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媽也告訴了她哥,這陳功是個熱心腸,昨天吃飯就向別人這麼一提,人家非要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舅舅點了點頭,這陳功是京市人,而且在京市上班兒,“小陳呀,麻煩你了麻煩你了呀,對了,你在這裡又不認識什麼人,這忙呀你可能幫不上,心意我領了。”
“沒關係的舅舅,我也只是試一試,馮大媽原來照顧我家小雅也沒計較什麼呀,舅舅別這麼見外了。”
這一家子人都挺厚道的,陳功可不會見死不救。
舅舅確實需要幫助,不過一個陌生人他還是有些不能接受,而且他能幫自己什麼忙呀,“小陳啊,我們這裡的情況你可能不知道,我們這鄉下地方不像你們大城市,這裡的zhèng fǔ官員可是不講政策,不講道理的,所以我也不怕他們,我也是有些兄弟的,我昨天便通知了幾個,一會兒來給我撐撐腰,我要讓這些鎮裡的領導看看,我老馮也不是好惹的。”
陳功想着,這舅舅這樣的態度可不行呀,與zhèng fǔ機關作對,能討不到好嗎,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人家可以動用國家機器,普通人就算把親朋好友全叫來了,能有兩百人嗎,能幹出什麼事情。
“舅舅,我覺得對着幹不能解決問題,得講政策,我就不信這些鎮裡的領導敢不遵守法律法規。”
舅舅總覺得這陳功怎麼文縐縐的,肯定沒在這農村呆過,思想怎麼這很理論化,“小陳呀,有些事情用嘴是講不明白的,你太年輕,有些事情你不懂。你得學學我,舅舅我呀是有個xìng的,村長夠牛了,敢在我面前說句重話,我把他頭給擰了,現在村長都不敢經過我家門口。”
果然,半小時便來了八個人,都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全都是來給馮大媽的哥哥撐腰的,現在鄉下的人怕zhèng fǔ怕得要死,敢這麼對着幹的人,都是有些脾氣的人。
舅舅就像一個帶頭大哥,雙手叉腰布置起一會兒的任務,“鎮裡的人來了,留下兩個在房間裡守着,就算來了工程車他們也不敢推房子,我帶四個人去門外看着,誰來上前一步,我就動手打人,傢伙我都準備好了,剩下的人在門口站着,讓那些人覺得裡面還有一夥人,這樣他們纔不敢亂來。”
陳功看這架式,牛,真牛,這可不是普通的釘子戶呀,看樣子他們還真敢動手,不過打了執法人員,他們後悔就晚了,不遇到更橫的人,他們是不會有教訓的。
這可不像在外邊兒別人吵架、打架,和zhèng fǔ作對,到頭來捉幾個、關幾個、判幾個,一下子就老實了。
陳功作爲一個外人,確實不好插嘴,就看着馮老媽的哥哥在安排着“工作”,現在是勸不了的,一會兒看情況把事態控制下來。
十點三十分,鎮zhèng fǔ的人果然來了,什麼jǐng車、土地執法車、城建執法車、環衛執法車、綜合治理執法車停了好些輛,就連城管執法車也開來了。
陳功看了一下,這鎮zhèng fǔ還真是奇怪,有關係沒關係的都來了,看來是得先在氣勢上面嚇一嚇。
一個肥頭大耳的人挽起了襯衣袖子,“老馮,你給我出來!”
老馮毫不示弱,帶了四個人先走了出去,陳功和馮家兩兄弟走跟在後面走了出來,老馮站在最前面,“喲,朱鎮長呀,今天帶這麼多人來呀,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一個平米多加三百元,否則免談。”
朱鎮長挺着肚子緩緩走近老馮,身後拆遷辦主任、國土辦主任和幾名jǐng察都跟了過來,“老馮啊,價格就是我昨天講的,一平米加10元,你看看這場面,鎮裡的幾套人馬都來了,你最好配合一點兒,馬上推土機、挖掘機、起重機都會到。”
老馮在屋邊拿起了幾根棍子,他請來的四個壯年一人一根,“朱鎮長,我提出的要求不會讓步的,想動我的房子,就把我們幾個給弄爬下了!”
派出所的所長衝上前來指着老馮,“你幹什麼!還想造反了是!馬上把棍子給我放下!”
老馮都活了這麼多年了,他纔不怕這些黃毛小子,“老子原來上戰場打保衛戰的時候,你們還在吃nǎi呢,別以爲人多我就怕了你們,要不把我弄死了,要不就滾蛋!”
朱鎮長馬上叫來拆遷辦主任,“怎麼回事兒,工程車都來了,馬上行動啊。”
主任小聲在朱鎮長耳邊講道,“朱鎮,這老馮屋裡還有人,而且看來不少,把人給壓死了,這事情就鬧大了。”
朱鎮長考慮了一會兒,不能再等了,上面催得很急,“派出所的人,衝進去把裡面的人全面拉出來,工程車準備推房子!”
