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河路是華京市一條不出名的河，東河邊的一條老街。平日裡人不多，去哪裡的都是一些小文青。這樣的僻靜，正適合這場會面。
樑建到咖啡店剛坐下，王非凡就到了。看來，關係到前途，哪怕是王非凡，也是要坐不住的。
還不等坐下，王非凡就急着質問：“樑秘書長，你之前在電話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樑建笑笑，道：“不急，先坐，咖啡我已經點好了，馬上就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王非凡盯着樑建看了兩秒，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坐了下來。
一會兒時間，咖啡上來了。服務員離開後，王非凡再次迫不及待地追問：“樑秘書長，現在可以談一談了嗎？”
樑建拿起咖啡杯，慢條斯理地嚐了一口，然後道：“這家咖啡店的咖啡都是純手工磨製，味道十分純正，王局長不嚐嚐？”
王非凡再次忍了下來，拿起咖啡杯敷衍地抿了一口。
“怎麼樣？還合你的胃口嗎？”樑建看着他，笑問。
王非凡終於沒了耐心，皺起眉頭，冷下臉，低聲警告：“樑建，我很忙。我希望我們不要浪費時間。”
樑建笑了笑，也不說話，轉身從旁邊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個信封，然後遞到了王非凡的面前。
“我相信，王局長一定會對這裡面的東西有興趣的。”樑建看着他說道。
王非凡充滿警惕地接了過來，慢慢打開後，抽出裡面的東西，瞧了一眼後，神色微微一變後又瞬間鎮定了下來，然後擡頭看向樑建，問：“這張照片有什麼問題嗎？”
“單看這張照片確實問題不大，無非就是一個現任的公安局長和一個涉及了很多違法事件的商人攪合在了一起。”樑建笑着說道。
王非凡的臉瞬間就有些黑了，壓低了聲音喝道：“樑建，我警告你，沒有證據的事情，你最好不要信口雌黃！”
“我是不是信口雌黃，你心裡應該清楚吧。”樑建鎮定地看着他，道“而且，你覺得我既然今天敢找你出來，難道就靠這麼一張照片嗎？”
王非凡立即反擊：“你要是還有其他的東西，你怎麼不拿出來？”
“王局長可不是一般人，這種底牌我當然要先藏着點。”樑建平靜地說道。
王非凡狐疑地打量着樑建，顯然對樑建的話，半信半疑。
樑建拿起杯子，又慢慢地品嚐了一口這醇香的咖啡。
“你想幹什麼？”王非凡忽問。
樑建微微一笑，道：“想跟你談個交易。”
王非凡眼睛一眯，盯着樑建，抿着嘴沒說話。過了兩秒，他往後一靠，雙臂在胸前一交叉，然後冷笑了起來：“看來，那個三日之約是真的了！”
這話讓樑建心中猛地一跳。他瞬間就想到之前朱銘提到時間的事情，看來，肯定是陳亭將這個消息給散出去了。
樑建勉強沒讓自己驚慌的情緒顯露出來。這時，王非凡繼續說道：“樑建，我知道你想幹什麼！不過，我告訴你，不要妄想用這麼一張照片來威脅我幫你辦事，不可能！我勸你，還是認命吧，趁早自己主動辭職，免得到時候不僅沒保住自己的帽子，還搞臭了自己的名聲！”
樑建哼了一聲，道：“既然你這麼說了，我要是還想跟你談交易，未免顯得我有些低聲下氣。算了，你走吧。等你走後，我就直接去中紀委，把我手裡的東西都交給中紀委。就是不知道中紀委會不會相信，你跟黃金軍之間只是正常的來往關係。”說着，樑建輕聲問王非凡：“王局長，你說中紀委會不會相信一個整天跟着黃金軍出入高檔會所的政府官員是清白的？”
王非凡的臉黑了。
樑建笑了笑，又說道：“哦，我剛纔忘了一件事，王局長你早上去找蔡書記，是爲了陳斌的事情吧？”
王非凡的臉又黑了一些。
“來之前，我跟朱銘同志通了個電話，我聽說，那個陳斌已經鬆口了。也不知道，這個陳斌會不會恰好也知道王局長你跟黃金軍之間的那點見不得人的事情呢？”樑建眯着眼看他，帶着一絲篤定的笑。
可是，只有他自己心裡知道，其實這一刻，他並沒有多少底氣。可是，無論他再沒有底氣，在王非凡面前，卻不能露出絲毫的退縮，不確定。一旦露出，那這次會面樑建必輸無疑。
樑建努力讓自己顯得胸有成竹，顯得勝券在握。
王非凡坐在那裡，臉上陰沉得像是能滴下水來。
樑建靠在沙發裡，慢條斯理地喝着咖啡。
就這樣，氣氛像是僵住了一般。過了大約有將近兩分鐘時間，樑建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漫長。終於，王非凡開口了：“你想跟我談什麼交易？”
樑建放下咖啡，回答：“很簡單，我要黃金軍手裡的兩樣東西。”
“什麼東西。”王非凡立即追問。
