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也累了,要休息了。”張老爺子寬慰的笑笑,說了一小會話,看起來已經是疲憊之極。
“爸,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你都一兩天沒吃東西了。”張孝茹看父親又要睡去,趕緊道。
“吃東西?現在是吃飯的時間嗎?”老爺子迷惘的問了一句,他整天昏昏沉沉的睡着,都已經沒有時間概念。
“現在剛好12點多一點,是吃午飯的時間了,對了,保溫瓶的蔘湯是我早上燉好提過來的,我去熱一下,爸,你喝一點再睡。”張孝茹站了起來,提過桌上的保溫瓶,立刻就往廚房走去,父親住的這是最高級的病房,就如同自己的家庭一樣,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甚至比在家裡的條件還好。
“那就喝一點吧。”張老爺子下意識的應了一句,他沒覺得餓,卻也是感覺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多少力氣。
事實上,張老爺子現在進食很少,要不是每天都在滴着醫院的專家醫療小組專門給他調配的營養液,恐怕他來連睜開眼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更別說有時候醒來還能說不少話。
張孝茹到廚房裡去熱着蔘湯,出來後又小心翼翼的喂着老爺子喝,期間有醫院的護士進來檢查老爺子的情況,見到老爺子醒來,護士更是趕緊去通知醫生,幾個專家醫生進來查看了一會,確定目前的狀況還不至於到了最糟糕的地步,這才又離去。
陳興和肖遠呆到了老爺子喝完蔘湯又重新睡下後,這才離開病房,肖遠繼續在外邊坐着,他是老爺子的生活秘書,除了在這裡看着,也沒其他事做,陳興問着肖遠吃過午飯沒有,聽到肖遠已經簡單吃過醫院食堂送過來的飯,陳興仍是邀請肖遠要不要再一起出去吃個飯,就他還有張義。
肖遠遲疑了一下,看了裡頭的病房一眼,終究還是拒絕,歉意的笑笑,“陳興,下次有機會再說吧,我也不放心離開。”
“那就下次吧。”陳興也點了點頭,肖遠對老爺子的感情,不比張家任何人差,更確切的說,老爺子到了晚年,真正跟在老爺子身邊最長時間的只有肖遠一人,都快比老爺子的子女更親了。
和肖遠告別了一下,陳興到樓下的時候,並沒有看見張義,給張義打了個電話,才知道張義在外面的車上等着,陳興便往停車場走去,找到張義的車子,坐了上去,張義正靠着座椅在聽着音樂。
“怎麼上去了這麼久?”張義看了下時間,“你上去最少半個多小時了。”
“老爺子醒來了,我就呆得久一點。”陳興說道。
“哦?”張義一下子坐直了身體,有些埋怨的看着陳興,“陳興,你怎麼沒告訴我,我就立刻上去了,我以爲你是在和大姑說話呢,見你那麼久沒下來,就乾脆出來了。”
“當時我哪裡還能記得告訴你。”陳興搖頭苦笑,隨即道,“你也別惋惜了,你每天都在京城,老爺子下次醒來,你總有機會見到。”
“哎,吃飯去吧。”張義神情索然。
一路上,兩人都相對沉默,張義開着車,也沒多說話,陳興更是沒說話的興致,心不在焉的坐着,聽着車裡放的輕音樂,陳興感覺自己整個大腦都放空了,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兩個人去吃午飯,意興闌珊的聊着,張義突然說了一句,“陳興,你是不是該準備去讀個研究生了。”
“讀研究生?”陳興怔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望了張義一眼,陳興明白對方的意思,高學歷將會是以後官員的一個趨勢,現在高層任用官員,對學歷的考量也是一個標準,其實陳興自個也早就有這個打算,只不過被各種事情拖着,這事也就偶爾想想,一直沒去辦,選擇哪個學校讀研究生,陳興自個也沒考慮好。
