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樓下的車上,黃安國朝坐在前面的薛兵耳語了幾句37快速的推門下車,朝餐廳飛奔而去,動作快如閃電,一眨眼間的功夫,已不見了身影,黃安國暗暗乍舌,中警內衛出來的就是不一樣,雖然他沒見薛兵出手過,但僅僅憑直覺,他就能感受到薛兵那種野獸般的氣息,時刻都處在高度的警戒狀態,他也曾經去看望過地方駐軍,參觀過武警部隊特警隊訓練過,感覺裡面的佼佼者和薛兵比起來,還差了好幾個檔次,若是讓薛兵去和他們切磋一下,不知道會是個什麼場景。
不到三四分鐘的時間,薛兵已經從餐廳出來,走到餐廳門口,就朝車子的方向點了點頭。瞧見薛兵的動作,黃安國知道事情果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小心駛得萬年船,對於從政者來說,這句話永遠是金石良言,若不時刻謹記,吃虧的永遠只會是自己。
幾步路的時間,薛兵重新回到了車上,將一隻製作成鋼筆樣式的小型錄音筆遞給了黃安國。平靜的接過錄音筆,拿在手上不停的把玩着,還不時的像轉着鉛筆那樣旋轉着,黃安國臉上露出幾許不屑和陰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他和董清玫過往沒有任何不快,董清玟就已經對他來了一手,女人算計起來,果然是陰狠無比,最毒婦人心,不相信這句話,或者輕視女人的人早晚是要吃大虧的。
薛兵坐在前面靜靜等待着黃安國的指令,黃安國沒說要離開,他也就在坐在駕駛位上閉目眼神,但是聽覺卻已是無限的擴散開來,以爲他這時候處在鬆懈狀態就大錯特錯了。
黃安國還沒想要離開,因爲他在等待着董清玫的一個解釋,憑這隻小小的錄音筆,他還不能拿董清玫怎麼着,他也沒想過要拿董清玫怎麼樣,真要對董清玫這樣一個商人下手,他有的是法子給她下絆子,弄得她最後傾家蕩產,流落街頭也不無可能,雖然說其背後亦有背景,黃安國也不見得就會任人拿捏,但是真要這樣做,對他來說又是毫無意義,還會給自己樹立一些敵人,這種虧本的買賣實在是不划算,何況黃安國需要薰清玫的協助,先拿下公安局,對他來說是眼下打開海江市局面的當務之急,有董清玫在公安局的內線爲他提供幫助,才能事半功倍,否則,單靠他自己去硬碰的話,事情說不定反而會適得其反,打狗不成,反被狗咬,這種例子屢見不鮮。
約莫過了五分鐘左右,電話終於打了進來,黃安國身上帶着的是他的一個私人手機,來電顯示上顯示的是陌生號碼,黃安國完全可以百分百的斷定這是董清玫的電話,對於董清玫知道他的私人手機號碼,黃安國也沒感到什麼意外,董清玫在海江市看起來能量不小,能弄到他的私人手機號毫不奇怪,慢慢的按下了聽話鍵,黃安國露出一股勝利者的笑意,語氣卻依舊是儘量的顯得十分陰沉,“董小姐?”這得意的姿態是不能讓董清玫知道的,還必須得讓他感受到自己的憤怒,否則如何佔據主動。
“是我。”電話那頭的薰清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黃安國的謹慎小心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剛纔薛兵衝進包間時,那種像嗜血動物般的眼神仍讓她心有餘悸,對於薛兵,她有點印象,昨晚的時候,和黃安國碰面時,就有見過薛兵一面,只是當時也沒在意,她也不知道這個是黃安國的司機,眼下突然看到這個曾和黃安國在一起的人突兀的闖了進來,一開始她還有點茫然,不知道這個突然衝進來的男子是要幹嘛,但是她的第一反應是對方不會是想劫色吧,直到薛兵在包間裡面四處摸索鼓搗了一陣,最後在從她隨身的小包裡硬是拿出那根錄音筆時,她才知道事情是怎麼一回事,薛兵拿着錄音筆消失在包間裡時,她仍然愣愣的呆在原地,實在是想不通黃安國怎麼就會知道她來了這麼一手。
