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向國一瞬間如同被一盆涼水澆中,從頭涼到腳,都不知道怎麼回到了辦公室,坐在椅子上半天沒有動彈一分,大約過了十幾分鐘有回過神兒來,想再和路洪佔通個電話,如何做好彌補,卻發現路洪佔的電話也打不通了。
風暴,好一場颳得突然又颳得非常及時的風暴,從上而下壓來,直颳得人頭暈目眩,分不清方向。
王者風,到底在哪裡,又在做些什麼?古向國幾乎不敢去想後果,也不願意去想王者風現在是如何地得意忘形。
王者風並沒有如古向國猜測得一樣得意忘形,但滿心喜悅卻是少不了,他現在正和呂一可、於兵以及歷飛在一起,在市紀委位於市區東北之處的一座專門雙規黨政幹部的小院中,正在討論案情。
一個佈置簡陋的房間中,龍孔坐在下首,面對上首兩名紀委辦案人員,他表情扭曲,顫抖地接過一支菸,連吸兩口,似乎在回憶什麼,過了一會兒,不等辦案人員開口就說:“我說,我交待,全部交待,爭取寬大處理。”
兩名辦案人員對視一眼,一臉驚訝,他們辦案無數,見過頑固反抗的,見過死皮賴臉的,見過趾高氣揚的,也見過痛哭流涕的,總之基本上都會心存幻想,不會上來就招供。他們也早就聽說過龍孔的名聲,十分兇悍的一個人,全市犯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會害怕、發抖……還以爲要打一場攻堅戰,不想上來第一句話就要招供,龍孔龍大凶神惡煞,也太草包了吧?
龍孔也不是很草包,主要是他很清楚一系列的事件發生之後,見識了王者風周密而步步緊逼的手段,他就知道抵抗是沒有用的,肯定對方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而且行動迅速而果斷,直接就出動了市紀委,現在路洪佔又被請到了省廳,他就知道,眼下最好的做法就是主動坦白,爭取主動權,爭取立功。
“疤臉就藏在郎市……”龍孔第一句話就交了底。
另一間會議室中,王者風將手中的證據全部移交給呂一可:“剩下的工作,就由呂書記接手了,調查組的同志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在此,我代表市委市政府對調查組同志做出的成績表示感謝。”
於兵滿臉喜色,他一出馬,難題就迎刃而解,而且王者風已經向石省長做了彙報,對他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同時石省長也對結果十分滿意,就讓他面上有光,感覺不虛此行。
雖然是在王者風的幫助之下圓滿完成了任務,但確實顯得他能力出衆,出手不凡,而且現在路洪佔又受到了省廳的狠批,此次收穫,確實頗豐,就讓於兵大喜過望,同時也對王者風周密的佈局和過人的手段佩服不已。
因爲整個事件,幾乎完全是出自王者風一人之手,如果只憑調查組的力量,確實是在郎市雙眼一抹黑,別說調查出事件真相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收穫。
不過事情發展到現在,也讓於兵明白了王者風請求調查組前來郎市的用意其實是虛晃一槍,讓調查組在正面牽制路洪佔的注意力,然後讓歷飛和劉武暗中下手,從陳大頭住宅附近放風把風的人之中,經過精心排查,確認其中有哦呢陳的人,也有警察——還真應了警匪一窩的老話——就又出動了英成,暗中控制了幾人,連夜審訊之後終於撬開了幾人之口,順藤摸瓜,掌握了第一手線索。
實際在調查組剛來之時,王者風就私下裡向他透露,疤臉脫逃事件絕對是一起精心預謀的人爲事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龍孔——分管全市所有看守所的副局長,也是路洪佔最得力的同盟。
於兵在聽取了案情彙報之後,綜合郎市的實際情況得出的分析,也是認爲王者風的結論符合客觀事實,就同意了王者風明面上讓調查組大張旗鼓地調查但一無所獲的表相,同時讓歷飛暗中跟蹤調查,最終雙管齊下,一舉拿到了至關重要的證據。
