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風覺得有點沒面子,梅里卻沒有一點取笑他的意思,安慰他說:“雲姐姐就是面冷心熱,想讓她接受你,需要一個過程。
黃新華和趙嶺心思各異地下樓,親自來到樓下送王者風和梅里。趙嶺出來相送完全是看黃新華的面子,因爲黃書記開了口,他沒有拒絕的資格。黃新華一方面感激王者風替他解了圍,另一方面也在暗中猜測王者風和雲菡煙之間的關係,就算王者風和雲菡煙不太熟。但他的女朋友和雲菡煙好象有成爲好朋友的可能,這是一個不容錯過的大好時機,只要和王者風關係良好。因爲梅里的原因,就不用擔心雲菡煙有朝一日會再找上門來。黃新華對雲菡煙乖張的行事風格大爲頭疼,不知道她究竟有沒有真正原諒黃濤。
同時讓他放心不下的是,王者風不是說有現場證據,證明黃濤的清白嗎?要做好兩手準備,一是和王者風搞好關係。間接地給雲菡煙一個好印象,不讓她再找黃濤的麻煩。另一方面就是萬一雲菡煙翻臉,有王者風的證據在手,至少也可以在面對楚書記的怒火時。也好有個說辭,將罪責都推到趙一明身上。
想到趙一明,黃新華回頭看了趙嶺一眼,見他臉色陰沉,一臉不快,心想要不是你縱容你那不成器的侄子爲非作歹,怎麼會有今天的事情?趙一明是咎由自取,黃濤卻是受到了牽連。
趙嶺雖然不能完全猜透黃新華的心思,但多少也明白一點,就是黃新華對他意見大了。但爲了不過傷得罪雲菡煙,爲了讓楚書記放心,不擡出黃新華也不行,畢竟他的副書記職務比他一個公安局長,更有說服力。剛纔黃濤的事情他也清楚。肯定是王者風的主意,更讓他琢磨不透,什麼時候黃新華和王者風走得這麼近了?這麼說來豈不是說明黃新華是鐵了心要和丁亥一條戰線了?
更讓他擔心的是,王者風領來的小女朋友,看上去象個大學生,單純得不行,卻三言兩語就和雲菡煙拉近了關係。雲菡煙是誰他不知道,梅里的背景他也不太關心,他只是知道,只要雲菡煙一生氣,楚書記就會發火。楚書記一發火,他就會遭殃!
黃書記執意要送王者風到樓下。趙嶺只好跟着,心裡卻腹誹黃新華自貶身份,縣委副書記要送縣委書記的秘書,傳了冊去多丟份!
到了樓下。黃新華還想再多送幾步,被王者風略帶恭敬地制止了,王者風知道黃新華放心不下他手中的證據,就從身上拿出底聯:“黃書記,當時在現場打架時。我正好手頭有一部相機,就將整個過程全部拍了下來。因爲我擔心蘭谷縣的彩色沖印照片技術不過關,就用郵件發回了明州折江省晚報的一個朋友手中,委託他幫我洗出照片,我下午和他聯繫一下,讓他一洗出來,就給我寄過來……”
黃新華臉色變了數變,由紅變青,心裡五味雜陳。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驚恐、擔憂還是震驚?他的目光在王者風笑得很真誠的臉上停留了一秒鐘,又迅速移開了目光,心中閃過一絲絲涼意,王者風分明是欲擒故縱,照片寄回到了明州,到底上面前拍了一些什麼,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收到照片之後,就算拿給他看,也只是他特意挑選過的,誰知道他背後還有沒有藏着一手?而且還故意發到明州的折江省晚報,這是威脅!
相比黃新華只是感覺到一陣陣寒意,趙嶺突然聽到王者風拋出這麼大的一枚炸彈,當即被炸得愣在當場,猶如石化一樣。睜着眼睛,張着嘴巴,當官十多年來養成的一切盡在掌握的信心。在一瞬間崩潰!忽然之間他覺得自己是這麼地孤苦無助,張世平也好楚進蘇也好,他們在蘭谷縣在貝耳市的權力再大,就算能一手遮天。也夠不到明州,更管不到折江省晚報!王者風太聰明瞭,也太歹毒了,他把一切事情都計劃好了,就是隱瞞不說,現在纔拿出快遞底聯,說他有現場照片。而且還寄到了明州……
趙嶺彷彿一瞬間從盛夏走進嚴冬,差點冷得渾身發抖。王者風的意思他怎麼會不明白。昨天寄出今天才說,就是要打時間差,不給他截留郵件的機會。趙嶺陰狠的目光落在王者風的身上。才力多歲的年輕人,心思之深,思緒之縝密,一點不比他這個老公安差,不動聲色間就讓他栽了一個大跟頭!