這種事情在她之前和官員打交道時,屢試不爽,也從來沒有哪個官員會這麼警覺,所以她也就隨意的把錄音筆放在隨身的小包裡,一來是因爲這錄音筆弄成鋼筆模樣,做的十分逼真,不是那種專業人士,是完全無法辨別出來的,完全可以以假亂真,二來有多少有點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的意思,她這樣隨意的放在包裡,反而是越安全,再說她之前從來沒碰到過有人會懷疑到她會這樣做,見到她的人基本上都色迷迷的打量着她身上的重點部位了,哪曾想會遇到黃安國這麼小心的人。
要說董清玫這麼做有沒有什麼惡意,也不能完全的說她有什麼害人的想法,她這樣做無非是爲了想給自己一點保命的資本,楊天乾巧取豪奪,空手套白狼,利用暴力血腥的手段進行了資本的原始積累,她又何嘗不是利用權力的保駕護航快速的積累了原始資本,並且利用政府資源的優勢,快速發家起來,所以從本質上說,她和楊天乾是沒有區別的,兩人都幹着罪惡的勾當,唯一的區別的是楊天乾採取的手段過於的暴力,很多勾當都是見不得光的,而她的手段則是更加溫情脈脈的,除了前期的資本積累有些是見不得光外,她後期的運作可以說已經趨於‘合法’化,當然,這所謂的合法化,是否經得起真正的考驗就難說了。
但不管怎麼樣,董清玫如今的錢財都已經漂白,她的公司如今儼然就是一家正規,合法經營的優秀民營企業,這也就是她比楊天乾有優勢的地方,在資本運作的道路上,她比楊天乾領先了好幾步,這女人,除了有優秀的商業頭腦,還有罕見的野心,這也是如今爲什麼是她提出要吞併楊天乾的產業,而不是楊天乾要吞併她的產業,楊天乾還處在資本發家初期,用血腥,暴力手段積累原始資本的
雖然說他已經在儘量的漂白,但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f樣一個弱女子,竟敢生吃了他。
薰清玫今天給黃安國來了這麼一手。最終地目地是爲了以後保命。也是讓她以後有多一條選擇。儘管她清楚現在自己已經是一個合法地商人。是一個照章納稅。碰到哪裡有災情。還會慷慨解囊地優秀民營企業家。但她自己清楚這些套在頭上地光環在權力地籠罩下是顯得那麼地蒼白無力。但倘若真要有人想對付她。翻起幾年前地舊賬。哪怕當時她做地一些不合法地事情已經掩蓋地再好。也照樣會是被翻出來。成爲給她致命一擊地利器。所以她時刻都在爲自己準備後路。將資本和權力捆綁在一起。無疑是最好地選擇。
這幾年。她通過和一些官員打交道。握有很多官員地把柄。那些人到現在都還茫然無知。而這些都是她關鍵時刻拿出來保命地資本。她地靠山雖然夠硬。但是她不會只在一棵樹上吊死。她只想自己掌握自己地命運。不想再受別人擺佈。從幾年前開始。她就不再相信男人。不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真情存在。有地只有**裸地金錢、**、權力交易。而這些骯髒地勾當就構成了資本權力地圈子。在這個圈子裡面。董清玟只想爲自己而活着。活得自由。活得瀟灑。所以她纔會這樣做。
短暫地失神。並沒有讓董清玫地思維陷入停滯。將腦袋裡這些雜七雜八地想法甩掉。她依舊成了一個精明無比地女商人。腦袋轉地比誰都快。很好地隱藏起地自己地情緒。董清玫儼然什麼也沒發生過地笑道。“黃市長實在是小女子見過地最讓我佩服地人。以後我可不敢隨便和黃市長開玩笑了。”
“董小姐今天開地這個玩笑可是給我很好地上了一課。聽董小姐地意思。以前也經常開這樣地玩笑?”