“嗯,你也該去讀個研究生了,哪怕只是給自個鍍一層金,也比沒有好。”張義說道。
“看來我回去後得把這事提上日程了。”陳興笑着點頭。
“你是市長,讀研究生也不用花費你太多的時間,學校肯定會考慮你的特殊情況予以照顧,所以你早該去讀了,有個研究生的學歷,日後要提拔也能起點作用不是。”張義笑了笑。
陳興搖頭笑了一下,張義所說的,象徵意義多過實際意義,不過現在大多數領導幹部到高校裡讀個研究生學歷,也確實是鮮有讀出真才實學的。
兩人邊吃邊聊着,陳興左右無事,便跟張義聊起了地鐵項目的事,“二哥,現在發改委那邊,不知道地鐵項目好不好批。”
“地鐵項目?怎麼,你們南州想上地鐵?”張義擡頭看着陳興。
“有這個想法。”陳興點頭道。
“以你們南州的情況,建地鐵不太合實際吧。”張義一張口就給陳興潑冷水。
“二哥,你好像還沒到過南州吧?你這是沒調查沒有發言權,我對你的話表示強烈抗議。”陳興笑道。
“雖然沒到過南州,但南州給我的印象就是跟沿海的大城市沒法比,人家大城市上地鐵項目是出於實際需要,我看你們是跟着別人起鬨吧。”張義撇了撇嘴。
“二哥,你這話我可不贊同,南州這些年經濟發展迅速,雖然那幾個大城市比起來還有點差距,但相對於沿海大多數城市來講,南州也不能算太差吧,再者,南州市區這幾年一直在向外拓展,城市規劃區域日漸擴大,而且隨着經濟的迅速發展,市區人口與交通資源、汽車與交通設施之間都處於十分緊張的關係,發展地鐵也是一種必然。”陳興笑了笑,“而且我現在只是提出這樣一個想法而已,等我們市裡真正立項,再到發改委報批,最後等地鐵項目真的建成,這起碼都是幾年後的事情,到時候南州可就是真的需要地鐵了,所以我這提前未雨綢繆的想想也沒錯吧。”
“那倒也是。”張義點了下頭,也沒再說啥反駁的話,他不是發改委的官員,個人的想法也就是私下跟陳興說說,發改委怎麼審批也跟他沒關係,不過陳興既然問他了,張義也是實話實說,“我平常也很少關注這方面的事,上次給你介紹的那個產業規劃司的王爲林司長,你自己多跟他聯繫聯繫,問他比問我清楚。”
“回頭我也打算跟王司長聯繫一下,這次回京,原本也有打算跟他碰個面,先諮詢下這個事。”陳興點頭道。
兩人簡單吃完一頓飯,張義提議去會所坐坐,陳興無所謂的點了點頭,他也沒什麼急事,妻子得忙到傍晚,陳興晚上再回兩人的小窩不遲。
張義說的會所就是張明搞的那間高檔會所,出入的都是京城的達官貴人,外地一些進京辦事的官員,有不少也都會慕名而來,對外地的官員來講,能被帶進來的,少說都是副廳級,副廳級以下的,不是說沒資格進來,而是沒有門路。
陳興想到了省委秘書長鄧毅兒子鄧文華在南州搞的那間藍河會所,跟張明搞這會所的目的何嘗不是相似,高級會所有其存在的市場,那是因爲上流社會需要這樣的一個平臺來互相交流和換取手中的資源和籌碼。
到了張明的會所,門口沒有那種車水馬龍的熱鬧,真正的高級會所,也不可能喧囂得跟菜市場一樣,到了裡間,也纔會讓人感受到一種不一樣的低調奢華,也許身旁哪一個走過的陌生面孔便是一個廳級官員又或者是富商巨賈,不過今天,陳興和張義一塊走到裡面的時候,卻是有些詫異,裡面並沒有人,偶爾也只看到穿着會所工作人員服飾的人在忙碌的穿梭,陳興奇怪的問道,“二哥,怎麼回事,這會所也太冷清了吧。”
“這會所要盤出去了,這兩天暫時不對外開放。”張明嘴角抽動了一下,“咱們這次過來,還能當成是自家的地方,下次過來,可也跟其他客人沒兩樣了。”
“要盤出去了?好端端的怎麼要盤出去了?”陳興聽得很是驚訝,臉上的神色也是跟着有些複雜,這個消息實在是讓人聽着就沒法高興起來。
“二少,瞧你這話說的,您不管什麼時候過來,都還是把這會所當您自家的。”身後有一個聲音響起,陳興聽到聲音便回頭望去,是一箇中年男子,簡單的穿着打扮,但一看就讓人知道非富即貴。
“賈先生來了。”張明轉頭看到中年男子,笑着頷首致意,神色又有些疑惑,“張明呢,沒跟你在一塊?”
