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的面子
一聯想到王者風當年不動聲色間就將白墨斬落馬下。堂堂一把手，又難得地大發官威，誰還敢不識時務去捋虎鬚？省委書記是折江的一把手，但省委書記也不可能一句話就免掉王者風，但王者風卻可以在下馬區，一句話就讓他們難以開展工作。
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李涵將自己一方的幾人的表現看在眼裡。心中長嘆一聲，王者風積威。果然不可動搖，只憑一拍桌子之威，就讓他精心準備的計策付之東流，形勢一點也不容樂觀。
果然，王者風直接就否定的李涵的提議，一點情面也沒有留：“李區長的提議，我的看法是不太合適！”
好一句“不太合適”相當於一票否決。
“政府幹涉企業行爲，本來就是在當前的市場經濟的形勢下是一種倒退。下馬區是新區，要有新氣象，市場怎麼定位。市場怎麼定價，市場怎麼促銷，是市場的事情，是企業行爲，政府只能從政策層面指導，而不是具體就價格問題進行指導。下馬區現在是省市的焦點，如果我們約談開發商，就定價問題指手畫腳，萬一再出現一次錄音門事件，責任由誰來負？”
王者風的理由足夠充分，拋出了白墨的“錄音門”一下就擊中了所有人的軟肋，就連李涵也是臉色大變，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愣了半天神，才又暗暗搖了搖頭。
李涵心想，失誤，失誤了，只聽信了傅東來的一面之辭，又因爲有了葉書記撐腰，他就想在下馬區和王者風劃清勢力範圍，沒有細思事情的前因後果，卻忘了令人談之色變的“錄音門”事件！
“我的意見是，現在下馬區的房地產市場秩序井然，企業行爲是正常的商業行爲。我們根本無權干涉，否則傳了出來。以後的投資商會怎麼看待下馬區委區政府？這件事情沒有討論的必要！”王者風一錘定音，一點餘地也沒有留，完全否決。
王者風就是不給李涵任何迴旋的餘地，因爲李涵橫插一手，手段非常惡劣。是曾經保守的明州官僚常用的伎倆。當年，有民營企業家就曾經被地方政府生生逼得破產，還有的被一些□□無中生有誣陷。沒有任何證據就關押了長達四天，造成了十分影響投資環境的惡性事件。導致明州的招商引資工作長時間停滯不前，明州一度被人稱爲“左市。”就是左傾保守主義的城市之意。
不管李涵是不是擡出了葉頁，不管葉頁是不是高興，王者風也要強硬頂上，不能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因爲這件事情有了不好的開端，就有可能讓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看到有利可圖，可以利用手中權力操縱市場不說，還可以用來拿捏開發商。藉機斂敗，收受賄略。
影響了他的大計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不正之風的口子不能開，一開，就會成爲決堤的大口，早晚會成爲汪洋之勢。就算葉頁因此對他印象不好，認爲他不給堂堂的省委書記面子，他也要強行頂住壓力，況且只是李涵擡出了葉頁，並沒有葉頁的電話打來，王者風連這點小承受能力也沒有，他就不是王者風了！
“王書記，這件事情傅書記也表示了嚴重關注，我們是不是要適當地討論一下，或者至少形成一個沒有約束力的決議出來，也好向上級領導有所交待。”慕允山擡出了傅東來，試圖再向王者風施壓，讓王者風也適當做些讓步才行，也好讓李涵一系挽回一些面子。
原則問題不是講面子的問題，王者風又恢復了一臉平靜，卻依然是目光堅定地說道：“葉書記如果真的關注這件事情，我會親自向他做出解釋。市委方面，等人事問題落定之後，我也會親自向市委書記、市長做出解釋，還有什麼問題嗎？”
得。王者風直接將責任全部攬在一人身上，敢作敢爲，相當於省委書記和下任市長的面子都不給，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王者風會有如此強勢，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座的人都是官場的老油條，都知道上級面子必須給，就算不給，也要將事情辦圓，讓人無話可說。王書記倒好，直接當着所有常委的面。一概反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王書記哪裡來的底氣？