“哎呀。”梅里驚咔了一句,不知是提醒王者風。還是要對黃新華和趙嶺火上澆油,“王者風你可得事先給你的朋友打個電話,告訴他千萬別把你發去的照片見報,可是對蘭谷縣形象抹黑。現在的折江省晚報正在創建品牌,專門曝光各地的醜陋面,爲了提高發行量,他們現在膽子大得很,誰的面子都不給。我爸好歹也是省川算,上一次他們局出了點事。我爸打電話過去也不管用也吼猜非給報道了出來,讓我爸生了好幾天的氣!”
黃新華後退了一步,正好靠在樓前的一棵大樹上,纔算站穩了身子。趙嶺身子晃了幾晃,眼前一黑,要不是黃新華伸手拉了他一把,差點就摔個跟頭?二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到了苦澀和無奈。
王者風和梅里,兩個人加在一起也不過的來歲,但卻是一個比一個聰明,梅里看上去是個單純的大學生,剛纔說的一番話聽上去好象是在替黃新華和趙嶺着想。其實是明白無誤地告訴二人,底片在折江省晚報一天,打架事件就存在着隨時見報的可能性。
言外之意很明顯,最好多多配合王者風在蘭谷縣的工作。
另一層含義是,她也不是好惹的,她爸爸是省局幹部,至少具體是件麼級別,就留給二人去充分相象發揮。
王者風撓撫頭,樣子憨厚而真誠,笑道:“裡丫頭的確是提醒了我,看我忘了這事。我一會兒見了丁書記就馬上向他彙報一下,折江省晚報的總編和他關係非常好,爲了蘭谷縣的形象,他說什麼也得壓下來,給蘭谷縣抹黑,就相當於給丁書記的臉上抹黑,丁書記會很不高興的!”
王者風和梅里走了半天,黃新華和趙嶺還站在原地不動。一陣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黃新華好象才驚醒過來,對趙嶺說了一句:“告訴張縣長,他的要求我還要再考慮考慮。”然後也顧不趙嶺的失禮,自顧自地揚長而去?
趙嶺失魂落魄地回到辦公室,他清楚黃新華說的事情是指鄒張商貿要承包荒山的事情,黃新華原本答應張世平要在常委會上大力支持鄒張商貿,現在說要考慮考慮,其實就是明確拒絕的意思。不過現在的他顧不上理會張世平的事情。他摸了摸頭上的冷汗,從趙一明想到雲菡煙,又從雲菡煙想到梅里,最後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所有問題的關鍵還在王者風身上,他就是一把至關重要的鑰匙,可以打開所有的鎖,可以幫他也可以毀他,當然前提是。看他要站在哪一邊?
活了四十幾的趙嶺,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作難,他心中盤算來盤算去,將丁亥和張世平來回比較了不少幾個遍,終於下定了決心。
回到縣委大院時已經接近中午,王者風被陽光照得微微眯起眼睛,暗中多看了梅里幾眼,心中暗暗驚奇她還真是一個既聰明、又懂得說話技巧和分寸的女孩,剛纔的表現,幾乎讓他大吃一驚。
漂亮的女孩不少,但既漂亮又聰明的女孩就不多了,在身兼漂亮和聰明的同時,又能把握好分寸,不驕不躁,談吐得體,不讓人覺得狂妄,又能含蓄地點明想要表達的意思,這樣的女孩能夠遇到,就是天大的幸運。王者風伸手一摸梅里的頭,笑道:“裡丫頭,真聰明。”
梅里一搖頭,般開王者風的魔手:“少動手動腳,有什麼話就明說,肯定又要讓我替你做壞事。”
“哪裡是壞事?絕對是好事!”王者風想假裝撓頭,見梅里緊盯着他的手不放,只好訕訕地放下,“其實就是讓你去找雲菡煙,和她聊聊天,喝喝茶縣沒茶館的話,就一起吃個飯,反正是美女見美女,惺惺相惜,多親近親近沒有壞處,對不?”
“還不知道你的心思?派我去當間諜,打入敵人內部,是不是?”梅里一點就透,她雙手背到背後,假模假樣地原地轉了幾圈,“這個問題很嚴峻,我得好好考慮一下,因爲我懷疑你讓我接近雲姐姐的真實目的,是你被她迷住了,準備去追她,對不對?”
王者風搓搓手:“我倒是想,不過估計沒有機會,你沒見雲菡煙對我好象走路人甲一樣”
梅里踮起腳尖,去和王者風比身高:“雲姐姐纔不會看上你,她喜歡的男孩要比你高,比你成熟,比你白”
王者風受到了打擊:“我身上有限的缺點都被你無限放大了,長到一米八有什麼用?不打籃球的話,純粹浪費布浪費鞋,還讓心臟壓力過大。我好象也有一米七八,正好好。皮膚不白不黑,正好好。年齡雖然不大,但也十分成熟穩重,也是正好好”
“去,自吹自擂,懶得理你!”梅里奉送了王者風一個白眼,忽然又笑嘻嘻地說了一句,“我的銀鎖是別人送我的定情物,想不想知道是誰送的?”
“想!”
“想什麼想?想得美!”梅里衝王者風擺擺手,轉身輕快地跑開了,象一隻在陽光下穿梭的小鳥,遠遠的,還能聽見她的笑聲,“自己去想吧,想死你,氣死你!”