“有的,他在裡頭的包廂,我剛出去拿點東西。”中年男子笑道,目光從陳興身上掃過,“二少,這位是?”
“這是我妹夫,陳興。”張義簡單介紹着。
“是陳市長?”中年男子顯然是對張家的情況十分熟悉,張義一介紹陳興的名字,他就能說出陳興的職務。
陳興微微笑着點頭,頗爲好奇的打量着中年男子,眼神探詢的朝張義望了過去。
“陳興,這是賈平先生。”張義介紹着中年男子,笑道,“賈平先生可是冀北省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二少,您說笑了不是,我這點家當可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賈平謙虛的笑着,朝兩人做着一個請的姿勢,“張大少在裡頭,二少,您請。”
張明點了下頭,和陳興一塊往裡走去,張義正和一個女子坐在包廂裡,見到張義和陳興進來,張明同樣是驚訝的看了陳興一眼,“陳興,什麼時候到京城來了。”
“上午剛到。”陳興道,這包廂以前他也進來過一次,依然是老樣子,看着坐在沙
發上的張明,陳興的注意力只是在短暫的其身邊的女人身上停留片刻,隨即也沒再去注意,也許是張明的紅顏知己,陳興沒那麼強的八卦心,他心裡更好奇的是這會所經營得好好的,爲何張明會選擇出讓。
賈平剛纔是出去拿自己的私人印章的,張明面前的桌上擺放着一份合同,那是會所的轉讓合同,只要兩人都簽字,再蓋上私人印章,這合同也就生效了,會所將不再屬於張明。
“賈先生,這會所可是花了我不好心血,希望以後你也能好好經營它。”張明在簽字時,神色頗有些不捨,但也僅僅是遲疑片刻,很快就乾脆利落的在合同上籤上自己的名字。
“大少,您就放心吧,您能把會所轉讓給我是看得起我,我會好好經營它的。”賈平正色道。
張明點了點頭,他對賈平還是十分信任的,把會所轉讓給賈平,也是他考慮許久後才做出的決定,可以說,誰能得到他這家會所,便能在京城迅速擁有一個整合人脈資源的平臺,雖然這個平臺更多的是靠着他作爲張家子弟的背景在支撐着,他一旦不是會所的所有者,這家平臺的作用將會大打折扣,但會所多年的積累和名氣還是能帶來一定的存在效應的,而這也纔是會所最核心的價值,反觀會所那些奢華的裝飾,其實那些纔是最不值錢的,賈平身爲冀北省的大富豪,他也不缺錢,會所裝修得再奢華對他來說也沒啥用,他也不會在乎,他看重的是也是會所的底蘊,張明選擇將會所轉讓給他,賈平可以說是欣喜若狂,自打張義拋出要轉讓會所的消息後,想要接手的人都能排起長隊來,他並不是最有優勢的,但張明看得起他,賈平心裡也是感激。
賈平也鄭重的簽上自己的名字並蓋章後,這份合同兩人各執一份,總算是正式有了法律效力。
“好了,簽完也該走人了。”張明拍拍屁股站了起來,看起來很是灑脫,但誰都看出他的心情並沒表面上那麼好。
“大少,不再坐一坐?”賈平也跟着起身,他成了會所的主人,此刻也儼然以一副主人翁的姿態在說話。
“不了,下次再過來,到時候我可是客人了,賈先生可要好好招待。”張明半開玩笑的說着。
“大少,不管您啥時候過來,您也都還是這會所的主人。”賈平認真道。
“賈先生,你這麼說,我下次可都不敢過來了。”張明笑着搖頭,賈平很會講話,也很會做人,說出來的話讓人聽着也舒服,張明對賈平一直都有很好的印象,這跟賈平會做人不無關係。
兩人說笑了兩句,陳興和張義在一旁都沒插話,張義也沒想到會所這麼快轉讓出去,本來想着趁會所轉讓出去前多來坐坐,以後再來,心態可就不一樣了,不曾想這麼快就轉讓出去。
最終張明幾人一塊走了出來,賈平客客氣氣的送到了門外,直到把張明幾人都送上車,這才轉身走了回去,他剛接手會所,也有得他忙的。
幾人另外找了個喝茶的地方,陳興剛剛是坐張義的車子,並不是和張明一輛車,車上,他也有機會問張義有關張明身旁那女子的身份,女子叫彭瑜,果然不出他所料,跟張明的關係確實是如同他想象的那般,說好聽點是紅顏知己,說難聽點也就是小情人,陳興對此一點也不驚訝,張明雖然已經結婚,但婚姻歸婚姻,像他們這樣的人,不可能老老實實的只有妻子一個女人,想到自身,陳興也是暗自汗顏,在這方面,他是最沒資格說別人的。
