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歡顏發完短信,抱着毛毛,抓着手機在藤椅上晃盪。
過了一會兒,手機信息提示燈閃爍不休,就像晃動着萬花筒一樣,各種風景變幻着呈現,清脆而短促的信息鈴音也像布穀鳥一樣鳴叫着,好幾條信息就像浮出深水的魚一樣,搖頭擺尾地出來了。
一下子收到了四條信息,卻沒有一條來自楚天舒。
這讓嶽歡顏感到非常的失望和沮喪,第一條短信是中國移動的客服經理髮來的:“時尚女性新標準: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殺得了木馬,翻得了圍牆,開得起好車,買得起好房,鬥得過小三,打得過流氓,祝廣大女同胞們天天快樂。”
嶽歡顏心情不好,這個原本逗樂的短信被她看成了是對她本人的一個嘲諷,她毫不猶豫地按了刪除鍵。
第二條短信是閨蜜發來的:敗家的娘們,有沒有心情出來腐敗。
當然沒有心情,這條短息被嶽歡顏直接無視。
第三條短信是某商場發來的:尊敬的VIP用戶,商場四樓正在舉行消費積分獎勵活動,全場八折,購物滿千元者,另行贈送積分1000分,歡迎惠顧。
惠顧你個大頭鬼,幾個破積分,姐姐看得上嗎,嶽歡顏越發的鬱悶,直接將這條短信放進了垃圾箱,並將這個號碼設置爲拒接電話。
第四條短信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它的內容讓嶽歡顏一陣耳紅臉熱心跳加速:我願是守望在你窗前的那一輪明月,徜徉在你美妙的夢境之中,讓我的生活星空與你久久甜蜜相依;我願是流連在你身邊的那一縷清風,追隨你輕快活潑的步伐,讓我的生命足跡與你永遠如影隨形;我願是你遠航時那一片白帆,陪你看一生一世的日出日落,讓我擁有一輩子的幸福旅程。
這段話的每一個字都點在了嶽歡顏的痛感神經上,這幾句稚嫩得只剩下詩情畫意的語言,正是十二年前華宇曾經對她的誠摯表白。
這個傢伙會是誰呢。
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和華宇之外,應該不會再有第三人知曉這幾句曾經令她怦然心動的詩句。
如果是華宇,他沒有必要用這麼一個陌生的號碼呀。
嶽歡顏感覺有些錯亂了,她就像是被人偷走了瑰寶的失竊者,氣憤而又驚慌,恨不得立刻捉住這個“賊”。
她從信息上將這個神秘人物的電話剪切下來,撥了過去。
蜂音悠然鳴響着,但對方始終不接電話。
她心猶不甘,繼續撥打,反覆多次,然而對方安之若素、巋然不動。
雖然並沒有通上話,但嶽歡顏卻口渴難耐,彷彿已經與之脣槍舌劍地交鋒過似的。
她從冰箱裡取出一聽啤酒,一口氣喝光,等她再回到手機身邊時,一條短信已經在等她,還是那個陌生的號碼:妖女,我不想接電話,有沒有興趣出來喝一杯。
肯定不會華宇,他不會用這種口吻對她說話。
從來都只有嶽歡顏調戲別人的份,今天竟然有人向她發出了挑釁,這讓本已情緒不解的她十分的氣惱。
她通過程序很快查到了這個陌生的號碼來自青原市,立即認定這是楚天舒跟她玩的惡作劇,不由得發出了微微的冷笑,對着毛毛說:“毛毛,你那個不知趣的狗舅舅,他竟然敢賣姐求榮,你說,媽媽是不是應該玩死他。”
毛毛對狗舅舅印象深刻,它立即活蹦亂跳起來,這看上去既像是對嶽歡顏要玩死楚天舒的支持,也像是想要立即見到舅舅的一種歡欣。
嶽歡顏頓時來了精神,她立即回覆道:“OK。”
對方也立即回覆:我在名士俱樂部一樓酒吧等你,九號桌,不見不散,對了,別忘了帶上毛毛。
這傢伙,果然與華宇同流合污了。
因爲華宇面紅耳赤對嶽歡顏念出上述詩句的地點,就是在名士俱樂部的一樓酒吧,而且就是九號桌。
嶽歡顏沒有猶豫,立刻換上了楚天舒給她買的碎花長裙。
換過衣服,她將綰起的頭髮散開,用一枚銀色髮夾別起,化了淡妝,將毛毛放進了她的黑色大手包,穿上鞋子就出了門。
街道上光影漂浮,夜色迷離,微風習習。
一路上,嶽歡顏滿懷着即將揭開楚天舒神秘面紗的刺激。
名士俱樂部是名流大酒店的附樓,一直是臨江市最有品味的休閒勝地,在東南省也負有盛名,不僅南來北往的客人喜歡來這裡消費,本市的年輕人也對這裡青睞有加。
