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趙鐵偉高興的不行,沒事就哼唱着流行歌曲,走路也輕快了許多,逢人就主動的打起招呼,與他鄉政府一把手的身份多少有些不協調。通過這件事,畢雲濤在他心中的分量更重了一些。
畢雲濤徹底服了,更堅定了自己的信念,跟着趙鐵偉走會逢凶化吉,避險爲安,轉敗爲勝,自己在這件事中是從策劃到具體實施都出了力的。趙鐵偉想幹大事身邊就缺不了幫手,有坐轎子的就必須有擡轎子的,鄉班子中還有一個副書記的位子空着,讓許多人心中充滿了希望,畢雲濤最近和趙鐵偉的關係越來越深,希望就更加的濃厚一些了。
南培新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喝茶抽菸。他對這事是百思不得其解,如同墜入到雲裡霧裡一般,趙鐵偉明明早上出去時說是去市林業局再落實一下樹苗品種的事,怎麼突然又變成了在外省,還得三天才能回來,三天後事情就峰迴路轉,柳暗花明了,本來未經請示就剷除所有的計生標語是錯誤的,怎麼三天後就變成了站在黨性的高度上率先發現了這個問題,難道剷除“只生一個好”、“生男生女都一樣”這樣的宣傳標語也是對的?趙鐵偉呀趙鐵偉,你真是讓我這個老傢伙想不明白了。
寫舉報信的那個人正在家裡喝悶酒,使勁的拍着自己的腦門子,一邊拍還一邊罵着:“混蛋!混蛋!”自己想了半個晚上才設計出的妙計是爲了給趙鐵偉來一個出師不利,打他一個殺威棒,沒想到事與願違,反而成全了他,讓他在全縣的到了表揚,這他媽的簡直是幫狗吃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縣裡還有人要查這寫舉報信的人,說這人是唯恐天下不亂,誣陷好乾部趙鐵偉,一想到這裡腦門子拍得更響了,“混蛋”之聲也罵得更高了。
老婆在一旁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說道:“你這兩個多禮拜得了什麼瘋病了,天天喝酒罵街,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心裡正煩到極點,老婆的罵聲無異於火上澆油,終於忍不住了:“cào你姥姥的,不過啦!”。說話間一把掀翻了桌子,頓時間是雞飛狗跳,大人哭孩子鬧,一片狼藉。
縣長褚爲民一直關注着趙鐵偉,儘管標語事件褚爲民並沒有介入,但他從事件的來龍去脈上看還是有些不對勁,剷除一些胡說八道的標語,不要說趙鐵偉是個鄉長,村長也有這個權利,就算一怒之下把一些政策性強、符合規範的標語一同剷掉了,再重新貼上就是了,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市計生辦是借題發揮,敲山震虎,目的是提高自己的威信,怕下邊拿計生工作不當回事罷了。問題是出事之後僅三天怎麼就又被人編入內參捅到了三河市的權力中心,“內參”對於他這個級別,看不到,但他可以打聽到這篇文章的作者是誰,常委們對自己要求很高,他們的秘書並不是鐵板一塊,除非文件特別標明“某某閱讀,閱後交回”的特件,秘書是基本可以看到絕大多數文件的,那篇文章的作者是“晨曉”,褚爲民當時就知道了。他聽夢莎說過,這個筆名沒有特殊的意思,很簡單,她是早晨生的,就這麼點事。
趙鐵偉和夢莎這麼一聯繫,讓褚爲民有了想法,或者說是有了些許的醋意更準確一些。夢莎就像個尤物,是上帝送給他的夏娃,那身段,那皮膚,那牀上的火爆熱辣都令褚爲民終身難忘,他不能容忍夢莎有任何紅杏出牆的傾向。男女之間關係過密也不容許,如果夢莎幫了趙鐵偉,那就是關係過密,是不被容許的。可怎麼落實這一點,直接問,水平太低了,還可能問不出實話。趙鐵偉年輕英俊,身材挺拔,談話風趣,善解人意,對於夢莎這個老公在國外的單身女人來說具有很強的殺傷力,自己除了地位比趙鐵偉高以外,其他都是弱項,趙鐵偉的女朋友車禍而亡,兩個單身男女在一起鬼混一番的可能性不是沒有,老牛吃嫩草並不專指公牛,母牛也有同等的權力。絕不能任其發展,三十多歲已婚女人的牀上功夫完全可以吧趙鐵偉這樣的愣頭青打的南北不分,暈頭轉向,進而成爲自己的替代品,那將是讓自己無法忍受的結果。