“黃市長說笑了。這種玩笑哪能隨便開。我是看黃市長您平易近人。容易親近。不像一些屁大地芝麻官就架子擺地老大。所以才和黃市長您開個玩笑。黃市長不要介意纔是。”
“董小姐認爲這只是開玩笑。可我卻不這麼認爲。董小姐你說怎麼辦?薰小姐難道不準備給我一個解釋嗎?”黃安國地聲音逐漸嚴厲起來。電話那頭地董清玫能清晰地感覺到黃安國語氣裡地那股冷意。
神情慢慢凝重起來,董清玫不得不認真對待黃安國可能產生的怒火,之前那兩句話的試探已經宣告失敗,黃安國看來並不想簡單做罷,事情在朝着她最不想看到的方向發展,之前薛兵從她身上拿走了錄音筆,她反應過來後並沒有立刻給黃安國打電話,中間間隔了那麼四五分鐘,這幾分鐘的緩衝時間裡,她是爲了給黃安國平息怒火,也是讓自己有足夠的時間來尋找對策,看如何應付黃安國的憤怒,她知道特別這些身在官場上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有把柄被人掌握住,只要有機會,這些當官的人是絕對會痛下殺手,毫不手軟的,他們的心比誰都黑,董清玫毫不懷疑黃安國一旦有機會也會這樣做,只是事情既然發生了,她現在不得不想法設法給黃安國一個滿意的回答。
薰清玫很想對黃安國實話實說,“我這樣做對你並沒有惡意,我只是想爲自己以後留條後路而已。”只是這樣的話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的理由,黃安國能輕易相信嗎?你都已經偷偷給人錄音了,還敢說沒有惡意?這麼蹩腳的理由說出來恐怕也讓人笑掉大牙。
電話裡的兩人都保持着沉默,隔着空間無息的距離,兩人卻能通過無線的方式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黃安國在等着董清玫的解釋,董清玫在想着如何才能很好的給黃安國一個解釋。慢慢的踱步到窗邊,看到黃安國剛纔坐過來的那輛車子依舊在那停着,儘管在衆多車子裡顯得那麼的不起眼,在董清玫眼裡,那輛車子卻帶來了千鈞的壓力,董清玫現在握有的政治資源不見得會怕了黃安國,但她不想平白無故的惹了這麼個大麻煩,她的基業大都是在海江,黃安國這個市長想要隨時給她找點小麻煩輕而易舉。
若有所覺般,黃安國擡頭看了看二樓,董清玫倚在窗邊的身影映入眼簾,太陽的光輝映射在奶白色的真絲套裙上顯得格外的亮眼,胸前那一片裸露的肌膚更是泛起一片亮晶晶的光澤,‘真是個迷人的小妖精。’黃安國心裡嘀咕了一句,心想這樣的女子,在初始的打交道種,怕是沒有多少人會對其起疑心吧,更多的注意力恐怕都在那張令人魂不守舍的俏臉上,美色,對男人永遠都是具有強大的誘惑力,難怪董清玫在商場官場上都能混的如魚得水,其自身的資本已經被其運用得淋漓盡致。
“要是我說我今天這樣做對黃市長沒有惡意,黃市長會覺得可笑嗎?”靜靜的看着樓下的車子,隔着一層車窗,董清玫看不清裡面的黃安國,說出這句話時,她卻感覺自己彷彿在和黃安國交流一般,或許她也能感覺到黃安國已經看到她了。
沉默,電話裡一陣無聲的沉默,黃安國初始覺得有點好笑,這樣的理由和三歲小孩說說,興許小孩子是會相信,人家小孩子純真嗎。董清玟這樣和他說,讓他感到一陣幼稚的可笑,對方還真把他當成小孩子一樣好騙了。但是聽着對方平靜的呼吸聲,看着窗臺邊靜靜站着的董清玟,黃安國有那麼一瞬間突然就相信了對方的話,這是出於對一個弱女子的可憐,還是對方的美色竟然對他起作用了?
“黃市長是不是擔心這是我身後的人物想利用我來對付你?”
