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然來東陽縣已經有一年半了，幹了一年副縣長，當了半年副書記。副書記這個工作要比副縣長超脫得多，他現在雖然分管組織、礦山和旅遊三塊兒工作，但副書記抓工作是可進可退、可深可淺的。
組織工作，下有組織部長孟凡勳，上有縣委書記史無前。吳天然可以管，也可以不管。可以真管，也可以假管。可以深入地管，也可以淺出地管。
孟凡勳是吳天然在市委辦一秘科時的老夥計，當年人員大調整後，吳天然當上了一秘科的科長，而孟凡勳則走出市委辦，去人事局擔任辦公室主任了。幾年過去，沒想到兩個人又在東陽搭上了班子。
吳天然發現，現在的孟凡勳可比原來老練多了。當年在市委辦的時候，因爲孟凡勳的材料功夫不過硬，總是被大家呼來喚去，就像是一個不展翅的童養媳。但一出市委辦，孟凡勳在綜合協調方面的能力就顯現出來了。很多事情他都處理得恰到好處、遊刃有餘。
礦山整治工作，下有分管的副縣長李小爽，上有牽頭的縣長任明霞。這一塊兒工作，他同樣可以很有彈性地去過問。想問就問，不想問也可以不問。
旅遊工作，吳天然雖然是旅遊開發工作領導小組的組長，但下面還有兩個副組長，一個是縣委宣傳部長白明遠，一個是副縣長餘得水。這兩個人，一個負責對外推介，一個負責對內開發。白明遠，也曾是吳天然在市委辦一秘科時的同時，嚴格地講，白明遠還是吳天然的上級。吳天然剛到那裡的時候，趙懷中是科長，白明遠是副科長，吳天然只是一個副主任科員。
白明遠原來是吳天然和陣孟凡勳的領導，現在孟凡勳成了組織部長，吳天然成了縣委副書記。而他只是一個宣傳部長，他就總是感到心理不平衡。
吳天然的肩上從一定意義上講，挑的不是旅遊工作，而是白明遠和餘得水這兩個人。只要把這兩個人平衡好了，挑起擔子來就會很輕鬆。
當很多人在爭權奪利、寢食難安的時候，吳天然反而有了更多讀書、調研、思考的時間。
不是吳天然不想幹工作，而是他發現引導別人幹好工作，纔是領導者應當具備的素質。作爲一名縣委副書記，吳天然感到具體工作宜粗不宜細，他主要的職責應該是幫助縣委書記管好、用好乾部。
不久，李小爽從政府那邊過來擔任了縣委辦公室的主任，李冰雪從市委辦下來擔任了東陽縣的副縣長。
在歡迎李冰雪的宴會上，史無前書記說：“看來市委領導們是格外重視咱東陽縣啊，先後把市委辦的精英們都輸送到了咱這裡。這可是咱東陽莫大的榮幸啊！”
大家一聽，才發現眼下的東陽，真的成了市委辦的天下。副書記吳天然，組織部長孟凡勳，宣傳部長白明遠，副縣長李冰雪這四個人都是市委辦的。市委辦還不算，他們四個人都還曾經在一秘科工作過。
任明霞縣長就說：“他們幾個，那可是市委辦精英中的精英啊，吳書記他們都是從市委辦一秘科走出來的。”
說到這裡，大家就紛紛給白明遠敬酒，因爲當時他曾是另外這三個人的領導。
白明遠的心情就顯得很複雜，喝吧，沒有興致。不喝吧，又顯得自己沒有氣度。但在這樣的場合，他白明遠也只有放開了。
不大一分兒，白明遠就有了醉意。
白明遠就說：“我們當年的一秘科，真的是市委辦公室的排頭兵。不過，工作都是吳書記、孟部長，還有李縣長他們乾的。我這個科長只是掛個名。”
孟凡勳說：“白部長，當年就屬我的材料寫的差。是你手把手地教我，我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們幾個嘴上不說，其實心裡對你白部長那可是感激得很。”
吳天然和李冰雪都說，是啊，是啊！白部長當年可是出了大力。
這個時候，白明遠的臉上才露出笑容。他對大家說：“史書記，任縣長，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哪。你看看，現在吳書記他們幾個都比我白明遠乾的好啊！”
史無前書記說：“你們幾個都一樣是年輕有爲啊，不像我，夕陽西下了。”
任明霞說：“史書記，你現在享受的可是市委書記的待遇。你看看，市委辦的四員大將都在你的身邊。這是不是也預示着，你很快就要成爲市委書記了。”
史無前笑了笑說：“你們就別拿我來開心了，很快，你們就會看到我離任的文件。還市委書記，下輩子了。不過，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是很有希望的啊。”
一場酒喝下來，喝出了不同人的心態。
組織部長孟凡勳和縣委辦主任李小爽那正是春風得意、一飛沖天的時候，而史無前書記和白明遠部長則明顯是有點缺乏動力了。任明霞縣長和吳天然副書記的心態倒是比較平和，副縣長李冰雪的職務雖然安排得不夠理想，但她是一個想幹事的人，能下到基層，她也是蠻高興的。
隔了兩天，孟凡勳又專門做東，把一秘科的這幾位老夥計請到一塊兒小聚。
席間，大家都感慨萬端。原來最想出來的就是老科長趙懷中，沒想到他現在還在市委辦，雖然解決了正處級的待遇，但仍是一個正處調，那是個虛職。當年野心最大的是賈東東，後來卻受到了處分。不過現在混得還不錯，早就成了大款了。現在一秘科的老人已經走完了，當年的四個半人一個也不剩了。
孟凡勳說：“咱們幾個，現在混的還不錯。將來，咱們還能走多遠呢？”
白明遠說：“我是沒有啥想法了，也許這一輩子也就是個副處級了。”
李冰雪笑了笑說：“你這種心態可不對，我們四個人，只有你是未婚青年。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白明遠說：“可嘆啊，我成了一個剩男了。”
孟凡勳說：“老兄，你這是鑽石王老五，現在最時髦了。”
白明遠說：“人比人，氣死人。不過，想想老科長趙懷中，想想縣裡那麼多幹部，我白明遠也知足了。”
李冰雪就說：“白部長，你現在最大的任務不是如何推動東陽縣的宣傳工作，而是要儘快解決你的個人問題。”
可不是，吳天然和孟凡勳同歲，今年正好30歲。而白明遠和李冰雪同歲，今年是33歲了。
孟凡勳就說：“李縣長，你就給咱老科長介紹一個嘛。”
李冰雪說：“我已經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隨後就可以正式牽線了。”
吳天然說：“噢，要是這樣，你李縣長可是公德無量啊。來，哥幾個，敬我們最親愛的冰雪姐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