二十幾名jǐng察衝上前來,馮家的兩兄弟也站在了舅舅的身邊,很快便發生了肢體衝突,不過只是簡單的拉扯,沒有領導的命令,jǐng察這時也不敢用暴力。
陳功將馮大媽扶到一邊兒的石板上坐下,然後走向那鎮長。
“鎮長是?”
朱鎮長看了看陳功,這人是老馮那邊一夥的,不過好像屬於理智型,一直沒有說話,而且也沒參與打拉扯當中。
不過朱鎮長一眼便能看出這人是城裡人,可不是鄉下的農民,“我是千房鎮的鎮長,我姓朱,你什麼事情?”
“朱鎮長,現在都什麼時代了,拆遷還用強,不合規定啊,這事情可大可小的。”陳功還是先禮後兵。
朱鎮長瞟了陳功一眼,什麼時代?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是落戶的農村,而且周圍也沒有什麼省會城市,這裡就是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你別多管閒事兒,看你樣子挺斯文的,最好離遠點兒,別被傷到了。”
陳功知道講道理沒用,便開始嚇唬起來,“如果他沒簽字,你們強制把房屋給拆了,就算是告到哪裡,你們鎮裡也討不到好,說不準會全體撤職的,現在國家對這方面很重視,不給你們宣傳宣傳,我看你們不引起注意,實話說了,我原來也是幹過國土工作的,紅線不能踩。”
朱鎮長不怕刁民,最怕懂政策的刁民,眼前這人懂政策又是zhèng fǔ裡呆過,真不好弄,“請問你是在什麼地方工作?”
“京市。”
京市?雖然是高官彙集的地方,不過這也扯太遠了,只要不是這省裡、市裡就好辦,朱鎮長沒有再理會陳功,擒賊先擒王,“把老馮拷起來拉走!”
只要老馮被帶走了,其他人自然就散去,到時他的房子便能輕易的推掉。
陳功表情嚴肅,一種霸氣呈現出來,“朱鎮長,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
朱鎮長看了陳功一眼,打起了哆嗦,不過慢慢穩下了心,這可是縣裡的死命令,沒有理會陳功,朱鎮長走開了,準備開車裡坐着。
陳功拋下了一句話,“朱鎮長,我們會很快見面的。”
陳功一個人在這裡也沒有辦法,打也打不過這些人呀,拆,到時算總帳,看到老馮已經被拷上了扔進jǐng車,陳功走到馮家兄弟面前,“走,上車。”
出租車還在路邊等着他們,馮大哥臉上有些不高興,這小陳說了幫舅舅,怎麼幾句話就沒音訊了,“小陳啊,我舅舅被抓走了,我們現在有心情回家嗎?”
陳功知道這馮大哥有些鑽牛角尖,心情不太好,“回什麼家呀,跟他們去鎮zhèng fǔ裡要人,不僅要人……”
說到這裡,老馮家的房子一側的牆已經被推倒了,陳功瞅了一眼,“不僅要人,還要錢,還有這些所裡所有的損失。”
路上馮大媽就問了起來,“小陳,我看算了,我們去也幫不了什麼忙的,還是想辦法找親戚弄一千塊錢,把他們舅舅放出來,我看賠償就按原來的標準,我們惹不起的,我早就和他們舅舅講過了,非不聽,要來硬的,這下我看怎麼收場,他請來的都是什麼人呀,jǐng察衝上去就嚇跑了。”
陳功知道馮大媽膽小,心裡現在很害怕,剛纔拉扯起來馮大媽差點兒沒哭出來,“好了馮大媽,我既然說了要幫忙,肯定把事情圓滿解決,我先給我哥打個電話。”
“喂,昊哥,不是,我今天不找你,這邊兒的事情還沒忙完,不過得請你幫個忙,遇上些麻煩,千房鎮zhèng fǔ的人把我和雅兒的朋友給捉走了,嗯,有些麻煩,多派點兒人手,好,你親自過來當然更好,那就下午三點,在千房鎮zhèng fǔ門口見。”
陳功掛上了電話,陳昊要親自帶人來,這自然是最好的,馮二哥問了起來,“小陳啊,你那哥哥是幹嘛呀?鎮zhèng fǔ他惹得起嗎?”
在這些村民的眼裡,村長這個沒編制的是個大官兒,鎮上的領導更是天大的官兒,陳功這個年輕人,聽說也是在zhèng fǔ裡上班兒的,不過能比鎮長大嗎?
陳功從副駕駛室轉過頭來,“鎮zhèng fǔ?鎮長?我根本沒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