薰清玫這句話終於說到黃安國的疑慮上,錄音已經拿了回來,黃安國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他的憤怒
幾分鐘的時間內也慢慢的平息下來,冷靜思考後,他F|就是是不是董清玫背後站着的人想對付他,若是有,那又是誰,董清玫在其中是不是扮演了幫兇的角色?未知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這讓黃安國多少有點投鼠忌器,若是在海江市,他被人整的灰頭土臉的,那麼恐怕他的能力也要大受置疑,對於他以後的仕途也極爲不利。
聽到黃安國依舊保持着沉默,董清玫繼續說道,“黃市長大可以放心,今天中午的事情純粹是我個人所爲,我也是爲了以後能多條活路而已,並沒有故意針對黃市長的意思,我想我如今能取得這樣的成就,黃市長肯定也在猜測我的靠山是什麼,但我能明確的告訴黃市長,今天中午的事情不是他授意的,黃市長不用擔心有人故意想在暗處對付你。”
“董小姐認爲自己的話具有說服力嗎?”黃安國反問了一句。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我的實話,黃市長也該知道,我是S省人,像我這樣孤身在外奮鬥的弱女子想要幹一份事業會有多難,順便說句見笑的話,我自認還有幾分姿色,但也正是這點姿色,讓我更加的艱難,可能你們男的認爲女人長得漂亮先天就擁有優勢,但這何嘗不是致命的弱點,商人,官員,哪個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在和他們打交道的過程中,你說他們有多少是衝着我的人來的?我該怎麼樣自保?如果不是找了一個不錯的靠山,恐怕我現在都不知道淪爲多少人的玩物了,所以我從來都不認爲男人是靠得住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就是現在有堅實的後盾,我也不會天真的去認爲一輩子就能靠他發跡了,我的命運還是隻能掌握在自己手上,何況官當得再大,早晚有一天也是得下的,我也得爲自己謀劃一條後路。”
薰清玫不知道黃安國到底對她的話相信了幾分,但這張悲情牌是她最後一張也是最好打的一張牌了,她向黃安國袒露心菲,在黃安國面前扮演一個弱者的角色,是想博得一定程度的同情和諒解,並沒有寄希望於黃安國能完全相信她的話,她只希望能消除黃安國的怒火就行,若是她碰到這樣的事,想要讓她心裡完全沒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沒幼稚的去想讓黃安國相信她的話,只要平息掉黃安國的怒火,她的目的就達到了,以後雙方的關係,可以慢慢彌補。
“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以後若是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嘿嘿,後果你就自己掂量掂量吧。”黃安國陰森森的笑了一句,立刻就掛掉了電話。
臉上升起得意的笑容,之前的樣子大都是裝出來的,目的是爲了震懾薰清玫,這個女人的野心出奇的可怕,黃安國今天已經是完全體會到了,薰清玫最後那番話確實是讓他生出了一絲絲憐憫之心,這樣沒有背景的女人出來打拼,艱難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何況還長得這麼漂亮,既是優點又是缺點,每一個事物都有其兩面性,董清玫的美在別人看來,可能有的只是羨慕,但在她自己看來,或許她自己寧願不希望長得這麼漂亮。薰清玟的這番悲情告白,讓黃安國同情她,佩服她的同時,又同樣感到顧忌,這個女人字裡行間說的都是她如何不容易,只想爲自己謀條後路,但這何嘗不是暴露了她不想受制於人,也想控制別人的野心?
黃安國苦笑的搖了搖頭,今後和董清玫這樣的女人打交道可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誰知道她這次失敗,以後會不會採取更新的花招,更何況他已經給董清玫定義爲一個野心十分大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一般是不會甘於失敗的,只希望她能識趣點,否則黃安國不介意辣手摧花。
車子剛剛駛上公路,董清玫的電話又打了進來,一陣短暫的沉默,薰清玟有點泄氣的聲音才響起,“不知道今天中午我們說的事情,黃市長意下如何?”
