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立稍稍退後了一步,把醒目位置讓給了杜雨菲,暗道:反正下令要查封“水上人家”的是你杜雨菲,又不是我韓立,你放出來的話,你想把他們怎麼的,你自己看着辦吧。
果然,張大帥扔了楚天舒的手,又盯上了杜雨菲。
張大帥問杜雨菲笑道:“這位警官,能不能給我一個面子?”
衆人都以爲杜雨菲會很爽快地順着張大帥搬過來的梯子下臺階,要知道,以張大帥在警界的路數,分局長們都不太放在眼裡,更不用說只是一名小小的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
但是,杜雨菲的回答卻出乎衆人的意料。
“我爲什麼要給你面子?”杜雨菲很認真地說:“法制社會,用法律說話。如果‘水上人家’確實有違法經營的行爲,誰的面子都不能給,如果沒有,誰的面子都不用給。”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只有楚天舒心裡非常清楚杜雨菲嫉惡如仇的性格,爲了維護公平與正義,她不會畏懼任何人的壓力,不找出真相決不罷休。
以錢坤一案爲例,當事人已死於虎口之下,且此案本由紀委和檢察院主辦,換做其他的人,多半不會再關注此案,但是,她卻從吳麗麗的戶口遷移爲突破口,查找出韓立可能與此案有關聯的線索。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碰了個釘子,張大帥臉色難看起來,問道:“警官同志,那請問,你要查封‘水上人家’,有什麼充分的證據和理由?”
“呵呵,暫時還沒有,”杜雨菲笑完,卻收起笑容,手一指楚天舒和衛世傑,說:“但是,有人向警方舉證,這兩個人男人涉嫌在‘水上人家’嫖娼,所以,我建議‘水上人家’停業整頓,接受調查。”
“哦!”張大帥的目光在楚天舒和衛世傑的身上轉了轉,落到了孔二狗的臉上,低沉着聲音問:“請問,是孔先生報的警嗎?”
“是的,校長。”孔二狗倒是不含糊,他冷靜地說:“但是,我並沒有指控這兩位先生有嫖娼行爲,而是他們中的一個人意欲強姦我公司員工,並在我們出手阻止的時候還持刀行兇。”
張大帥轉過臉來,埋怨起楚天舒來了:“老弟,要這麼說就是你和衛老闆的不是了,看上了哪個妞,跟我說一聲就是了,還用得着來霸王硬上弓這一套嗎?”
楚天舒站了出來,走到顏婕妤面前,問道:“你是‘水上人家’的員工嗎?”
孔二狗擋在了楚天舒面前,說:“楚先生,我已經說過了,她是我們公司的員工。”
“是嗎?”楚天舒抱着雙臂,含笑問道:“那她怎麼跑到洗浴中心的男賓部來了?”
韓強兇巴巴地說:“我們帶過來的,你他媽管得着嗎?”
張大帥冷“哼”了一聲,孔二狗連忙制止了韓強。
“呵呵,我當然管不着,但是,”楚天舒突然一指外面躲在角落裡看熱鬧的幾名“水上人家”的員工,大聲地質問道:“她爲什麼穿着和她們一樣的工作服?”
譁!衆人議論紛紛。
楚天舒義正詞嚴地說:“孔先生,就算是我朋友酒後有失,那也是你們有錯在先。”
孔二狗無話可說。
韓強面如土色。
袁雲超汗如雨下。
楚天舒冷笑一聲,走到張大帥的面前,笑道:“帥哥,我居心叵測地推理一下,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別有用心,意欲栽贓陷害‘水上人家’,我這位朋友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槍口上了?”
