戶湘省之後,自己便搶了幾個副省長的風頭,成爲湘省政府班子中突出的驕驕者,正所謂能者多妒,自然也成了別人眼裡妒忌的對象。
張敬軒曾說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張一凡的成功,自然就招來幾個副省長之間的妒忌。但是張一凡與郭萬年,包裕民之間的恩怨,不盡於此。父子倆站在窗前,進行一番平靜地談話。
張敬軒道:“如果你與包裕民之間的衝擊,是從招商開始,那麼與郭萬年的衝突,恐怕在更早就埋下了伏筆吧?你自己再想想看?”
在老子面前,張一凡只得老老實實,恭恭敬敬聽從教誨。
的確,張一凡從永林一個市委書記,迅速崛起,成爲新一代副省長,年僅三十四歲。做爲湘省最年輕的副省長,的確招來了很多風言風語。
但是張一凡的政績擺在那裡,就算是他包裕民,郭萬年,做了一輩子的革命工作,加起來的政績恐怕也無法與張一凡相提並論,這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張一凡就想到了懷州之行,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似乎就明白了些什麼。當他隱約感覺到這裡存在的問題時,不由打了個寒顫?
到底是老爸的想法有牽強,還是事實本該如此?
當時他一直就在想,沈宏國在回京之前,爲什麼要安排自己一個排名靠後的副省長,去做人家的工作,比喻那次救災,原本是郭萬年份內之事,卻因爲工業排污的事情,牽扯了進去。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沈宏國就是指名,要他去解決一下懷州抗旱救災的問題。基於這個問題,李天柱也親自叫郭萬年和自己在辦公室談了。郭萬年當時狡詐,將責任推到自己身上,說是工業排污影響了救災年工作進程。
李天柱當時對郭萬年的表現,十分不滿,就責令張一凡馬上去懷州,處理自己工業上的問題,而張一凡卻一併將救災款解決了。
爲了這事,郭萬年又有些後悔,非但不感激張一凡替他解決了救災的事,反而覺得張一凡搶了自己的風頭。
接下來,李虹又在懷州牽出了一場官場地震,直接導致了郭萬年侄子下臺。
郭萬年的侄子下臺之後,兩人從此結下了樑子,真正的起因恐怕還是在這裡。
張一凡霎時明白了,卻又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驚訝,難道沈宏國早就在佈局?
於是他又想到了沈宏國在郭萬年內退之後,沈宏國立刻展開對省政府班子的調整。當時李天柱似乎有點不太高興,因爲他的調整,必定打亂了李天柱以前的布暑。
張一凡深深地吁了口氣,久久沒有言語。
張敬軒道:“現在你真正明白了吧?這就是官場。沈宏國初任省長,爲了破李天柱佈下的局,達到完全掌控省政府班子的目的,他唯一的辦法,就是不斷地提高你,讓你出色,讓你與衆不同。這樣一來,勢必招來其他副省長的妒忌,這也是包裕民,郭萬年他們內心震撼的原因。只要有人妒忌你,這些人勢必對你進行打壓,干撓,以你的性格,絕不可能坐而待斃。換了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坐而待斃,因此,一場打壓與反打壓之間的鬥爭,就會慢慢形成。一旦這種暗涌的力量達到某種程度,它就會暴發!沈宏國需要的就是這種暴發,而李天柱需要的,則是穩定,保持現在的局面。其實,你們之間的博弈是小博弈,而他們之間的博弈是大博弈,只不過你們比較外露,而他們比較內斂。”
張一凡搖了搖頭,嘆氣道:“真沒想到,我們都是他們手中的棋子。這個答案,實在令人意外。而且這種手段,也是張一凡之所料未及的。但是他做爲一個副省長,自然能理解沈宏國這種心態。換了自己,也不喜歡被省委書記束縛,哪怕關係再好,情義再深。因爲他們都不是普通人,他們都是官場梟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因此,這種角逐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現在張一凡開始明白,爲什麼李天柱,沈宏國兩人,都這麼看重自己,因爲他們都想利用自己來破局。
張敬軒道:“整個世界,本來就是一盤棋,每個人既是棋子,又是佈局者。人生如棋,棋如人生,關鍵還是你自己的心態,願意將自己放在什麼位置!”
這句話,沈宏國也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所謂的上,也沒有所謂的下。一切就要看你自己的心態了。你想把自己放在什麼位置,就是什麼位置,至於別人將你放在什麼位置,這並不重要。”
原來,他這話裡也是有深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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