樑建笑了笑，道：“這個王局長就不需要知道了。你只要負責幫助我拿到這兩樣東西就可以了。”
王非凡擰着眉頭，猶豫不決。
“只要王局長幫我把東西拿到，我保證，朱銘那邊立即會把陳斌送到你們市局，另外他之前所有的口供都會作廢！”樑建添上了一個砝碼。
王非凡遲疑了一會，問：“你憑什麼保證朱銘會聽你的？”
樑建問他：“難道王局長對檢察院忽然插手陳斌的事情，沒有產生過懷疑嗎？”
王非凡眉頭一皺，道：“這個也不能證明，朱銘會聽你的吩咐吧？”
“那難道王局長要讓我把朱銘叫到這裡，當面證明給你看？”樑建反問他：“這個倒也是不難，只不過，我覺得王局長肯定也不希望有第三個人知道你跟黃金軍的那些事吧？但，如果王局長不介意，那我自然也不介意。”說完，樑建就掏出手機，作勢要打電話。
王非凡立即開口說道：“我可以相信你對朱銘的影響力，我也可以做這個交易，不過，在這之前，你得把你手裡的東西交給我。”
樑建看着王非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王局長莫非是把我當成三歲小孩了吧？”
王非凡黑着臉：“你要想讓我幫你忙，總得表現出一點誠意吧？”
“王局長，你弄錯了！”樑建笑着說道：“你這不是幫我，是幫你自己，而且是我給你機會去幫你自己。你想想看，如果我拿到這些東西后，立即去了中紀委，你會怎麼樣？我想，你肯定是不可能跟我坐在這裡跟我喝咖啡了吧？”
王非凡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王非凡又道：“樑建，你只有兩天時間不到了，你要是想讓我幫你，你先給朱銘打電話，讓他把陳斌送到我們市局。否則，我們免談！”
樑建笑了起來：“王局長，不得不說，你是一個很會談判的人。不過，我覺得，你可能對我的實力和現狀都預估錯誤了！其實，不通過你，我也能拿回那些東西，只不過，我不希望把這件事鬧大了。畢竟，我還要替蔡書記考慮，蔡書記不希望這件事鬧得太大，影響穩定。但如果王局長不肯配合，那爲了我自己，我也只好顧不得這麼多了。”
“我不信你有這個實力。”王非凡說道。
樑建看了他一眼，道：“我是什麼身份，陳亭在跟你說這個三日之約的時候，有沒有順便告訴你？”
王非凡問：“你怎麼知道是陳亭告訴我的？”
樑建笑了笑，道：“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三個人，我和蔡書記，還有就是陳亭陳書記。除了他之外，還能有誰？”
王非凡臉上頓時難看了起來。
說到這裡，該說的也差不多了。樑建拿起咖啡杯，將裡面最後一口咖啡喝下後，就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長身而起。
“該說的都說了，王局長既然不肯合作，那我也就不勉強了。告辭。”說罷，樑建就拿過公文包，然後往包廂外走。路過他身邊的時候，停了一下，道：“這照片就留給王局長做個紀念，好好欣賞一下。畢竟，以後可能就沒這種機會了。”
說完，樑建擡腿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正準備開門，王非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等一下。”
樑建笑了笑，轉過身去，看着坐在那裡的王非凡，問：“王局長改變主意了？”
“我有一個條件！”王非凡說道。
樑建回答：“我不接受任何條件。而且，我覺得，跟王局長你的前途比起來，還有什麼條件是比這個更有分量的呢？”
王非凡黑着臉，很是掙扎。
樑建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轉身欲走。
王非凡終於妥協了。
就像樑建之前跟他的電話說的那樣，王非凡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那都是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越是爬得高的人，就越是害怕失去。習慣了權力的他們，是沒有辦法去習慣沒有權力的生活的。哪怕，只是想一想那種沒有權力而且身敗名裂的生活，都會讓他們失去冷靜。這也是爲什麼越是爬得高的人，就越是小心謹慎。因爲他們接受不了失去。
王非凡也是同樣。所以，哪怕樑建只是拿出了一張照片嚇唬嚇唬了他，他就不得不妥協，因爲他不能冒險。
2017-05-0611:33: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