而通過張義的口,陳興也知道張明身旁那女人別看只是個類似於情人的角色,但卻也是挺有身份,其父親也是部委某司的領導,當然,那女的本身也是屬於那種比較喜歡玩的人,並沒男朋友,所以對方願意跟張明勾搭在一塊,倒也沒好說的,這純粹是你情我願我願的事。
不過問那女人只是隨口一問,陳興關心的還是會所緣何會轉讓,問張義時,張義也沒隱瞞,只是笑着說張家現在要低調,那會所太過張揚,雖然高層的那些領導不至於拿那會所說事,但張家現在能收斂就收斂,少一些讓人說三道四的藉口總歸是好的。
陳興聽到是這樣的理由時,久久沒有出聲,張家已經到了前怕狼後怕虎的地步了嗎?
幾人坐下來喝茶時,張明並不怎麼活躍,跟其往日的性格大相徑庭,陳興猜到是因爲會所的事,也識趣的不去提,帶頭說起了一些輕鬆的話題。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陳興身上,張明這才笑道,“陳興,王正在南海怎麼樣了,沒少跟你較勁吧?”
“我在南州,他在興安,他要跟我較勁也沒多少機會,畢竟不在同一個市。”陳興笑道,王正現在也轉正了,把常務副市長前面的常務副三字給拿掉,兩人現在地位相若,唯一的區別也就是南州是省會城市,雖然不是副省級城市的規格,但比起省內其他地市來,多少還是能高一等。
“也就之前省裡要發展石化產業基地,原本都要落戶我們南州了,他們興安市橫插一腳進來,好在這事已經塵埃落定,不然還真讓王正給得瑟了。”
“王正心裡對你的成見不小,他都也已經成家了,都不知道他還在計較什麼,這人太小家子氣。”張明撇了下嘴。
“我早就看他那人不怎麼樣了,當初也就你跟他能玩得那麼好。”張義看了哥哥一眼,說話一點也不留面子。
“當初是當初,自打寧寧嫁給陳興後,我跟他的來往也慢慢少了,我看得出來,他心裡有隔閡,咱也不是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的人,犯不着還去刻意跟他交好,再說他們張家也不過一個後起之秀,在咱們面前擺譜,也不掂量下自己的分量,我都懶得說他。”張明冷哼了一聲,許是心情不好的緣故,說起王正來,原本有着不錯的交情,此時卻也是帶着些怒氣。
“他們張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貨,嘿,幸好當初寧寧也沒看中王正那小子,不然現在還不知道成什麼樣了。”張義挑了挑眉,他會這麼說,是因爲老爺子住院這一個月來,伴隨着高層的暗流潮涌,張家的態度隱隱有走向張家對立面的意思,要知道,當時王正父親可是有親自到張家四合院拜訪過老爺子,並且提及小輩婚事,雖然老爺子拒絕了,但兩家的關係還算是比較和善的,張家這時候的態度,可就有點落井下石的意思了,張義的怒氣也是因此而來。
“觀子知其父,王正這人如此的小家子氣,那他父親也好不到哪去。”張明點頭贊同着弟弟的話,他跟王正的關係愈來愈差,特別是因爲張家最近的態度,張明心裡也早就抱着跟王正不相往來的想法了,而王正,其實也很久沒主動跟他聯繫。
“他父親還想爭取下屆入常呢,做他的春秋大夢吧。”張義看起來怒氣不小,說話已然有些失了分寸。
“小義,這話可不能亂說。”張明警覺的看了房門一眼,雖然知道門外不可能有人偷聽之類的,但這種話無疑是犯了大忌的,傳到王正父親王嚴耳裡,那可真是要將對方給得罪死了,張家縱然是不怕對方,但以張家如今的情況,委實是沒必要再跟一個副總理級別的人物結上仇。
“也就咱們自個聊天時說說,你看我是那麼不知輕重的人嗎。”張義搖頭說着,掃了張明身旁的彭瑜一眼。
“二哥,你放心,我嘴巴緊得很,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我心裡拎得清。”彭瑜笑着伸起了手,像是在作保證的樣子。
陳興剛纔在張明和張義兩兄弟談論王正時,因爲涉及到張寧寧,陳興不好多評論什麼,此刻提及王正父親,陳興也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王正父親在下一屆入常的希望大不大?”
