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秋不得不相信,左曉靜有足夠的誠意,而且這麼多年以來,左氏父女從來都沒有牴觸過顧家。
這一點,顧秋最爲清楚了。
如果不是左書記有這心思,估計顧秋身份暴露的時候,他已經早就被人家拿下了。哪怕他有杜省長做後盾,同樣也無可奈何。
左曉靜也是,她一直和外公在一起生活,遠離左系。讓她沒有機會染指那種敵視情緒。
當然,這也與一個人的環境和稟性有關。
從某個角度來說,顧秋應該感激左書記。
聽左曉靜說完,顧秋道,“你的想法我很支持,真的,尤其是我得知,左叔竟然也有這心思的時候,我更是十分感動。但是你要知道,兩家恩怨太深,非我們兩人之力可以化解。左安邦同志來到南陽的目的,以及他的態度,都是十分鮮明的。”
顧秋說,“當初他自己親口對我說,要光明正大打敗我。當時我聽到這句話,的確很氣憤。憑什麼?憑他的級別比我高?憑他在京城的實力?曉靜,以前很多話,我沒有跟你說起來。但是你真的無法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兩家雖然存在着隔閡,但也不至於這樣,他當他的市委副書記,我當我的縣長,兩者並不相干,我又不搶他,奪走他什麼,他憑什麼?憑什麼針對我?”
左曉靜看到他情緒來了,依然挺平靜地道,“那是在清平吧?”
“對,正是那個時候。他這樣跟我說,我覺得他真的好幼稚,簡直不可理喻。我說你過來當這個副書記,不掂記着爲羣衆辦點實事,就是爲了來打敗我?”
顧秋喝了口水,“反正,我就覺得他心裡一直有這個想法。現在到了達州,他突然過來任這個市委書記,幾乎是尾隨而來。曉靜,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之所以調到達州,這個左安邦同志心裡是有數的。當時的達州亂成什麼樣?”
顧秋心道,既然說了,那就全部說出來吧!
所以,他把後來,竹昌發生的事情,也一併說了。
惡人做到底。
顧秋說,“既然新任班子已經調整到位,你身爲一個市委一把手,高高在上,這住該管的就行了。可他偏偏要去弄一個竹昌經濟區。修竹昌高速,打造竹昌經濟平臺。當時很多人都知道,他這是跟寧雪虹同志較勁的。人家寧雪虹是市長,一手抓經濟,一手抓廉政,對寧德進行改革。他突然提出這麼一件事,後來,我們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就說要樹立一個典型,把竹昌的市委書記萬先進給做爲典型打造。”
顧秋告訴左曉靜,“萬先進這人,看起來忠厚老實,實際上,他是個大貪官。他擁有豪宅,擁有資產上億,說出來,沒有人相信。他這個人啊,寧可把自己的錢都藏起來,也不給老婆治病。我曾經一度懷疑他,故意這麼爲之。果然,沒多久,他老婆就去世了。”
“這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按理說,萬先進既然查出了問題,就應該追究,可左安邦同志堅決不肯,當時我是紀委書記,寧雪虹同志是市長。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了,就借他回京的這個時間,把萬先進給拿下了。爲此,他不知有多恨我和寧雪虹同志。”
聽顧秋說着這些事,左曉靜基本上了解到了左安邦在寧德的所作所爲。不管從哪個角度說,左安邦表現得都不盡人意。
顧秋跟左曉靜說這些,並不是爲了掩飾什麼,只是不希望左曉靜誤會。
以爲自己在中間挑起仇恨,這一點,必須說清楚。跟左曉靜說,那是在乎她的態度。
左曉靜靜靜聽完顧秋說話,幾乎沒有插嘴。
等顧秋說完之後,她也沒有馬上表態。
過了會,她才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回去後,我會跟他說。不過他現在的身體好象出了問題,這一點纔是我最擔心的。”
顧秋說,“小譚的事情,他可能太在意了。”
顧秋告訴左曉靜,“當初開標之後,發生了一些事。有人傳言,玉成路橋集團老總給我送了錢,所以左安邦同志很嚴肅的在會議上指點,叫我自己去紀委解釋清楚。爲此,這事鬧得滿城風雨,省委派了調查組下來調查。”
“後來這事結束了,左安邦同志在會議上大談廉政之風,有那麼點含沙射影的味道,我是沒有辦法,才把小譚的事情捅出來。按理說,我應該理智一點,含蓄一點,去他辦公室提這事的,但當時的氣氛,令人難以自控。所以我就當着大家的面,把這事情給捅出來了。”
左曉靜嘆了口氣,“讓你們在一起搭班子,的確是上面的錯。他們難道就看不懂,這中間的問題?真不明白這些人都在想什麼?”
她看着顧秋,“這些情況我都瞭解了,我會跟我爸說說。不過在兩家的問題上,我依然希望你的立場和我們是一樣的。”
顧秋道,“那當然,對於左叔的話,我一直都記在心裡。我會按他要求的去做。這一點你絕對放心!”
左曉靜放下叉子,“我總覺得,上面應該把你們兩個分開,不要搞在一起才行。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
她看着顧秋,“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去看外公了?”
顧秋道,“前段時間我去了,帶從彤去的。還在那裡吃了飯。他的身體很好,精神狀態也不錯。”
左曉靜道,“是啊,他能挺過來,真的很意外。顧秋,這件事情,我應該好好謝你。”
顧秋笑了,“謝什麼?再說你不早就謝過了嗎?”
“有嗎?”左曉靜揚起眼角,“我怎麼不記得了?”
顧秋淡淡一笑,“有些事情,不必要總是放在心上。能看到老先生這麼開心,健康快樂的活着,這就是幸福。他這個人挺好的,有時我總覺得,有點對不起他。”
左曉靜當然清楚,知道他指的是什麼。
不過這也不能完全怪顧秋,如果說按兩家的背景,顧秋和左曉靜,絕對是門當戶對的。
從彤反而差了一點,只可惜,命運弄人。
如果顧秋想和左曉靜結婚,只怕到現在,兩人還在爲感情的事情煩惱。就算是左書記同意了,左家老爺子也不會同意。
兩人吃完了飯,看看時間還早,都沒有急着離開。
按時間算算,左曉靜也有二十六七了吧!
顧秋沒敢問她的感情生活,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左曉靜也沒有說,兩人只是談着與左安邦的關係。
說完了家族的事,顧秋就問她,“你呢,在美國過得怎麼樣?呆了這麼多年,感覺如何?”
左曉靜笑了下,搖頭。
“很多人都以爲國外是天堂,其實,只有到了那裡才知道,世界上根本沒有天堂。天堂在你自己心裡。”
左曉靜在那裡,看到很多爲了生活,拼命掙扎的人。一些人在國內養尊處憂慣了,到了國外,也是有諸多不便。
“你別看他們平時挺風光的,其實心裡藏着好多苦。”
“那你還去嗎?”
顧秋問左曉靜。
左曉靜看着顧秋,那眸子,純清得象水一樣。
這是顧秋見過的,最純清的眸子。她的眼睛就象兩汪清澈的水潭。
跟她這樣的人在一起,人可能會單純得多,沒那麼複雜。
左曉靜沒有說去,也沒有說不去,顧秋不知道她心裡究竟想什麼。
過了會,左曉靜站起來,“我們走吧,坐了這麼久。”
顧秋道,“今天天氣不錯,要不出去走走?”
散步,是兩個人好久沒有過運動了。時光,彷彿一下回到了從前一般,那時左曉靜還在上大學,顧秋陪着她,慢慢地走在省城的路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