上當了?王者風呆在原的不動,傻笑了一會兒,才上樓去找丁亥。
將今天的事情詳細的向丁亥彙報一遍,丁亥沉思片刻,拿起電話就打給折江省晚報的總編邸永明:“永明,我是丁亥,有個事兒我徵求一下你的意見小就貿冊縣準備討一段時間衛馬旅遊項目,你看看能不能以報祖心滿入,組織一批旅遊業的專家來蘭谷縣遊玩?到時由縣委縣政府出面接待,當然。事後讓他們造造聲勢,爲蘭谷縣提升一下形象”,那好,就這麼說定了。你先聯繫人,我這邊準備好了,隨時和你聯繫。
還有一件事情,你安排一個信得過的人收一個郵件,發件人是蘭谷縣縣委,裡面是一組照片。照片沖洗出來再給我電話,嗯,好。”
借力打力、借勢成事的事情,王者風可以具體去運作,不過真要落到實處,需要動用各方面的力量時,必須還要丁亥出面。丁亥身後龐大的關係剛,是他十幾年人脈的積累,不是靠耍聰明和動動腦子就能做到的,人脈的積累需要時間,也需要運氣,更需要自身有足夠的資本。
王者風知道,他離這一步,還有很遠的路程要走。
放下電話,丁亥說道:“剛纔王縣長又來催促承包荒山的事情,看來張世平心急得很,可是他忘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既然他急成這樣,等柳昌隆一到,我們就給他來一盤夾生豆腐嚐嚐,看他如何下口?”
王者風算了算,王秉正肯定對柳昌隆的公司投贊成票,王全哼哼一票,馮先龍一票,劉洋洋一票,黃新華的一票也應該十拿九穩了,再加上丁亥的一票,十一名常委中,有把握的就有六票,正好過半,看來張世平也是感到情況不妙。急於提到常委會上表決,想搶在形勢大變之前,將滾龍溝拿到手中再說一可惜的是,他不知道現在已經爲時已晚。
丁亥又從抽屜中拿出一份名單,遞給王者風:“我將蘭谷縣所有副科級、科級幹部列了一份名單,重點查了一下他們的學歷情況,不查不知道,粗略一看,就發現四五個人有問題,如果細查下去,學歷和履歷有問題的肯定不在少數。太可恥了,古人做官都是憑真才實學,考中進士才能平步青雲,社會發展到了今天,爲了升官,竟然有人想出僞造履歷給自己臉上貼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丁亥氣憤難平,猛地一拍桌子:“查,一查到底。凡是涉及的黨政幹部,一律嚴查”。
對丁亥的做法王者風十分贊成,僞造履歷的幹部,連自身都弄虛作假,你還能指望他們在領導崗位上做出什麼真實的成績?就象清朝末期的捐官一樣,官都是花錢買來的,上任以後你讓他爲國爲民,他肯嗎?千里做官只求財。把做官當成做生意,在他們眼裡,上無國家下無百姓,滿眼全是飛來飛去的鈔票,雖然說這樣的幹部爲數不多,不可能完全杜絕,但既然讓丁亥和他遇上了,就必須清理出幹部隊伍。
“我已經讓慄明基暗中着手嚴查此事了丁亥恢復了心平氣和,自嘲地笑了笑。“40多歲了,還是容易衝動。不衝動也不行,一個國家的支柱,人民眼中的依賴和靠山,如果全是千瘡百孔的豆腐渣,你是學建築出身。王者風,你說說,國家的大樓能屹立不倒嗎?。
丁亥的比喻淺顯而且深玄,道理人人都懂,但一旦事實擺到面前,卻往往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丁亥和張世平鬥,如果說有掌控全局的私心在內也無可非議,畢竟他是縣委一把手。眼下要清查幹部隊伍,完全就走出於一顆大公無私的心,他是文人,文人意氣還是有,不過在這件事情上,王者風還是堅定地和他站在一起。
“丁書記。一定要讓慄明基保守秘密,這件事情恐怕會引起不少的震盪何止不小。絕對是巨大的震盪,到時萬一哪個環節出了問題,泄漏了消息,如果再很不幸地被哪家鐵面的報社報道出來。李虎別說能坐穩組織部部長寶座,能平安退休就不錯了。王者風看了丁亥一眼,見他目光炯炯,流露出一往無前的表情,心中多少有些觸動。官員也是人,也有私心雜念。想要官清如水絕對不可能,但在保證大方向的前提下,在一顆爲民謀利的公心之下,偶而有一點藉機打壓對手的私心,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不過現在看丁亥的樣子。好象還沒有想到趁機將幾個要害部門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想法。
王者風也不隱瞞。就將他稍微有些陰暗的想法一說,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裡說,是僞造履歷的人自己的問題。往大里說,是提撥他們的人在對待幹部的任用問題上,沒有抱着嚴謹認真的態度。而是敷衍了事,不嚴格把關。顯然是人浮於事,嚴重失職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