夢莎屬逍遙派,文學傾向嚴重,不想當官,也不十分愛財,崇尚精神超過物質,但她有她的軟肋。父母過世早,這個世界上只有她和弟弟二人相依爲命,爲了他弟弟她做什麼都心甘情願。他弟弟和他正相反,崇尚物質超過精神,一提到錢眼睛就發亮,拿住了夢莎弟弟,就拿住了夢莎。
褚爲民坐在辦公室的高靠背椅上,閉上了眼睛,腦子裡一幕幕的過着縣裡有關工程方面的報告,他要找一家穩妥的單位,找一個自己的嫡系幹部來做這件事,他想到了教育局長孫文學。這人原來只是箇中學校長,是褚爲民一步步提到教育局崗位上的人,對褚爲民忠心耿耿,言聽計從,百依百順。正好上週他有個翻建縣二中的報告,帶着一半的資金來的,另一半由縣裡出,數目也不大,一共二百六十萬,也適合夢莎弟弟這種中小型企業做,利潤應該是不算低的。
褚爲民先給孫文學打了電話,問了問學校改建的事,核心是自帶資改建項目市裡有什麼特殊要求沒有。
孫文學答道:“只是最後一齊參加驗收活動,別的沒有什麼,強調了專款專用。”
褚爲民心裡有底了,給夢莎打了電話,問了她弟弟的公司現在有什麼資質以後,只說了一句話:“今晚你安排個地方吃飯,別去顯眼的地方了,市裡熟人太多,我和你弟弟有事說。”
說完就掛了,故意整得有些神秘感。夢莎知道這又是有活要乾了,活就是錢,這一點夢莎是非常清楚的。外邊吃飯怕熟人,乾脆在家吃,一個熟人也不會看見。
夢莎給褚爲民發了短信:“在家吃行嗎?”
回信:“把地址發過來。”
正中褚爲民之意,在家吃好,吃完了就不走了,幹他個天昏地暗再說!
傍晚時分,褚爲民仔細的颳了刮鬍子,把頭髮理順,把一瓶沒用過的男士香水打開輕輕往兩腋下噴了少許,辦公室套間裡馬上充滿了香味。褚爲民心想,噴得太多了會讓人討厭的。從衣架上又拿下一件新T恤換上,心裡才舒服多了。
褚爲民是注重細節的人,和自己心愛的女人相會就更細了,爲了怕有味,連襪子都換了新的,他認爲不重視細節的人成不了大事,太重視細節的人幹不成大事,此刻正是他注重細節的表現。他可以去偷腥,別人聞腥都不可以,一次也不可以。
褚爲民讓司機把自己送到離夢莎家還有一個路口的地方就下車了,此時天已經全黑了,儘管是在三河市,對於注重細節的褚爲民來說也還是要注意的,認識他的人太多,畢竟是做賊心虛,這種時候他不願意看到任何熟人。
夢莎和夢海早準備了一桌子菜,請財神爺吃飯絕不能手軟,八個熱菜兩個涼菜都是從離家不遠的四星級酒店叫的,熱菜都有保溫盒裝包,專車送來,到桌子上和飯店吃飯的感覺差不太多。
褚爲民一看就樂了:“規格太高了吧,吃點家常菜還不行,搞這麼複雜?”
夢海說道:“褚大哥來作客必須是國賓標準,檔次越高越好啊!”
褚爲民對菜一般,好菜吃得多了,對酒反而比較關心,看見桌子上擺着的飛天茅臺說:“擺兩瓶幹什麼,不喝倒了不罷休啊?”
夢莎笑道:“褚縣長真是實在人,要擺一箱還都喝了?喝好爲止嘛。”
三個人圍坐在了桌子前,一兩一杯的酒三人一碰就全喝了。這在市裡叫碰頭彩,第一杯是要乾的,以後就隨意了。城市喝酒喝鄉村是有區別的,鄉村裡是追着幹,逼着幹,不幹不實在,城市裡還是隨意的多,慢慢喝的多。
褚爲民把話題引向了正事:“有個二百六十萬的舊樓改建、加固的活你乾的了嗎?”
“褚大哥,我現在公司裡已辦下了建築行業的三級資質,幹這活沒問題。”
夢莎趕緊燒了一把火:“資質是個表面的東西,最多是塊敲門磚,褚縣長要把這活給了你,在時間和質量上你必須要有所保障才行!”
“你姐說的對,學校是在放假期間做改建加固工作的,九月一號開學前必須通過驗收!”褚爲民一提到工程期限臉上嚴肅了起來,這事真是開不得玩笑,誤了學生上課是大事。
夢海雖然不知姐姐和褚爲民的事,但喝酒時發覺兩人對視時的眼神頗有異樣,心裡不禁疑慮,同時也在想,姐姐要是能和褚大哥在一起,對她對自己都會大有好處。
夢海又與褚爲民碰了兩杯,菜也吃的有五分飽了,他知道褚爲民和他的事談完了,再待下去就成了電燈泡了,推脫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