“我是覺得他沒戲。”張義冷然道,還是保持剛纔的態度。
“這種事也不好說,現在最高層也沒定,爭得很激烈呢。”張明冷笑了一下,“反正跟咱們沒關係,老爺子現在情況不好,咱們張家這次只要守住自己的利益就好了,並不想去跟別人爭什麼。”
陳興點了點頭,張明說得沒錯,張家現在的情況,確實沒必要再去跟別人爭什麼,只要守住自己的既得利益就好,要是還想再貪心,難免讓人覺得張家不識擡舉了,要是老爺子還健朗,別人自然不敢多歪嘴,但現在的情形,很多人肯定都會有意見,張家要是這種時候還要去爭搶更多的利益,那就是殊爲不智的行爲了,就算是搶到了,等老爺子閉眼了,以後能不能守得住也還是個問題,難免會被人秋後算賬。
幾人閒聊,到了下午的時候才各自離去,陳興來到了妻子的公司,這還是他頭一次來妻子的公司,剛參加完活動的張寧寧也纔剛回到公司,陳興是打了電話後纔過來,公司在市區的繁華地段,租了半層寫字樓,每年的租金不菲,而張寧寧所創建的基金會,同樣是同一棟寫字樓裡,和張寧寧的公司其實是兩塊牌子,同一地點辦公。
“今天的活動有中央電視臺去採訪,是不是要上央視?”陳興在張寧寧的助理帶着上樓,進了張寧寧辦公室,陳興一邊打量着辦公室,一邊笑着問道。
“應該會在央視新聞裡有個半分鐘的報道。”張寧寧點頭,懷孕快六個月的她,現在肚子已經愈來愈大,孕味十足。
“小心點。”陳興忙上前攙扶着妻子,臉上滿是心疼,“張寧寧,我說你現在是不是專心在家養胎了,這肚子都這麼大了,還整天跑來跑去,也不怕
動了胎氣。”
“哪裡會,懷孕了,才更要多走動走動,整天坐着躺着才更不好。”張寧寧笑了笑,有丈夫的關心總是格外的甜蜜。
“好吧,我也說服不了你,又沒辦法在你身邊照顧你,你自己多注意纔是。”陳興苦笑了一下,也只能這般說着。
“放心吧,有我媽呢,她是過來人,有經驗,你就不用多操心了,安心忙你的工作就是。”張寧寧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上次去檢查了,醫生還說咱們的寶寶發育得很好呢。”
“是嘛。”陳興聽得咧嘴笑了起來,“那是肯定的,遺傳有咱倆的優秀基因,當然發育得很,以後肯定也會很聰明。”
“你就臭美吧你。”張寧寧笑着拍了陳興一下。
兩人說笑了幾句,張寧寧說起了今天活動的募捐,頗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沒募捐到多少,咱們國內的人,慈善意識並不強。”
“國外的那些大富豪們,早就在提倡裸捐了,到咱們國內,真正響應的也就寥寥一兩個而已,有的還是爲了作秀,提高知名度,有錢人都沒多少慈善意識,更別說普通的老百姓了。”陳興寬慰着妻子,“其實我們也不要求太多,普通老百姓也還在爲柴米油鹽醬醋茶打拼,很多人連自己的生活都顧不過來,哪裡還會去操心別人,你的基金會應該說還算成功了,起碼能運作起來,也幫助了很多人,我們也該知足了。”
“我當然知道要知足了,不過終歸還是希望幫助更多的人。”張寧寧嘆了口氣,“記得那首歌嗎,只要人人獻出一點愛,這世界將會變得更美好,咱們人口這麼多,要是有能力的人多捐出一點,其實真的可以讓很多人得到幫助。”
“那麼多有錢的人都自私了,普通人就更不能去苛求了。”陳興搖頭道,他知道妻子做公益很低調,從來沒借用過張家的招牌,要是妻子肯借用張家這塊大招牌的話,恐怕很多有錢人都會願意來捐錢,畢竟願意花錢買個人情的人多着,只不過妻子從不做那樣的事,這也纔是妻子最讓人敬佩的地方。
