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帶有引誘的提問,在刑偵心理學上,叫做試揮理戰。
與此相伴的,必然是提問者咄咄逼人的氣勢和目光,心理素質差的人,往往僅此一招就會崩潰。
面對餘中豪的心理戰,向天亮不爲所動,乾脆來了個默不作聲,因爲他知道,任何形式的回答,都會露出語言或表情的破綻。
這就好比賣鹹菜的,碰上醃鹹菜的了,再怎麼誇,也是白搭。
餘中豪不能冷場,他得繼續發問,“向天亮,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嗎?”
向天亮很快續上了另一支香菸,不大會抽菸的人,不知道如何讓點燃的香菸慢點燃燒。
“餘隊長,你在大學裡的時候,肯定沒讀過刑偵心理學和審訊心理學吧,可是,我學過,爲了讓大家都輕鬆一點,請收起你那一套,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大學三年級的時候,國安部人事部門來學校挑選過,向天亮什麼都是優秀,尤其是心理素質方面,七位主考均給了優秀,可惜他的英語口語不行,那清河方言培育出來的口型,說出的英語始終過不了關。
如果不是那樣,他早就振翅高飛了,又怎麼可能受這份鳥氣?
餘中豪當然也瞭解向天亮,這個人在大學期間成績優異,而且受過特殊訓練,他是鬥不過的,只不過他想試一試,是不是真的象檔案裡介紹的那麼優秀。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餘中豪也是俊才,一試之下,當然知道檔案上的評價不虛,不禁起了惺惜之心,這樣傑出的人才,竟然陽差的去了建設局,實在是的損失。
“向天亮,我們在你的宿舍的箱子裡,搜出了這塊玉佩。”
說着,餘中豪從記錄員手中拿過一個信封,又從信封裡拿出了一塊圓形玉佩,拿在手中揚了揚。
向天亮眼皮也懶得擡一下,“肯定不是我的東西,因爲我家窮得叮噹響,買不起玉呀金呀的東西。”
餘中豪看着向天亮問道:“這個玉佩當然不是你的,因爲它是你們副局長於飛龍的傳家之寶,我想問你,這個玉佩爲什麼會在你的箱子裡?”
向天亮聳了聳肩,微微笑道:“玩這一套,餘隊長,這也太沒技術含量了吧?”
餘中豪:“向天亮,請你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向天亮:“餘隊長,你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
餘中豪:“爲什麼沒法回答?”
向天亮:“我不知道你手中拿着的是不是真的玉佩,我不知道你手中拿着的是不是於副局長的傳家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把所謂的玉佩放到我的箱子裡的,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從我的箱子裡取出這個所謂的玉佩的。”
餘中豪:“回答得好,我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是真的玉佩,我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是於副局長的傳家寶,我們沒有把玉佩放在你的箱子裡,我們是當着你們單位三位領導的面從你的箱子裡搜出這塊玉佩的。”
向天亮:“餘隊長,你有證據證明,於副局長家失竊的時候,這塊玉佩在失竊物的清單之中嗎?”
餘中豪:“沒有,我們是根據於副局長的反映,把這塊玉佩列入失竊物清單的。”
向天亮:“好吧,餘隊長,如果你所說的都是事實,那麼,我們可以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這塊玉佩之所以會出現在我的箱子裡,是因爲可能有以下幾種情況自己利用超自然的力量飛到了我的箱子裡,如果有超自然力量存在的話是竊賊專門偷出來放在我的箱子,專門用來栽贓陷害是於副局長自己或派人悄悄放入我箱子裡的是你或你的人放在我的箱子裡的或許是我偷的,然後,這個在學習成績不算太差的人,竟然傻傻的放在箱子裡等你們抓個人贓俱獲……尊敬的餘隊長,摸着你的良心分析一下,哪一種可能大?哪一種可能不可能的?”
餘中豪再也忍不住,輕輕地笑了。
“沒錯,單就這塊玉佩來說,第五種情況和第一種情況的可能樣小。”
向天亮又聳了聳肩,“那就進行下一個問題吧。”
餘中豪:這樣的,上個星期三晚上,也就是於副局長家被盜的那天晚上,你在什麼地方?”
向天亮:“一定要說嗎?”
餘中豪:“一定,你懂的。”
向天亮:“我在局長勞誠貴家裡。”
餘中豪:“你去幹什麼?”
向天亮:“不好意思,談我轉正的問題。”
餘中豪:“這需要一個晚上?”
向天亮:“後來我們下了幾盤圍棋,直到下半夜兩三點鐘,勞局長就留我在他家住了。”
餘中豪:“可是,有人看見,那天晚上九點多鐘,你是在市劇院,送於副局長的夫人回家的。”
向天亮:之罪,何患無詞,餘隊長,你的用詞有問題,什麼叫‘有人’,你這是誘供。”
餘中豪:“這麼說,你不承認那天晚上到過市劇院了?”
向天亮:“廢話,我根本沒有去過,你他媽的讓我怎麼承認。”
餘中豪:“你激動了。”
向天亮:爲你老是提一些弱智的問題,你在污辱我。”
餘中豪:“向天亮,你需要冷靜。”
向天亮:“你想非法扣留我嗎?”
“你需要冷靜。”
餘中豪站了起來,冷冷的重複了一句,轉身向門外走去。
那個年輕的記錄員也離開了。
審訊室又歸於沉靜。
隔壁,一個身着便衣的中年男子,站在觀察窗前,慢慢地轉過身來。
他,就是清河市政法委付書記、市公安局長謝自橫。
餘中豪走了過來,“謝局。”
“怎麼樣?”
餘中豪搖了搖頭,“我看過他的檔案,他受過嚴格的反審訊訓練,我們很難從他嘴裡得到什麼。”
去休息吧,我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