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喬玉瑩局長今天下午還有個發言,陸春輝和蕭何吏打了幾句哈哈就去忙了。
拖完走廊不一會,段文勝也來了,看到蕭何吏,居然有些親熱的打了個招呼。
時間是最好的治療,這話真沒錯。如果蕭何吏一直待在單位,段文勝突然有態度變化,倆人恐怕都會覺得尷尬和不自然,可是出去這幾天回來,這種感受就不那麼強烈了。
蕭何吏本就想和段文勝搞好關係,他總是喜歡和大家和和睦睦開開心心的。這時見段文勝態度親熱,便忘記了那些不快的往事,一邊擦着桌子,一邊笑呵呵地跟段文勝聊了起來。
擦完桌子,蕭何吏又洗淨了抹布,便端着臉盆去水房倒髒水。
一進水房的門,就看到了陳方凌的背影。陳方凌正專心地洗刷着辦公室三個人的水杯。
蕭何吏悄悄走了過去,把嘴靠在陳方凌的耳旁輕喊了一聲:“呔!”。
陳方凌被嚇得一哆嗦,手裡的杯子差點掉在池子裡,惱火地回過頭,看到是蕭何吏,眼睛裡立刻發出了光,歡喜急促地問道:“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蕭何吏看着她歡喜的表情和興奮得閃亮的眼睛,心裡很感動。
在以後歲月中,蕭何吏經常回想起這一幕,興奮、喜悅、欽佩、悲哀,憐憫,所有的表情都可以作假,都可以僞裝,都不可輕信。但如果在沒有預謀的,在瞬間迸發的感情應該是真實的可靠的,就像這一幕。
陳方凌臉上的笑容還沒褪去,就一副神秘的樣子對蕭何吏地說:“你覺得陳玉麒怎麼樣?”
蕭何吏一愣,問:“怎麼了?”
陳方凌一臉幸福地說:“他追我了,要我做他女朋友。”
蕭何吏看着陳方凌那迫切想探視自己內心而瞪大的眼睛和虛假幸福表象下的緊張,心裡覺得很好笑,這小妮子也學會動心眼了。
蕭何吏忍住笑,表情很嚴
肅地說:“他人很好,可以託付終生。”
陳方凌掩飾不了自己的失望,臉上還強笑着,好像不死心地又問:“那我就答應他?”
蕭何吏點點頭說:“答應吧。”
陳方凌掉頭就走,剛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說:“反正你不行!我媽不讓我找農村人。”
整個上午,陳方凌都沒在綜合科露面。
蕭何吏知道陳方凌這次是真生氣了,想想那可愛的笑臉,心裡也有幾分不忍。其實這樣直率活潑,純真無邪,甚至連身體也那麼柔嫩的小姑娘,又有誰能不喜歡呢。只是,內心深處總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誡他:你們兩個不合適的,你不要癡心妄想了。
蕭何吏覺得有不少進城的農村孩子都或多或少有自卑感,只是隱藏的方式不同。段文勝衣着穿戴甚至比城裡人還要講究,也從不談及自己那窮鄉僻壤的人和事,彷彿自己生來就是個城裡人,早已與那些落後及貧窮釐清了關係。蕭何吏卻往往愛帶着自豪談論農村的各種事情,彷彿那是段值得炫耀的經歷。而王葉秋永遠是淡淡的,淡到好像在他眼裡城市農村都是一樣的,根本就沒有區別。
如果說段文勝是把自己的自卑深深隱藏在地下黃土裡的話,那麼蕭何吏就是把自卑隱藏在天空呼嘯的風中,而王葉秋則是隱藏在濃濃的霧中。但是不管隱藏到哪裡,那些自卑都是存在的。
蕭何吏能確定陳方凌至少現在是喜歡自己的,但喜歡自己什麼呢?長相或者性格?還是因爲自己沒對她表現出過好感而引發了她的征服欲?如果這些作爲愛的根基,那太不牢固了。而且,陳方凌還不到二十歲,她還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揮霍。等她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自己早已年過三十了。這漫長的等待中,誰能保證中間沒有變故,何況還有陳方凌的父母,他們會同意將自己的獨生女兒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外地農村孩子麼?退一萬步講,即便他們同意,可她們家人對自己鄉
下的奶奶和媽媽會是什麼樣的態度呢?
類似的故事聽的太多了,蕭何吏覺得那些矛盾和衝突都特別真實,都在每天上演。
蕭何吏悵然地搖了搖頭,心想地想,還是老老實實找一個門當戶對的農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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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重新回到了平淡如水。
儘管蕭何吏在市裡幫忙時表現不俗,也獲得了某些的表揚與肯定,但回到農林局以後,依然是被作爲閒人來使用的。
日子一天天如流水般過去,兩個月後,喬玉瑩局長和冷曉峰局長當初定的科級競爭上崗悄悄地拉開了序幕。
陸春暉拿着一份人事局文件的複印件走進了綜合科,笑眯眯地說:“好消息,你們馬上要進行自相殘殺了。”說完頓了一頓,擠眉弄眼地對蕭何吏說:“你和段文勝除外。”
“爲什麼?”蕭何吏臉色有些黯然,雖然他對提拔從來沒抱過什麼希望,但即便如此,直接沒有競爭資格,還是讓他心裡一陣難受。
陸春暉彷彿並沒有體會蕭何吏的心情,幸災樂禍地說:“人品問題,絕對是人品問題。”
“我日,我人品不比你強啊。”蕭何吏心情很低落,也很煩躁,實在沒有心情開玩笑,問道:“爲什麼沒我?”
陸春暉拍了拍蕭何吏肩膀:“提拔副科,必須參加工作三年以後,所以你不夠條件。”
“哦。”蕭何吏應了一聲,立刻就叫了起來:“你暈頭了,我們四個不是同一年來的?”
陸春暉知道蕭何吏心裡肯定難受,本來還想以他的性格,自己再開個玩笑大家哈哈一笑就過去了,蕭何吏也能避免當場的難堪和尷尬。至於心情難受,只能晚上叫他喝酒時再開解了。
但沒想到蕭何吏今天居然較起真來,溫葉秋和陳玉麒站在一邊,也不知說什麼好,笑不合適,安慰不合適,甚至連過來想拿文件看看都覺得不合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