雖然有了證據,但想要讓龍孔低頭也不容易,畢竟路洪佔還是政法委書記,在政法系統也有深厚的影響力,只要他在郎市一天,想動市公安局內部的人,就必定困難重重。
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路洪佔是總源頭,只要他巍然不動,所有人都不敢出面作證,就算敢,也有可能在關鍵時刻翻供,楊彬的前車之鑑,猶在耳邊,誰不擔驚受怕?什麼都比不上小命重要
誰知更讓於兵目瞪口呆的一幕發生了,路洪佔突然就被省廳緊急召走——好一手調虎離山,好一場及時雨
隨後在紀委同志的配合下,在市委正在召開常委會之時,就已經控制了龍孔。又是一手瞞天過海,就讓於兵無比佩服王者風幾乎不差分毫的手段,完全是步步推進,算無遺漏。
隨後常委會一結束,省廳電話打了過來,說是路洪佔已經趕到了明州,同時紀委書記呂一可也親自前來爲王者風助陣,一系列的佈局至此算是全部完成。
於兵從事公安工作十幾年了,王者風的手法既有政治考量,又有精心策劃的一面,就讓他大開眼界,歎爲觀止,暗暗歎服王者風當真厲害,年紀不大,手腕高超,而且還是行事老辣,不急不躁。如果是朋友,將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摯友。如果是對手,將是一個十分可怕的勁敵。
幸好,於兵暗暗慶幸,他和王者風有成爲朋友的可能。
……
呂一可坐在王者風對面,低頭看了半天審訊紀錄,擡起頭來時已經一臉嚴肅的表情:“鐵證如山,必須嚴辦。”
呂一可很清楚,王者風的計劃周密而萬無一失,而且上有省廳對路洪佔的憤怒,下有龍孔的供詞和相關幹警的口供,中有市委書記艾成文的點頭——艾成文的態度他心知肚明,王者風已經向他交了底,艾書記也是大力支持他將疤臉事件大做文章,再加上他本來對王者風的好感以及對路洪佔的厭惡,此次拿出了把柄,必定要不死不休了。
最後會議形成了共識,由於兵負責向省廳彙報案件,王者風負責向市委解釋,呂一可負責協同檢察院將龍孔提出刑事起訴,趁路洪佔不在郎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案子做成鐵案。
王者風及時向石鐵軍彙報了一下進展,提出讓歷飛暫時留在郎市協助調查,石鐵軍同意了,隨後他就通知了公安廳長馬傑,馬傑自然沒有意見。
調查組使命完成,於兵即刻動身返回明州,以圖進一步在明州拖住路洪佔。
於兵剛走,紀委辦案人員進來彙報:“呂書記,龍孔供出了疤臉的落腳地點”
呂一可大喜,看了王者風一眼,王者風就對英成下了命令:“立刻實施抓捕”
英成領命而去,歷飛也不甘示弱,要一同前去,王者風也沒阻攔。本想他也想去,想親眼看到疤臉落網,但因爲還有案情要和呂一可商議,只好讓英成和歷飛同去。
就在英成和歷飛出動的時候,古向國也出手了,他迅速指使市局,要求在路局長不在的期間,都做好本職工作,不要亂講話,亂指責,否則出了任何問題,後果自負。
同時古向國還讓市局之中他的親信迅速查明事情真相,查出龍孔下落,另外立刻通知疤臉轉移,儘快逃出郎市……
一時之間,郎市有一場不見硝煙的戰爭正在進行之中,都在爭分奪秒,此時此刻,提前一分鐘甚至就能決定生死
……
郎市市北有一片新開發的樓盤,名叫向陽小區。向陽小區是經濟適用房,面向的都是普通百姓,房價不高,地點偏僻,遠離市區,但有一點,安靜且來往人員少。
向陽小區有幾十棟住宅,樓間距密集,因爲是安居工程,裡面沒有停車場,所以身處其中,有一種壓抑的感覺,還好綠化還不錯,而且很有生活氣息。
在5號樓504房間中,疤臉正拎着一隻酒瓶站在窗前,望向外面,窗外灰濛濛一片,正如疤臉的心情一樣,灰暗而沒有一比光亮。他一揚脖喝光了瓶中的酒,然後一揚手將酒瓶摔個粉碎:“**,過得什麼日子,天天象狗一樣,沒有一點自由,沒有一點樂趣,還不如干上一票,活着**了算。”
房間之中空空蕩蕩,連裝修都沒有,更沒有傢俱,整個房間只有一張牀和幾把椅子,十分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