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永書氣的鼻子有些發歪,這是什麼屁話,排在第二行的就是頂的第二行的嗎?可這話又說不出口,因爲畢竟是塞了,至於頂的哪個,他當時也沒過問,現在也只能由着段文勝說了。
“任局長,你考慮好了跟我說一聲,想負責,我陪你一起負責,想推,咱們一起推。”段文勝笑了笑,轉身向外走。
“何吏跟這事一直就沒什麼關係。”任永書自言自語地小聲說道。
雖然這話並不像是問話,但段文勝卻明白其中的意思,微笑着轉過身子:“所以,必須讓他摻和進來。”
任永書不解地望着段文勝,沒有說話。
“任局長,何吏這個我瞭解,他絕對會做的……”段文勝湊過去,小聲地說着。
任永書緊皺着眉頭,一語不發地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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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任永書和段文勝密語的時候,馮連才也正在跟蕭何吏小聲地談論着。
蕭何吏也聽說了這事,心裡曾剎那地快意了一陣,心想你段文勝就作吧,現在怎麼樣?出事了吧!但是那陣快意很快就消淡了,隨之而來地是極其地矛盾和煎熬,一種聲音告訴他,必須立刻給任永書建議採取補救措施,以儘量減少劉大力的後續損失並挽回一些影響,另一種聲音卻又告訴他,這件事可能會鬧很大,沾邊的人或許都會倒黴,你最好不要趟這趟渾水。
兩天了,蕭何吏一直在不安和煎熬中度過,理智和情感在不斷地鬥爭着。遭遇了太多事情後,他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甚至連給劉大力打個電話都在猶豫了許久後最終還是放棄了。
“何吏,在幹嗎呢?”馮連才夾着個包走了進來,並立刻把門關上了。
“沒幹什麼,對了任局長,河北的事怎麼樣了?”蕭何吏向北面的方向怒了努嘴。
“我就知道你得鹹吃蘿蔔淡操心!”馮連才把包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坐下來掏出煙,扔給蕭何吏一支,自己也點上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轉頭看看門的方向,壓低聲音,緩緩地卻又語氣很重地說道:“何吏,現在事情夠亂了,你一定別添亂!”
“嗯,”蕭何吏能體會馮連才的一番好意,撓撓頭卻還是禁不住問道:“任局長怎麼還不採取措施啊,再拖下去損失更大,影響更壞啊。”
“吃飽了撐的!”馮連才瞪了蕭何吏一眼,壓低聲音說道:“國家檢查組介入了,據說審計署駐省辦事處親自審計,另外,聽說也建議紀委監察局着手調查了。”
“是嗎?”蕭何吏臉上閃過已過擔心:“那任局長會不會有事啊?”
馮連才見蕭何吏如此麻木不仁,頓時有些上火,低聲訓斥道:“別的事不用你操心,先把你自己管好!”
“我?我怎麼了?”蕭何吏一頭霧水,怔怔地看着馮連才。
馮連才伸出一個指頭,回頭又看了一下門的放下,壓低聲音說道:“第一,從現在開始,無論誰安排你工作,只要與這件事有關,你一定要堅決推辭,絕不接受,明白嗎?”
蕭何吏充滿感激地點點頭,他明白這不但是一種關懷和愛護,更是一種信任,如果這些話傳到任局長的耳朵裡,那馮連纔在局裡的境況將會變得異常的被動。
“第二,要仔仔細細回想一下,有沒有違規的行爲,如果有,趕緊彌補,該退的馬上退,該還的馬上還,不能留一絲把柄。”馮連才盯着蕭何吏,語氣有些急迫。
蕭何吏輕輕皺着眉,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如果有違規,那就是甄偉給了自己兩盒特產,到現在還在飛揚車上放着,自己連到底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另外,甄偉的場子也並沒有出現在上報名單上,應該跟這件事沒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蕭何吏笑了笑,搖搖頭說道:“馮局長,你放心吧,別的我可能沒把握,但這些事,我可以拍着胸脯給您保證。”
“給我保證有什麼用!”馮連才把煙扔掉,臉色緩和了一些,點點頭說道:“其實,對你這方面,我也是很放心的,但是,總歸還要小心一些好,就是容易引起誤會的地方也要注意。”
“我明白,馮局長你就放心吧。”蕭何吏坦然地笑道:“逮住我什麼,也不會逮住我這方面。”
“還有,”馮連才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又向門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轉回頭小聲說道:“光自己沒事還不行,要防備別人向你身上推,該留的證據要留好。”
蕭何吏一愣,有些迷糊地問道:“什麼證據?”