“那就看你以後的表現了,若是你的表現還過得去的話,我不介意和你做這筆生意。”注視着黃安國的車子逐漸遠去,董清玫心裡可以說恨得咬牙切齒,剛纔黃安國的最後一句答覆,終於讓她一顆緊繃的心放了下來,隨即而來的是,感到一陣陣的虛脫乏力,和黃安國剛纔那短短几分鐘不到的交鋒,讓她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是她在和其他官員打交道的時候從來沒碰到過的,特別是那種再次把握不住自己命運的感覺讓她十分討厭,更讓她剛纔在幾分鐘的交鋒中就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黃安國在電話的一邊故意營造的那種緊張壓抑的氣氛,還是十分成功的,給薰清玫製造了一定的壓力。
在路上,拉着同樣沒吃午飯的薛兵在路邊的小店隨便解決了午飯。回到市政府的時候,黃安國就開始算計開了,董清玫那邊能夠提供那麼好的資源,不利用就白白浪費掉了,可以爲他節省很多時間,麻煩也會少點,從公安局內部下手,就少了很多彎彎繞繞,因此,黃安國自然不會輕易的放棄董清玫手上掌握的資源,至於楊天乾的那些灰色財產,對他來說無關緊要,送給董清玫又有何妨。問題就在於怎麼個送法,輕而易舉的就讓董清玫得到,只會讓其覺得來得太容易,怎麼說也得利用這點來拿捏拿捏她,何況今天中午,董清玫還做了虧心事,不好敲打敲打她,恐怕她以後還不知道分寸。
晚上的時間,黃安國又約了市紀委書記俞正出來,在海江市,黃安國只有軍分區司令雷大同和市紀委書記俞正這兩個助力,現在這種情況,軍分區司令雷大同那邊肯定是派不上用場,雷大同的作用差不多也就是在常委會上給他投個寶貴的一票,對他表示下支持,至於地方上的事務,雷大同是插不上手的,想到雷大同那粗獷的軍人
黃安國就倍感親切,這種人往往喜歡和你直來直往,些陰謀詭計,黃安國雖然習慣了官場的傾軋,但他還是更喜歡和雷大同這種人打交道,直爽,豪邁,當然,這些都是黃安國對雷大同的直觀印象而已,想到上次雷大同在常委會上幫了自己一把,自己還沒過去拜訪過人家,黃安國就覺得一陣過意不去,這段時間一定要儘快找個時間去登門拜訪。
黃安國這次要拿公安局開刀,只能找俞正商量,何況國家公職人員觸犯法律,市紀委出面再合理不過。
兩人的會面地點依舊是定在銀耳茶座,知道俞正喜歡喝茶,黃安國這也算是投其所好。因爲是主動約的俞正,黃安國這次來的比較早,來的時候,俞正還沒到,進入茶座時,老闆潘建敏正在大廳和幾個常來喝茶的客人聊天,多交流交流感情嘛,這無疑有益於客人常來。
見黃安國走了進來,潘建敏眼睛瞪得老大,又是驚訝,又是欣喜若狂,都來不及和客人打聲招呼,就趕緊跑了過去,那已經發福的身體難得能見到這麼快的動作,走近時,潘建敏臉上已經滿是謙恭的笑容,“黃市長您來了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我好出去迎接您。”
潘建敏的聲音壓得很低,倒也不怕其他人聽到他的話,黃安國微微朝他笑了一下,對這個心思活絡的老闆頗有幾分欣賞,“我和俞書記今晚過來喝茶。”黃安國淡淡的說道。
“好的。”潘建敏高興的應了一聲,市長這次又來他這喝茶,對他來說是天大的面子,他自然不會去和別人吹噓,但這不妨礙他自己在心裡美美的得意一把,一回生二回熟嘛,只要市長能常來,他就有機會和市長多多接觸,邊在前面引路,邊低聲和黃安國說道,“還是上次那個包廂,那裡平常不用來招待客人的,若是市長您不滿意,就再換一個。”
“不用了,喝茶而已,只要沒人打擾安靜就行,不用那麼講究。”黃安國隨意的說道。
“那絕對沒問題,那個包廂我特意吩咐過的,服務員都不敢隨便進去,絕對讓市長您滿意。”潘建敏笑道,心裡大概也能猜出黃安國和俞正過來肯定是有要事相商了。
俞正沒來之前,潘建敏就一直留在包廂裡陪着黃安國說話,當然也是爲了招待黃安國,這樣的冠冕堂皇的機會實在是再讓他高興不過了,幾個人能有這種機會,名正言順的和市長坐在一起聊天?