楚天舒這一句移花接木的話,一下把衛世傑與孔二狗的衝突轉嫁成了孔二狗是在與張大帥過不去。
“沒有,絕對沒有。”孔二狗連聲否認:“校長,請你不要聽信他人的胡亂猜測。”
“那,這位小姐事該怎麼解釋呢?”張大帥低聲喝問道。
張大帥的聲音不大,卻有着極大的震撼力。
袁雲超一個站立不穩,撲通跪在了張大帥的面前,用力扇了自己幾個耳光,說道:“校長,是我的失誤,請你處罰我吧。”
張大帥橫了地上的袁雲超一眼,氣呼呼地吼道:“袁雲超,你狗膽包天,竟敢勾結外人砸自家的飯碗。”
孔二狗聽了,知道袁雲超已經向張大帥坦白了,只能硬着頭皮承擔責任了,他上前一步,說:“校長,此事全是我的主意,與袁隊長無關,校長要責怪,就請責怪我吧。”
孔二狗深諳混江湖之道,如果畏畏縮縮的逃避責任,這種人早晚也被道上的人遺棄,只有爲人仗義勇於擔當的人,才能在江湖有一席之地。
惹了事就要擔得起事,這是做一個團體老大最基本的素質,流氓團體也不例外。
孔二狗能攏得住一批像萬志良、韓強兄弟這樣的莽漢,自有他爲人處事的一套準則。
張大帥冷冷地說:“孔先生,這種話你不用跟我講,我現在最關心是,‘水上人家’不能被查封了,只要這位警官不再懷疑‘水上人家’有違法行爲,我可以一概不追究。”
孔二狗不愧他笑面虎的綽號,能屈能伸,他來到杜雨菲面前,一副十分誠懇的樣子,說:“警官同志,這位女士是我老闆的秘書,確實不是‘水上人家’的員工,她一時好奇想要進來看看,我就向袁隊長借了套衣服,這才和你的朋友發生了誤會,還請你明察秋毫,不要追究‘水上人家’的責任。”
杜雨菲揚着臉,也學着張大帥的口氣不冷不熱地說:“孔先生,這種話你也不用跟我講,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我的朋友會不會有事,只要他們沒意見,我可以一概不追究。”
在孔二狗向杜雨菲求情的時候,韓立與張大帥打了招呼,帶着他的人悄悄的走了。
孔二狗一臉尷尬,只得又走到楚天舒面前,說:“楚指揮,你是領導,宰相肚裡能撐船,剛纔的事是我們有錯在先,我向你賠禮道歉,還請你原諒。”
楚天舒笑嘻嘻的看了看衛世傑,也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說:“孔先生,這話你也不用跟我講,我現在最關心的是,我的朋友他心裡爽不爽,只要他覺得這幾個耳光捱得不冤枉,我可以一概不追究。”
孔二狗咬咬牙,向衛世傑一抱拳,說:“衛老闆,對不住了。”
沒想到,衛世傑竟然也大度地一擺手,指着顏婕妤說:“孔先生,這種話你也不用跟我講,我現在最關心的是,那位小姐被你們這麼一鬧騰,會不會覺着沒臉見人,還有,她的傷口怎麼樣了,只要她沒事,我這點委屈不算什麼。”
楚天舒暗暗好笑,這個老衛,自己吃了苦頭還沒忘記憐香惜玉的癖好。不過,也好,讓孔二狗這麼一個個求下去,而且還要去求自家公司員工,原本很嚴肅的一件事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玩笑,也算是大大折損了他的自尊。
即便如此,被戲弄了孔二狗還不敢發作,只能忍氣吞聲地繼續問顏婕妤:“顏小姐,你沒事兒吧?”
顏婕妤不由得多看了衛世傑一眼,這輕鴻一瞥中包含着驚異,也包含着感激,她雙眼含淚,咬着嘴脣,搖了搖頭。
至此,孔二狗已然覺得顏面盡失,還得強忍着回過頭來對張大帥賠着笑臉,試探着問道:“校長你看,這事兒……”
張大帥沒說話,轉頭去看杜雨菲。
孔二狗只能又蹭到杜雨菲面前,笑道:“警官同志,你看呢?”
杜雨菲回頭已經看不到韓立了,到了這個時候,再非要說“水上人家”有非法經營的行爲到底證據不足,她冷冷地掃過全場,目光最後停在了楚天舒的臉上,輕輕吐出了兩個字:“收隊!”
楚天舒跑過來要送,被杜雨菲擺手制止了,她一字一頓地說:“楚天舒,你好自爲之。”說完,轉身離去。
楚天舒尷尬地站在了原地。
張大帥哈哈一笑:“楚老弟,你這位警官朋友真是厲害呀,當着這麼多人,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你我留啊。”
楚天舒一臉的苦笑,道:“呵呵,帥哥,有句話說的好,帶刺的玫瑰才更有魅力。”
孔二狗訕訕地湊過來,問道:“校長,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張大帥眼皮都沒擡一下,只顧着和楚天舒說笑。
孔二狗呆立在當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韓強到底是個粗人,他眼見着自己的老大孔二狗被這夥人戲耍了好半天,最後竟然還遭此冷落,再一次按耐不住了,叫道:“二哥,你不走,我可就走啦。”說完,扯着顏婕妤就要走人。
“站住!”張大帥斷喝了一聲。
韓強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腳步。
“走?是不是太輕巧了。”張大帥陰沉着臉,說道:“楚老弟,你和你的朋友在我的地盤受了委屈,這事兒怎麼了,你發句話吧。”
楚天舒輕輕一笑,說:“好,帥哥給我面子,那我就說一句話吧。”
張大帥說:“請講!”
楚天舒冷笑道:“我的朋友,天王老子也不能動。誰動了,就必須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