馮連才責備地看了蕭何吏一眼,低聲說道:“哪天誰說了什麼話,誰安排你了什麼事,你都要記下來啊,誰給你批過條子,也都要留好。”
蕭何吏愣了一下,不禁笑了起來:“沒人給我批過條子啊,我也沒在本子上記過,自己記得也能算數麼?”
“當然算了!”馮連纔不滿地瞪了蕭何吏一眼:“到時候拿出本子,就能說清楚,几几年幾月幾點,誰安排我做的什麼事,讓人家看看,都一條一條記下來的,又不是臨時造假或者加塞進去的!”
“我沒寫過。”蕭何吏淡淡地笑着搖了搖頭,心裡有些不以爲然。
馮連才知道蕭何吏還沒真正認識到人生險惡,無奈地搖搖頭站了起來,又不放心地叮囑道:“記住我說的兩條,尤其是第一條!”
“好的,我都記下了,你放心吧。”蕭何吏笑着也站了起來。
“行,那我走了!”馮連纔好像還有些不放心,但張張嘴什麼也沒說,嘆了口氣,夾起包走了。
望着馮連才的背影,蕭何吏心裡充滿了感激,畢竟是老領導了,對自己還是很關心的,可是不知怎的,竟突然想起
了他當年硬讓自己接手的那幾百元回扣了,自己當初不也是寫了個小條記下來了嗎?只是,或許早就找不到了吧。
如果兩個人現在還在一起共事,估計馮局長也不會告訴自己這些的。人啊!爲什麼非要把單純的工作搞得這麼複雜呢!蕭何吏搖搖頭嘆了口氣,默默地走到窗前,靜靜地站了一會,摸出支菸剛要點,電話卻突然響了起來。
轉身走回來,拿起了電話:“喂,我是蕭何吏。”
“何吏啊,我是任永書。”任永書的口氣淡淡的,很柔和,卻又有絲怪怪的味道。
“任局長啊,有事嗎?”蕭何吏心裡頓時泛起一陣漣漪,自從重新回到單位,這還是任永書第一次給他電話。
“沒事的話,過來一趟吧。”任永書的語氣非常客氣。
“好。”蕭何吏放下電話,整了整衣服,出門向樓上走去。
剛轉過三樓的走廊,迎面正好碰到馮連纔要出去,見到蕭何吏不由一愣:“上來有事?”
“任局長找我。”蕭何吏笑笑,小聲說道。
“記得。”馮連才意味深長地衝蕭何吏點點頭,雖然只說了簡單的兩個字,但他相信蕭何吏應該明白他的意思。
蕭何吏自然明白馮連才的意思,笑着點點頭,卻又彷彿想起了什麼,伸手拉住了馮連才的衣服,低聲問道:“段文勝和任局長說這個上報名單是經過辦公會研究的,是嗎?”
馮連才眼裡突然一亮,不過隨即就恢復了正常,拍拍蕭何吏的肩膀:“別的不用操心了,做好你自己的事。”
蕭何吏點點頭,看着馮連才下了樓梯,這才轉身向任永書的辦公室走去。
“任局長。”蕭何吏象徵性地敲了幾下門,然後推門進去了。
“哦,何吏來了。”任永書比以往分外地客氣了幾分,站了起來招呼道:“來,坐。”
蕭何吏笑笑,坐在了沙發上,擡臉問道:“任局長,您找我有事?”
任永書沒說話,先重重地嘆了口氣,無力地坐回椅子上,這才說道:“何吏,你也知道,局裡最近出了很多事,唉!”
說了沒幾句話,卻嘆了兩口氣,任永書倒不完全是裝的,他心裡確實發愁,剛剛收到通知,市調查組明天要來聽取區農林局關於此次項目的彙報,另外,項目覈查組明天也要實地考覈上報的幾處項目。
“那,需要我做什麼呢?”這句話好幾次就差點從蕭何吏的嘴裡說出來,不過他總算是忍住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種的苦果誰自己吃吧。
“唉!”任永書見蕭何吏不說話,不禁又嘆了口氣,神情很是有些頹廢,他心裡非常清楚,像這樣的項目違規操作,雖然放在平時算不得什麼,但這次的三人齊病卻引發了很壞的社會影響,並且引起了國家檢查組的注意和介入,或許,這頂來之不易的烏紗帽很有可能被摘掉,甚至,連公職也未必能保得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