“我準備再去從大哥和二哥身上搜刮一點,他們留着錢也沒用,讓他們多掏出一點出來做慈善。”張寧寧突然笑道。
陳興看着妻子臉上那壞壞的笑容,禁不住爲張明和張義兩人捏了把冷汗,兩人估計又要受妻子折騰了,笑着爲兩人說了句好話,“寧寧,大哥和二哥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業,用錢的地方多着,你呀,就給他們留點老婆本吧。”
“他們就算要用錢,也不用怕沒錢。”張寧寧得意的笑了笑,“反正我是要讓他們兩人再出點血,有錢了就得回饋社會,身爲張家子弟,這也是他們該做的。”
陳興搖頭笑了笑,已經爲張明張義默哀起來,被妻子盯上,兩人這次又要割肉了,不過妻子也沒說錯,兩人積累了不菲的身家,跟張家享有的特權亦有很大的關係,張家的特權,來自於國家,來自於人民,錢多了,也就只是數字罷了,多拿出一些回饋社會並沒錯,其他人或許不會那樣想,但身爲張家人,也確實該爲這個社會多做些貢獻,這也是張老爺子常教誨的。
京城機場,一趟下午從南州飛往京城的航班,飛機在京城機場降落時,下飛機的乘客當中,赫然有一張陳興熟悉的面孔,有一對年紀相差頗爲懸殊的夫妻從機上緩緩下來,不是陳同進兩口子是誰。
六十多歲的陳同進和小十來歲的妻子兩人從機場出來後,便直接從機場打車離開,並沒有任何來接機的人,以陳同進退休前曾經擔任過省委常委、南州市委書記的身份,他要來京城,不管是知會南海省駐京辦又或者是南州市駐京辦,兩個辦事處無疑都會派人來接機,不管咋說,陳同進退休後也還是副部級的待遇,就算是陳同進來京城旅遊,他們派人全程招待都正常,但陳同進這次來京城,卻是不聲不響的來了,也像是擔心被駐京辦的人知道一般,全程並沒有通知別人,陳同進和妻子打車離開機場後,兩人也是隨便找了一處酒店辦入住手續,沒到駐京辦去。
在張寧寧的辦公室裡,陳興還和張寧寧兩人坐着聊天,好一會,張寧寧才一驚一乍的拍了下額頭,“哎呀,我都差點忘了,下午四點約了協和醫院婦科的張醫生要去檢查,這會幾點了?”
“快四點了。”陳興擡手看了下時間。
“那得趕緊去了。”張寧寧急急忙忙的站了起來。
“慢點,慢點,瞧你這毛毛躁躁的,小心點。”陳興哭笑不得,趕緊上前拉着妻子的手。
兩人一起離開公司,陳興負責開車,張寧寧坐在副駕駛座上,體貼的幫妻子寄好了安全帶,陳興這才慢慢啓動車子。
“上一次去檢查是兩個多月前了,這次要不是我媽提醒我,我都忘了,昨天才跟張醫生預約好,今天要是沒去,那就放她鴿子了。”張寧寧在車上笑道。
“上次你去檢查我也沒空陪你去,我這個當丈夫的,失職了。”陳興黯然道。
“好啦,只是去常規檢查而已,又不是要生了,我總不能讓你從南州趕回來陪我去檢查。”張寧寧笑道,“要是我生的那天你沒趕回來,那我就真要怨你了。”
“那一天,就算是天塌下來,我也得趕回來守在你身邊。”陳興保證道,夫妻兩人長期分隔兩地,雖然感情一如既往的好,但陳興心裡多少有些愧疚,這次沒什麼事也特地回京,陳興就是希望好好陪妻子幾天。
“天要是塌下來,那估計真要世界末日了。”張寧寧眼睛笑得彎成月牙狀,有丈夫陪着去醫院,這種感覺很溫馨。
到了醫院,因爲早就預約好,並不需要再等待,張寧寧到了之後就直接進去檢查,陳興只能在外邊等着,只是普通的孕檢,陳興的心情愣是有些忐忑。
張寧寧出來時,陳興立刻就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怎麼樣,寶寶發育健康吧?”
