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一陣刺耳的警笛聲,打破了村子的寧靜,或許,村子的寧靜早也在楊茂文被抓走的那一刻,就已經被打破了。
聽着警笛聲,柳罡他們也出了教室,此時,每個人的心底都沉重了幾分,那破舊的教室,已經完全超過了他們心理承受的底線,看着從車上被押下來的馮曉羣,每個人的眼睛裡都透着一股子恨意。
“柳鎮長!你們也在這裡!”帶人過來的,是唐宋明,還有四個派出所的幹警,市檢察院接手案件後,辦案地點又遷回了派出所,畢竟,派出所要安全的多,也可以節省不少的警力。
“恩,幾位記者朋友過來看看這學校,對了,你們這是過來……”柳罡此時自然不能當衆透露出他知道唐宋明他們過來的事情,而只能是裝着偶遇,帶人過來取證,那無疑是案件的秘密。
“哦,我們這是帶嫌疑人過來有點事情。”唐宋明看到柳罡一大羣人,也有些意外,他原本的目的,僅僅是告訴柳罡一個好消息,卻哪曾想到,柳罡居然帶了一大羣記者過來。
“你好,唐局長,我是靖原晚報的記者翟芸,請問唐局長,這位嫌疑人是大灣村楊茂文支書的愛人嗎?”翟芸則是採訪過幾次司法案件了,知道一些裡面的忌諱,立刻主動的找上了唐宋明。
“這個,是!”唐宋明一時間有些激動,也有些忐忑,縣裡的記者,甚至市裡的記者,他也都認識一些,可是,省報的記者,他可委實還不認識誰!當然,真正讓他忐忑的,是讓他現在貿然接受記者的採訪,他將眼睛看向了柳罡。
“不好意思,我打個電話!”柳罡有些不好意思的拍拍腦袋,自己也就只想着如何的擴大影響力,卻是忘記了,這案子的偵辦,也是有着組織原則的,沒有上級的同意,普通辦案人員哪能隨便接受採訪。
“餘哥,我和記者朋友在大灣村小學遇到了……”原本不想再去麻煩餘有云,此時,卻是不得不再去麻煩餘有云了。
“老弟,恐怕,就是採訪了你也很難發的出去……”卻是不想,電話裡的餘有云卻是苦笑了笑。
“餘哥,對不起,小弟給你添麻煩了!”柳罡心底微微的一震,顯然的,餘有云受到的壓力,絕不是一般的大。
“我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麻煩,我也找過津州日報的法制版的人,希望他們派記者採訪這件案子,只是,唉……”餘有云無奈的嘆了口氣。
“餘哥的意思,你並不害怕被記者採訪?”餘有云的話,卻是讓柳罡精神一振,敢情,他根本就誤會了餘有云的意思,餘有云根本就不是怕被採訪,而是怕採訪了報不出去。
“當然不怕,他們報道的越是猛烈,輿論的壓力越大,我的壓力就越小,我巴不得有人報道呢。對了,你那朋友是什麼記者?”餘有云苦笑着道,對於目前的這樁案子,他可以說是強行插手了,這對於他來說,壓力自然是大了許多,尤其是,他是在檢察長打招呼後,強行插手的,這就讓他的壓力更大了幾分,因此,他第一次的想到了藉助輿論的壓力,來抵消他的壓力,只是,他對於津州的媒體,也就對日報社法制欄目的人稍微的熟悉一些,其他的,壓根就不怎麼熟悉,卻不想,對方恰恰是找到了法制欄目的人打了招呼,讓他無功而返,也讓他對於媒體方面不報想法。
“津州電視臺的張怡……”
“你是說津州新聞欄目的記者張怡……”餘有云忽然的打斷了柳罡的話,聲音還有些激動,他雖然並不認識張怡本人,可是,作爲一個反貪局長,津州新聞那自然是經常看的,而張怡採訪了不少津州的領導,他又怎麼能不知道呢。
“她是什麼欄目的,我倒是不怎麼清楚,應該是新聞欄目的吧。”柳罡忽然的感覺着自己真有些迷糊,和張怡交往了那麼久,居然還不知道張怡是什麼欄目的,“那行,我給他們打個電話,老弟還有什麼事情嗎?”