過了十多分鐘,俞正才姍姍來遲,輕車熟路的進了包廂,潘建敏見了就站起來笑道,“俞書記,今天你可是讓黃市長等了好久了,可惜我們這裡不賣酒,不然真該讓你自罰三杯,不過待會罰喝茶也是一樣,您老就多喝幾杯。”
“你這個潘胖子,知道我好這一口,故意引誘我是不。”俞正笑罵了一句,才略帶歉意的對黃安國說道,“市長,讓你久等了,我還以爲你不會這麼早到。”
“沒事,我今天沒啥事,就來得早了一點,你可是沒遲到。”黃安國笑道。
潘建敏留下來和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就滿足的退出包廂,和黃安國聊天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已經心滿意足了,至少黃安國肯定是對他這麼一個人有一定的印象了。
俞正泡得一手上好的功夫茶,看着他嫺熟的手藝,黃安國就開玩笑道,“俞書記以後要是退休了來開個茶座,估計也是生意興隆。”
“市長您還真別說,要是我也來開個茶館,說不定還真能火起來。”俞正附和着笑道。
兩人邊喝着茶邊先先聊着,俞正一直在偷偷打量着黃安國,黃安國今晚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請他出來喝茶,肯定是有什麼事要和他商量,見黃安國一直還沒說,他也就耐心的等待着,心裡卻難免猜測起來。
“我想拿公安局開刀了。”俞正還在琢磨的時候,黃安國突然就蹦出這句話來,俞正還拿着茶杯的手不自覺的抖了一下,驚訝的看向黃安國,看其嚴肅的樣子,俞正的臉色也開始凝重起來,將茶杯慢慢放回桌上,氣氛彷彿凝固起來。
俞正是瞭解黃安國現在的處境的,昨天的事情他也聽說了,黃安國大力的推動的那個污水治理方案因爲涉及到很多工廠的關門整改問題,遭到下面幾個區的極力反對,常務副市長朱新禮也明確反對,市委書記周志明雖然沒明確表態,但想來也是對黃安國這樣的搞法不太滿意的,昨天下午還把黃安國去了周志明的辦公室,兩人談什麼,就沒人知道了,但結果應該是不太理想的,
俞正能預料到黃安國肯定是對現下的局面十分不滿了,他也猜測黃安國會做出一定的反應,至於能黃安國會做出何種反應來扳回現在的局面,俞正就無法預料了,說到底,俞正對黃安國還是抱着一種觀望態度的,雖然他現在是站在了黃安國這邊,但若是黃安國的能力沒法讓人信服的話,那麼他跟着黃安國,也不會跟的心甘情願,只能說是因爲秦隸的關係纔會勉強的站在黃安國這邊,畢竟秦隸還是他的頂頭上司,秦隸和他打了招呼,他自然是不敢怠慢。所以,對於黃安國如何擺脫他目前的處境,俞正還是十分感興趣的,他也一直在觀察着,這是考驗黃安國能力的時候。
俞正自問對於眼下的局面,若是他站在黃安國的位置上,他覺得他是無法擺脫這種困境的,市委書記周志明一支獨大,市政府又是一盤散沙,常務副市長朱新禮又和市長不是一條心,這樣的情況若讓俞正來處理,俞正也是十分頭疼得很,在遵守遊戲規則的情況下,他也想不出有什麼好方法去解決現下的局面,所以他對黃安國的期望也是比較高的,若是黃安國真能走出困境,那麼無疑就
身能力的最好證明。
只是在俞正看來,眼下這種局面是肯定還要持續一定時間的,黃安國怎麼說也得先適應這樣的局面,然後養精蓄銳先,匆忙動手只會適得其反,所以俞正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黃安國這麼快就要有所動作,而且一開始就拿公安局開刀,這在俞正看來,又是一個大大的敗筆,拿誰開刀也比拿公安局開刀好啊。
張明方雖然已經快要退休,但就是這樣的人才更加不好惹,因爲他完全可以無所顧忌,不像其他還要在體制內廝混,想着要繼續往上爬的人那樣顧慮重重,更何況張明方雖然一直是屬於中間派,兩不相幫,但若是黃安國真拿公安局下手,俞正毫不懷疑其他兩方會藉此機會聯合起來站在張明方那邊,對黃安國瘋狂反撲,而且這樣做也等於把張明方這個一直是中間派的人物完全推向其他兩個陣營的一方,這對黃安國眼下本來就勢單力孤的局面更是雪上加霜。