“你不是說遺傳有你的優秀基因,不僅會健健康康的,以後還會很聰明嘛,瞧你緊張什麼。”張寧寧促狹的看着陳興。
“我這不是關心則亂嘛。”陳興笑道,見妻子的神色,他也知道檢查肯定是一切正常。
兩人說說笑笑的離開醫院,回去的路上,陳興想起自打結婚以後,他還很少跟妻子去浪漫過,不由得笑着道,“寧寧,要不晚上去吃頓燭光晚餐?我們好像很久沒單獨出去吃飯了,我這丈夫當得太不浪漫了。”
“喲,今天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也會想起要浪漫了。”張寧寧掩嘴笑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卻是分外燦爛,沒有女人不喜歡丈夫溫柔體貼而又懂得浪漫。
“寧寧,你這麼說,我真是更加無地自容了。”陳興搖頭苦笑,“看來以後我得多抽點時間陪陪你纔是。”
“我隨口說說而已,你呀,還是以工作爲主,不要讓人覺得你這個市長不務正業還能獲得提拔。”張寧寧笑道,“像現在這樣,你偶爾有空回來陪我,我就十分滿足了。”
陳興聽着妻子的話,也只能點頭笑笑,他知道妻子不是那種喜歡家長裡短的女人,也知道妻子性格好強,喜歡自強自立,平常流露出對他的依賴時,也都是特殊情況纔會有。
兩人來到一家西餐廳吃飯,張寧寧許久沒吃過西餐了,卻是突然來了胃口,提出要來吃西餐,陳興自是婦唱夫隨,吃什麼無所謂,只要妻子開心就行,兩人難得能有這樣的溫馨時刻,陳興很是珍惜,妻子開心,陳興心裡同樣無比滿足。
“吃完去醫院看爺爺。”點了菜後,張寧寧笑着對陳興道。
“好。”陳興想也不用想就點頭,雖然中午已經去看過了,但妻子要去,他也不可能說不,“對了,爺爺中午的時候醒過來了,還說了不少話。”
“是嘛,那精神有沒有好點?”張寧寧聽得眼睛一亮,前幾次醒來,她記得爺爺並沒有說多少話,都是很快又睡過去。”
“差不多吧,也說不上多好,不過醫生進來看後,說是情況還算穩定。”陳興說道。
“穩定就好。”張寧寧無奈道,這也算是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了,起碼情況沒糟糕下去,不過聽到陳興說爺爺中午說了不少話,張寧寧多少有些高興,能說話,說明還是有點精神的,這可比前幾次醒來時好多了。
小兩口都沒有想到,張老爺子中午的這一次醒來,還能說不少話,已然類似於迴光返照,當張寧寧點的幾樣西式點心端上來時,陳興和張寧寧的手機幾乎都是同一時刻響了起來,兩人都有些詫異的看着對方,隨即都笑了一下,各自拿起手機。
給陳興打來的是張義,陳興以爲張義這是要打電話叫他吃晚餐,心裡還嘀咕着對方這電話打得真不是時候,接起來時,陳興卻是愣住,張義不是叫他吃晚餐,而是告訴他壞消息,老爺子再次被推進了搶救室,張義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陳興也趕回醫院,因爲有上一次的經歷,陳興這次並沒太過激烈的反應,但他能從張義的語氣裡聽出來,這次恐怕凶多吉少。
擡頭看了妻子一眼,妻子同樣是臉色蒼白,陳興不知道是誰通知妻子,此刻兩人都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陳興拿了幾百塊放在桌上,連錢都顧不得找,和妻子匆忙離開,兩人心事重重,陳興沒有太過驚慌,但心裡卻是蒙上了一層陰影,這一次,老爺子真的逃不過這一劫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