“對了,除了張怡記者,還有津州日報的海生記者,以及省臺的毛記者,靖原晚報的翟芸記者。另外,市委宣傳部新聞處副處長孫茂陽同志也在這裡。”柳罡一口氣將所有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老弟,你不會逗哥哥開心吧?”餘有云有些難以相信的道,柳罡說的這幾人,除了兩位報社記者,其餘的三人,他可都認識,當然,都只是在新聞上見到過,孫茂陽雖然只是個副科級幹部,可是,作爲新聞處的副處長,自然也是近水樓臺先得月,沒少上過電視,經常看津州新聞的人,對他都不會陌生。
“呵呵,餘哥要不要和他們通個電話。”
“好了,我給他們打電話了,你小子,早就有了安排,也不告訴餘哥一聲,害的我鬱悶了半天。”餘有云說完,直接的掛了電話。
此時,也是有着不少的民衆跑了過來,警笛聲驚醒了熟睡的鄉親們,天寒地凍,並不能阻擋鄉親們的熱情,而此時,羣衆之中依舊的有着人低聲的議論着,對於楊茂文一家子的被抓,依舊有人有着懷疑。
“二伯一生就爲了村子,這條路,不是二伯,它會從這裡過嗎?”“還有我們村子的負擔,那也是附近最低的!”“我們村子,也是附近村子最富裕的,這是誰給我們創造的?”“現在羅家溝,紅山的女人,都以嫁入我們大灣村爲榮,這是爲什麼?”“我們村子有幾十人在煤礦上工,這是誰讓你們去的?”“他們爲什麼抓書記!”“還把馮老師也抓走了,你們趕快放人!”“放人,趕快放了馮老師!”到達現場的,懷疑的甚至佔了多數,甚至不少人鼓譟了起來,不過,對此,柳罡倒是並沒有太意外,宋村長已經說了,三隊四隊,那是楊家人爲主,也就是說,這附近,都是楊茂文的親族。
“唐局長,這個小學,你去見過嗎?”張怡隨口的問着一些不相干的話,這些人都是人精,哪個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自然是閒扯着拖時間。
“見過,下午過來的時候看了一下……不好意思,張記者,接個電話!”唐宋明趕緊的走到了一邊,接起了電話,很快的,唐宋明就走了回來,笑着道,“張記者,翟記者,毛記者,海記者,我們領導說了,你們可以跟着現場拍攝。”
“謝謝唐局長!”幾人大喜。
“馮曉羣,贓款具體藏在什麼地方?”唐宋明迅速的走向了一邊的犯罪嫌疑人。
“就在那間雜貨鋪裡!”馮曉羣低聲的道。唐宋明一揮手,兩名民警迅速的帶着人王雜貨鋪走去,雜貨鋪,也就是那兩間磚砌的房子,那房子看上去,卻是比學校像樣的多,不大工夫,一行人也是到了雜貨鋪前。
“是哪把鑰匙?”唐宋明拿出了一大串的鑰匙,馮曉羣說了鑰匙,他們打開門,走了進去。屋子裡的地上鋪着一一塊塊的石板,石板也都不是很大,有些雜亂,也沒有用水泥或者石灰糊上,只是在縫隙中填滿了泥土。
“就在那米罈子底下,你們拿起米罈子,撬開下面的石板……”馮曉羣低聲的道。
兩位民警迅速的到了一個大肚瓦罐前方,瓦罐有小桌子那麼高,比較大,打開米罈子,裡面裝了半罈子米,兩人費力的將瓦罐挪開,罈子下方,是一塊橢圓形的石板,在屋子中,那石板不算大,卻也不算小了。一個民警迅速的找來一根鋼釺,將石板撬翻,頓時的,石板下,出現了一個方形的坑,坑中,一個長方形的木箱出現在了眼前,木箱上還有一把鎖。唐宋明迅速的問明瞭鑰匙,打開了鎖。
咔嚓!咔嚓!攝像機,照相機,頓時的閃爍了起來,隨着箱子的揭開,一疊疊整齊的人民幣,出現在了視線之中。唐宋明想要拿起箱子,卻發現箱子也是無法拿起來。
“門口的人讓開條路,讓鄉親們看看吧!”柳罡低聲的吩咐着門口擋着的兩個民警,以及擋在門那個方向的翟芸,他們過來,那些鄉親們也都跟了過來。