俞正實在是對黃安國這個想法不敢芶同,想對黃安國駁斥幾句,考慮到對方市長的身份,自己怎麼也該表示一下尊重,俞正才委婉的說道,“拿公安局開刀?這怕是不太好吧,張明方書記在政法這一塊的威望甚高,整個政法系統就是鐵板一塊,拿公安局開刀恐怕不太妥當,再說。。。眼,見他在認真的聽自己的話,俞正又繼續說道,“再說張明方書記快要退休了,這時拿公安局開刀,怎麼都讓人覺得沒有人情味,大傢俬下里恐怕要說我們連快退休的人都不放過,這就做的有點過分了,怕會遭到大家的反彈。
”
俞正覺得自己已經說的夠委婉了,想要表達的意思也表達得十分清楚了,黃安國能不能聽得進去就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但若是黃安國想要一意孤行,他就得考慮要不要跟着黃安國一塊去踩地雷了,被衆人圍攻的滋味可不好受,何況還有個市委書記在那盯着,雖說紀委是比較獨立的一塊,但說到底還是要歸到黨委的管轄下,市委書記要是看他不舒服,那麼他這個紀委書記肯定也當得不好受,除非黃安國這個市長足夠強勢,能跟市委書記相抗衡|,所以他雖然沒明確的站隊,但周志明也沒爲難他,畢竟紀委是比較特殊的,人家需要保持獨立,才能堅持公平公正原則嘛。這次要是暴露了他跟黃安國的關係,又沒有取得什麼成果的話,恐怕他的處境也不好受了,周志明這個市委書記眼裡可是容不得沙子的。
俞正甚至都已經考慮好了,今晚回去是不是考慮將這個情況跟秦隸反應一下,想來這樣的情況下,他沒支持黃安國,秦隸也是可以理解的。
靜靜聽完俞正的話,黃安國笑了一下,俞正話裡的暗示他怎麼能聽不出來,而且俞正也含蓄的表示了對他這個想法不太支持了,扭頭看了看俞正,見其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估計是希望自己能聽進他的話吧,黃安國笑了笑,“俞書記,我能明白你的顧慮,一般情況下,拿公安局開刀確實是最不明智的,不過你看我像那種會做自掘墳墓事情的人嗎?”
俞正的面部表情微微鬆弛了下來,黃安國的話已經對他產生了一定的作用,黃安國到海江的一段時間以來,雖然沒什麼惹眼的表現,但也沒做過什麼魯莽的事情,應該也不是衝動的人才對,不由疑惑的看向黃安國,靜靜等着他的下文。
“俞書記,公安局現在未必是鐵板一塊,你們看到的或許都是表象而已,張明方書記確實是有很高的威望,但這威望不代表就能自動管理好公安局內部的事務,現在公安局的日常事務大都由常務副局長賀軍在主持,張明方書記對他放得比較寬,我估計公安局現在可能整個都爛掉了,這個情況恐怕張明方書記都被矇在鼓裡,還以爲賀軍將公安局管理得好好的。”
“市長,可有明確的證據?”俞正震驚的看向黃安國,這話由黃安國嘴裡說出來,他自然是信了幾分,黃安國也不可能信口開河,但是紀委辦案也要講究證據,他們沒有收到任何有關對公安局以及其相關領導的舉報信,所以他不由得謹慎對待。
“沒有證據紀委也可以調查嘛。”黃安國笑道。
俞正一臉錯愕的看着黃安國,都有點懷疑黃安國剛剛說的話是不是故意在尋他開心了。
“和俞書記開個玩笑,不要介意。”黃安國笑了一下,正色道,“這件事情我會讓人和俞書記你聯繫,沒有證據我是不敢隨便動手的,但有些具體的調查還是要靠紀委了,相信紀委這點任務還是能勝任的。”
“這個倒是請市長放心,只要確實是有問題,我們至少就立於不敗之地了,不怕別人說三道四,說到調查,我們紀委的人別的不會,調查可是能手。”黃安國說的信心十足,俞正也就放心下來,只要真的有明確的證據,他也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兩人接下來又談了一些其他的事情,黃安國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秘書鍾濤打過來的,這個時候,鍾濤打他的手機,不出意外是有重要事情了,不然領導的私人時間豈是可以隨便打擾的。
俞正只看到黃安國應了兩句後,就掛掉電話,神情嚴肅的說道,“國務院下來的朱均易參事一行人晚上在小吃街吃飯被打了,都住進醫院了,我先過去看看。”
說完,就轉身離開房間,一張臉陰沉的嚇人,但俞正卻看到黃安國在轉身的一剎那,臉上彷彿有若有若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