王者風哪裡的底氣，在座的人都不清楚，王者風卻心裡有數。他清楚葉頁斷然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親自打電話給他施壓，傅東來更不會。葉頁是自恃身份，或者是葉頁根本就沒有過多地關注什麼下馬區的房價問題，不過是李涵扯虎皮做文章罷了，而傅東來則是知道自己不會給他什麼面子，從而屈從他的壓力。況且傅東來在市政府裡面，也不是說一不二的地位！
李涵還想再多說什麼，突然，晃偉綱的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晃偉綱的電話，就是王者風的電話小他在常委會上擔任紀錄員，有自知之明，可不敢打開自己的手機。
晃偉綱看了一眼來電小聲地請示：“領導，是省委來電！”
在座諸位都愣了一愣，這麼巧，這麼快。難道是葉書記打來電話問罪來了？
王者風卻一臉坦然，伸手接過電話，也沒有避人，直接接通了電話：“您好。我是王者風。”
“王書記，我是萬保健。”電話裡傳來了萬保健輕鬆並且略帶喜悅的聲音，“明天我離開折江。你有時間的話，爲我送行一程，怎麼樣？”
省委秘書長離任，親自點名讓一個區委書記相送，大有深意。王者風明白也是萬保健想當着省市兩級領導的面，擡他一擡，當作他曾經幫萬保健引見邱家的回報。
王者風就一口答應下來：“秘書長高就梧省，我一定準時到省委爲您送行。”
衆人聽得清清楚楚，都暗暗吃驚，好嘛，省委秘書長萬保健雖然即將離開折江，對摺江沒有了什麼影響力。但他級別還在，官場上最講究的就是級別，堂堂的副省級高官親自打來電話，邀請一位副廳級官員前去爲他送行，個人意味還真是耐人尋味得很。
李涵的臉色就極不好看。
萬保健是京城人，在京城有後臺，此去梧省，少則兩年，多則三年。必定高進一步，邁入正省級的序列。梧省歷來是出高官的省份，說不定什麼時候萬保健搖身一變，調回京城之後就進了政治局。王者風呀王者風，還真是一個，讓人出人意料的傢伙，沒聽說他和萬保健有什麼關係，萬保健卻這麼給他面子，真是讓人大跌眼鏡。
當然，大跌眼鏡的是李涵一系，王者風一派的幾個常委，都心中暗喜。心想王書記真是厲害，離任的秘書長親自出面相請，真給面子。也不知道王書記還有什麼隱性的關係沒有公佈，跟着他，看來是正確的選擇。
王者風打完電話，衝衆人抱歉地一笑：“我們繼續開會。”
話音未落，電話又響了，晃偉綱一臉難色，不過難色之中隱隱透露出得意：“領導，又是省委來電。”
今天這是怎麼了？衆人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到底演的是哪一齣？
李涵的臉色就更差了，幾乎要滴出水來。
其實今天的事情也是事發突然，完全不是王者風的刻意安排，連王者風也大感意外，怎麼今天總接到省委的電話。又是誰？他接通之後，還沒說話，裡面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略帶南方口音的聲音：“王者風，我是張光仁，現在在省委，明天正式履新，你方便不方便出面參加一下迎接儀式？”
離任的省委秘書長主動約他去送行，即將上任的省委秘書長主動請他來接程，省委人事變遷，對王者風的關係網不但沒有絲毫的影響，反而讓他的重要性更加凸顯！
王者風忙不迭答應：“一定，一定，張秘書長上任，我能出席迎接儀式，是我的榮幸。感謝秘書長的邀請，感謝領導的信任。”
“啪嗒”一聲，正在假裝漫不經心擦眼鏡卻在細心聆聽王者風電話內容的李涵震驚之餘，失手將眼鏡掉在了桌子上，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李涵可不想現在成爲衆人的中心，他現在有點四面楚歌的尷尬，又被衆人目光一看，有的目光幸災樂禍，有的目光充滿質疑，有的目光不知所措。還有的目光是徵詢，李涵就感覺如芒在背，臉上發燒，平生第一次被逼到了幾乎無路可退的境界。
王者風，好高明的計策，好直接的反駁手段，他剛擡出省委書記和傅東來，王者風先強勢否決，然後就先後有兩任秘書長打來電話主動邀請他送行和迎接，真是天大的面子，比他空口無憑的說辭可是有效用多了。
第一次在常委會上的正面過招，王者風的強勢和手段，直接就給李涵帶來了不可低估的心理影響，導致他對王者風產生了既敬畏又摸不透底細的感覺。
別說李涵對王者風是敬畏的心理。在座的所有常委，都對王者風產生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