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畢雲濤、曹春平、良朋華、呂東等人看到趙鐵偉當了鄉代鄉長後,從內心裡高興,幾個人商量好了,在良朋華家裡大喝一場,不醉不歸。
最興奮的應該是畢雲濤,趙鐵偉扶了正,他這個鄉黨政辦副主任也該扶正了吧。這一年多來,她和趙鐵偉不管是工作關係還是私人關係越來越近,有時他能明顯的感覺到趙鐵偉許多事都讓他去辦,對他的意見也採納了不少。
良朋華自然也是非常高興,憑着自己獸醫技能這兩下子,許多村子都給他帶養了一隻羊,以換取他及時的、認真的上門服務,這或多或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順的意思,真正叫起真來,肯定是錯的,趙鐵偉一直都默認這種做法,其他領導並不知情,現在他當了老大,這種做法就合法化了,用不了幾年,家裡的生活就會有巨大的改變。今天一高興,乾脆殺了一隻羊,蒸、烤、燉、炸,讓趙鐵偉吃個痛快。良朋華的老婆忙裡忙完,還讓自己的妹妹過來幫忙,一定要讓趙鐵偉吃好喝好。
曹春平早吧趙鐵偉看沉了自己的偶像,趙鐵偉的所作所爲一直讓他敬佩不已,趙鐵偉幫他弟弟安排工作以後,更是私人感情上近了許多,大有相見恨晚的味道。一聽說慶賀趙鐵偉當鄉長,馬上聲明酒的事他包了。騎摩托車趕回家裡,把當刑警隊大隊長時別人送的四瓶茅臺全拿了出來,又提前安排好了派出所的值班人員,真的要不醉不歸了。
副鄉長萬銘全也加入了進來,他比趙鐵偉大了二十五歲,可對趙鐵偉禮讓尊敬,他認定了趙鐵偉不是一個凡人,以後必要會宏圖大展。
鄉畜牧辦主任呂東,不愛說不愛道,看見路上有個金元寶也只是默然的撿起來,絕不會蹦起來,聽到晚上要慶賀的事只是答應了一聲,下鄉了。
晚上,各路人馬齊聚良朋華家,趙鐵偉被衆星拱月一般讓到了上座,趙鐵偉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一看到四瓶茅臺就擺在那裡,知道今天是要血戰到底了,心裡不由得有些感動,從感情上說,都是幫過自己的人,從物質上說搞得太大了,茅臺酒在當地是什麼場合才喝的,一年多來趙鐵偉早就知道了,一定是這一家人的重中之重,家庭條件還夠得上才行,殺一隻羊來待客,就是親家來了也不夠這檔次。自己幹了什麼?人家爲了什麼?
容不得趙鐵偉細想,酒已滿杯,菜已上齊,良朋華是東家,可一個勁的讓副鄉長萬銘全先動杯。萬銘全空手而來,已有三分歉意,細一看這些人已熟得不能再熟,四瓶茅臺一隻羊已是當地最高檔次,實在是不好再當老大了,趙鐵偉已超過他太多。
良朋華連使眼色帶比劃,萬銘全好像沒看見一樣,眼睛不在桌上,四處亂看,房頂子好像成了他的重點。論資歷,萬銘全壓倒一桌人,論能力,趙鐵偉壓倒一鄉人,酒桌有酒桌的規矩,或是老大,或是東家,除去這兩人別人不太好先舉杯啓動,這也是當地的酒文化,不論大小,一上酒桌都按這規矩辦。良朋華的老婆快人快語,頭腦靈活,早已看出了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誰也不好先舉杯,按說誰官大誰舉杯,可這是家宴,又有了誰是東家先舉杯的習慣,可桌上又坐着一位老鄉長萬銘全,歲數第一,資歷第一,是個老好人,都不先動杯,這一桌就不好啓動。
偏偏本地還有個習慣,女人不上桌,上桌不入座,入座不喝酒,喝酒就離桌,簡單說吧,女人不上桌。可他的脾氣可不是這樣,抓起一個茶杯,自己倒了點酒過來說:“還不開席?今天不就是慶祝鐵偉升官嗎?沒人先說我說,祝鐵偉大兄弟步步高昇,以後當了縣長了還來家喝酒!”
嘴上說着,酒杯已到了趙鐵偉眼前,像本能反應一樣,趙鐵偉一下就站了起來:“嫂子,感謝了,在城裡女主人要不發話這一桌的菜沒人敢下筷子,今天咱把這規矩改了,我先敬嫂子一杯啦!”
大家都跟着站了起來,趙鐵偉心情好,碰了一圈說道:“怎麼好像少了一個人,呂東怎麼沒來?”
畢雲濤是組織者,也是聯繫人,他早就發現了這個問題,只是沒好意思說,見趙鐵偉問到了,只得說道:“我上午就通知了他,他肯定是知道的,估計晚一點就到。”
話音剛落,只聽的大門一響,慢性子的呂東帶着一頭一臉的土氣就衝了進來,騎了一天的摩托車,臉已經成了黑色,只有牙是白的,兩隻眼睛還算明亮,很不好意思的說:“緊跑慢跑還是晚了,只怪路上不好跑!”