“啊,這麼多錢……”“老天,這究竟有多少錢……”“他們哪來的這麼多錢……”頓時的,看見的鄉親都紛紛的叫了起來。
“看過了的都離開吧,讓其他沒有見過的鄉親們都來看看,看看你們的村支書,究竟是一個什麼人,他有着這麼多的錢,卻捨不得將那學校重新修一下,你們知道是什麼原因嗎?……你們不知道吧!他們不修學校,他就可以每年以學校年久失修爲藉口,他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要錢來修學校!他找了鎮長找書記,找副鎮長,就單單是今年,他就整整要了一萬八千多的維修基金,你們說說,你們這樣的學校,像是花了一萬八千多的樣子嗎?”柳罡也不忘了宣傳宣傳。
“你們想想,學校是做什麼?那是你們的孩子,你們的孫子學習的地方,學校要是出事了,要是你們的孩子出事了,你們怎麼辦?或許你們有些人認爲你們現在沒有孩子,也沒有孫子讀小學,可是,之前呢?之前你們就沒有在這教室裡學習嗎?之後呢?之後你們都不要孩子?難道,你們就願意你們的孩子在那樣危險的房子裡上學嗎?他們坐在那教室裡,你們不爲你們的孩子擔心嗎?羅家溝小學垮塌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吧?你們認爲,你們小學比羅家溝小學比,你們小學能好的了多少?還有,這麼冷的天,你們大人在家裡都知道生上盆火,把窗子關的嚴嚴實實的,可是,你們的孩子呢?你們的孫子呢?他們在那沒有門,沒有窗子的教室裡,忍受着刺骨的寒風學習,你們難道就沒有一點心痛?”柳罡聲音低沉的訴說着,訓斥着。
“一萬八,一百八恐怕都沒有花,那學校的兩根柱子,老二還是找我支援的呢,耽擱了兩天,也沒有給我一個工錢,還說我家三個小子讀書,讓我多想點孩子的安全,這個混球……”頓時的有人開口了,是一個看上去六十來歲的老頭,他嘴裡罵罵咧咧的。
“是啊,我們都說這學校該修了,讓他想想辦法,他總說他也找了鎮上,還找了煤礦,可是,鎮上也總不給錢,哪想到這個喝人血的,竟然是留着這破學校騙錢,太沒有良心了。”又一個老頭開始討伐起了楊茂文。
“吳婆娘,你們整天總說沒錢,沒錢,這些錢是哪來的,你給我們說說……”也有女人加入了討伐的隊伍,很快的,幾乎就成了一邊倒的討伐,就是楊家的親戚,也都紛紛的站在了他們的對立面,剩下的那些人,也沒有人再敢反駁什麼,那些錢,就是鐵的事實,誰也無法爭辯。
看着衆人的反應,唐宋明也才終於的放下心來,箱子無法整個的拿起來,他將一疊疊的人民幣,整齊的放在桌上,那些看上去應該是萬元一紮的人民幣,堆滿了整個的桌子。
“一共有五十七紮!”一邊的村民大聲的道。
“啊,一紮一萬,那也就是五十七萬。”同時的,更有些驚呼起來。五十七萬現金堆在一起,那無疑還是有一些震撼感覺的,對於普通的村民來說,五十七萬無疑的是一個天文數字,那是他們一輩子,幾輩子也掙不來的錢,他們所有的人,也是第一次一次性看到這麼多的錢,別說這些村民,就是在場的諸位,大約也沒有幾位看到過這麼多堆在一起的現金,誰沒事堆幾十萬的現金玩啊?
“他哪裡去找的這麼多錢?”“這天殺的,有這麼多錢,也不知道把學校修一下,該抓,抓的好。”幾十萬現金的刺激,即使是那些曾經的得了楊茂文好處的人,也是紛紛的罵了起來,他們得到的那一丁點好處,和這一堆的現金比起來,那委實的不值一提,自然的,心底也就不平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