準確地說,這是一個開放式的自助酒吧,真正體現檔次的應該是吧檯側面的那支小樂隊,演奏的幾乎都是世界名曲,時而悠揚,時而低沉,時而歡快,恰到好處地調節着人們的情緒。
客人如果有需要的話,也可以通過服務生點上一支自己喜歡的曲子,間或會有人與走上前去和樂隊商量一番,然後引吭高歌,博得人們的陣陣掌聲和喝彩聲,樂隊伴奏和卡拉OK的感覺有着天壤之別,前者是享受,後者是發泄,不可同日而語。
正是靠着這支小樂隊,名士俱樂部纔在臨江博得了現在的知名度和口碑。
今天是週末,應該是情人們幽會的高峰時間。
當嶽歡顏拎着包進入名士俱樂部時,卻驚訝地發現,整個酒吧空無一人,她站住腳步,停下看門口並沒有掛暫停營業的牌子,而且,吧檯側面的小樂隊還在演奏着一支小夜曲,烘托出一種異樣的情調。
嶽歡顏忍不住朝九號桌方向望去,一簇溫柔的燭光搖曳,一名陌生的年輕人端坐在九號桌旁。
不是楚天舒。
嶽歡顏心頭忽悠一閃,緊張地東張西望,卻沒有看見她想象中的楚天舒的身影。
看得出來,這名年輕人有過精心的準備,休閒西服脫下來搭在椅背上,深藍色襯衣沒有半點褶皺,同色系的領帶顯示出不俗的品位,白色的休閒長褲褲線筆直,短短的頭髮梳得有型有款,下巴上的鬍子剛剛剃過,泛出青青的光澤。
他看見了嶽歡顏,帶着股神秘的笑容站了起來,向她優雅地伸出了手。
嶽歡顏發現他個子與楚天舒和華宇差不多,幽暗的燭光下,同樣的帥氣俊朗。
她很懊惱她看見他時,會在心中暗暗與華宇做着比較,她走過去,沒有握他伸過來的那隻手,而是徑直坐在了他的對面,她覺得握住了那隻手就等於和楚天舒一樣,和華宇同流合污了。
這玩兒的是哪一齣,嶽歡顏暗自納悶。
不過,嶽歡顏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慌亂。
不過,她還是把毛毛從包裡抱了出來,似乎想讓它來給自己壯膽。
更令她驚奇的是,年輕人點好了餐。
一塊牛排,一份法式蝸牛,一份軟煎三文魚,一碗海鮮酥皮鮮蛤湯,外加開胃的酸黃瓜和可以佐酒的蔬菜果仁沙拉,還有一杯愛爾蘭咖啡。
一瓶法國波爾多的紅葡萄酒是這一系列菜餚的點睛之筆。
手筆不大不小,最爲難得的是,這非常對嶽歡顏的胃口。
此時,她不得不懷疑這個人也許並不是受楚天舒或者華宇的指派,而是某個暗中的傾慕者,因爲,即便是楚天舒或者華宇,也未必能夠如此準確地把握住她現在飲食方面的喜好。
既來之,則安之。
嶽歡顏纔不管對方是什麼來歷呢,看着眼前精緻的美味,她發覺自己還沒有吃晚餐,早已飢腸轆轆了。
一旦靜下心來,嶽歡顏釋然了:如果沒有一點臨危不亂的心理素質,自己這個官場妖女豈不是浪得虛名。
嶽歡顏把毛毛放在了手邊,開始放鬆地吃喝。
毛毛一動不動地警惕地盯着年輕人,似乎在向他發出無聲的警告,你別想冒犯我媽媽。
“毛毛,你真乖啊。”年輕人衝着毛毛微微一笑,旋即從身旁的一個包裡抱出了豆豆,也放在了手邊。
毛毛和嶽歡顏同時眼前一亮。
豆豆溫順地伏在桌子上,偶爾擡眼看一眼蠢蠢欲動的毛毛,真的像一個羞澀的小公主。
年輕人說:“它叫豆豆,你喜歡嗎。”
這話像是在問毛毛,又像是在問嶽歡顏。
毛毛明顯沉不住氣了,它扭頭看嶽歡顏。
那神態嶽歡顏似乎很熟悉,彷彿當年少年華宇第一眼看見了自己。
真沒出息,嶽歡顏暗暗罵了毛毛一句,但是她明白,要強行阻止毛毛對異性同類的喜歡,除非她立即將它抱走。
嶽歡顏摸了摸毛毛的小腦袋,很大度地揮揮手,說:“毛毛,去吧,交個朋友。”
毛毛馬上站了起來,搖着尾巴朝豆豆走了過去。
年輕人笑笑,說:“嶽小姐,你繼續,我來照顧它們。”
毛毛走到了豆豆身邊,用鼻子去蹭豆豆的臉,這是它表示喜愛的習慣方式。
豆豆表現出應有的矜持,在毛毛表達了足夠的愛意之後,才慢慢地迴應着毛毛的愛撫。
兩隻吉娃娃一見如故,它們都缺少與同類的接觸,一旦熟悉了之後,很快在桌子的一邊歡快地玩耍到了一起。
年輕人一言不發地看着它們,顯得很有耐心和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