良朋華老婆放下酒杯跑出屋,打了一盆洗臉水進來:“呂東兄弟,趕緊洗洗上桌吧!”
呂東聽話的轉過身來,在臉盆架上的臉盆裡洗了洗臉,坐到了座位上。
萬銘全站了起來,舉起酒杯說:“都站起來,大家共同和鐵偉鄉長喝一個,這杯酒喝完了,以後橋就是橋,路就是路了。”這是當地土話,意思就是老大就是老大了。
大家都站了起來,共同乾了這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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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雲濤話多,剛一坐下就說:“呂主任,我上午就通知你晚上喝酒慶賀,你不幫忙就算了,怎麼還遲到了?”
呂東的臉一下就紅了,慢慢說道:“就剩一個村了,我能提前來一個多小時,不放心,就去了。”
萬銘全節過來問:“什麼一個村?幹嘛去了?”
呂東稍稍有些結巴了:“鐵偉當了鄉長了,我想把貸----貸----款的事情落----實了,也算慶賀了。”
畢雲濤問:“落實了嗎?”
“都落實了,趙鄉長在縣銀行的一百萬今天全部落實了,最近這幾天內都----都清賬啦!”
酒桌上無人說話,屋裡一片安靜,趙鐵偉心騰騰的直跳,多好的呂東,不多說也不多道,埋頭幹着他的活。
趙鐵偉站起來,舉起酒杯:“呂主任,謝謝啦!”
呂東也站了起來,說了一句讓大家哭笑不得的話:“你知道我不喝酒!”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人一成衆,形形色色。
畢雲濤:面面俱到,能照顧到前後左右;良朋華:只要我覺得舒服,累死也無謂;曹春平:你給我一個支點,我能撬動地球;萬銘全:與世無爭,你好我好;呂東:你給我的活,保證幹好了;良朋華老婆:來的都是客,人人吃好又喝好。
此時的趙鐵偉感動萬分,他覺得已完全融入了社會的最基層,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酒越喝越厚,牌越耍越薄。當四瓶茅臺見底的時候,桌子上的酒友已團結的像一個人一樣,有人甚至說出了一定要緊緊團結在趙鐵偉周圍,迅速把靠山屯帶入共產主義的酒話。趙鐵偉也是兩眼發直,目光呆滯,對說出這種嚴重不靠譜的話的畢雲濤居然嚴肅的點着頭。整個酒桌上只有一個人清醒,那就是呂東,偏偏他不愛說話,在酒桌上聽他們胡言亂語的近四個鐘頭,依然認真聽着,只要沒人說殺人放火的事,呂東都能容得下,雖然不喝酒,但也經常參加這種場合,知道與喝了酒的人不能擡槓,吹牛是酒後的必然表現,吹的只要基本靠譜就算酒後有德,呂東是冷眼看酒桌。
畢雲濤早已騰雲駕霧,在喝了兩杯啤酒後更是信口開河了:“趙鄉長,你上次說過北京香山公園是紅色的海洋,將來靠山屯鄉有了條件了也要種那種葉子能變紅的樹,現在你是老大了,紅葉樹還種不種?如果還種,你一句話,我負責,三五年後讓靠山屯也變成紅色的海洋,讓靠山屯變成北京的香山,誰要來看咱們收他門票!”
一句香山紅葉勾起了趙鐵偉對張明芝的思念,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了下來。呂東一愣,酒是多了些,可從沒見過趙鄉長掉淚,這一定是觸發了趙鐵偉的某段記憶,人在喝了酒後感情容易激動,趙鐵偉也一樣。
呂東慢慢說道:“趙鄉長,紅葉裡頭有故事?”
趙鐵偉一邊流着淚一邊說起了去年十月二號她和女朋友張明芝去香山看紅葉的事,趙鐵偉說的情真意切,其中充滿了對張明芝的思念,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趙鐵偉發自內心的追訴居然讓路良朋華的老婆聽後哭的稀里嘩啦的,她也流着淚說:“鐵偉兄弟,以前我在縣林業育苗基地幹過幾年,培育樹苗我在行,這種樹這麼好看,咱們靠山屯完全可以種,只要有苗種,三幾年就能長起來,靠山屯要是一片紅了,又是綠化又能旅遊,這也是發展方向呀,培育樹苗的事我就能幹!”
良朋華老婆說的是實話,原來她在縣林業局乾得很不錯,只是因爲兩個孩子都要上學,家務活重纔不幹了,現在小兒子都十六了,又是住校,基本上沒有家庭負擔了。
趙鐵偉抹了一把眼淚說:“謝謝嫂子了,今天酒喝多了,明天上午您到我辦公室去,給我細說說樹苗的事再定,沒準就讓您抓這一攤子事了。”
良朋華聽了說:“趙鄉長算找對人了,原來她就是縣林業局育苗基地的主任,爲了這兩孩子才病休不幹了,他也算是專業人員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