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苗苗猶豫了一下,轉身走了。
一直看着二人的喬曉紅突然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何吏,這姑娘是老闆吧?”
“呵呵,好像是吧。”蕭何吏故意裝迷糊,岔開了話題:“曉紅姐,快坐吧,你想吃什麼?”
喬曉紅笑了笑,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一臉認真地說道:“何吏,我來的時候還有些猶豫,但現在我一點擔心也沒有了。”
“哦。”蕭何吏沒聽明白,但也沒有插話,他知道喬曉紅會繼續說下去。
“何吏,你最近這些天的表現沒有讓我失望,我確信沒有看錯你!”喬曉紅很有些感慨的樣子:“其實也不能說跟我想象的完全一樣,確切地說,你的表現,好得大大出乎了我的預料,我從沒想到一個人可以面對權力還能如此冷靜,如此自尊自愛。”
蕭何吏很少被人這樣赤果果地誇讚,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曉紅姐,哪有這麼誇張!”
“一點也不誇張!”喬曉紅搖搖頭:“官場上的人我見得多了,在臺面上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其實到了私底下,一個比一個齷齪下賤!”
蕭何吏謙虛地笑笑:“可能我還沒適應這些吧。”
“對!”喬曉紅斬釘截鐵地接過了話頭:“何吏,你確實不適應,你根本不適合在官場混!”
蕭何吏一句謙虛卻換來了喬曉紅的一番蓋棺定論,不由一愣,本來誇得好好的,怎麼突然話鋒一轉,一棒子把自己打死了。
喬曉紅摸出一支女士煙點上,輕輕吐了一個菸圈,悠悠地說道:“何吏,官場上講究厚、黑、狠,但這些你一樣也沒有,所以你在官場上基本沒什麼希望了。”
蕭何吏越聽越彆扭,自己纔剛剛起步,怎麼就沒有希望了呢!臉色不由慢慢地難看起來。
“你看你的臉,”喬曉紅彈了彈菸灰笑道:“你連喜怒不行於色這點基本功都沒有練好。”
蕭何吏微微搖搖頭,有些不服氣地說道:“曉紅姐,我覺得任何一種性格都會成功,在學術上是這樣,在官場上同樣也是這樣,就說我們開國十大元帥,他們有的剛直,有的陰柔,有的張揚,有的內斂,但還不是一樣都做到了開國元帥嗎?”
“何吏,你還年輕,很多事你不懂……”喬曉紅還想再諄諄教導,可還沒等她說完,就被情緒有些激動的蕭何吏給打斷了:“曉紅姐,我是年輕,我是有很多事不懂,但是,你也不能因此就徹底否定了我!曉紅姐,我不求你幫忙提攜我,但是,我也希望你不要壓制我,你就讓我憑個人的本事幹,好不好?”
喬曉紅怔怔地看着蕭何吏,好半響,才慢慢點點頭:“何吏,這也正是我想說的。官場太黑暗了,有着無窮無盡的妥協和鬥爭,犧牲和交換,我不幫你是因爲不想害你!何吏,你能理解姐姐嗎?能不怪姐姐嗎?”
蕭何吏聽喬曉紅這樣說,心裡頓
時一安,知道自己這次的正科肯定沒有問題了,便站了起來,一臉認真地說道:“曉紅姐,我雖然不能完全理解,但我絕不會怪你!我相信,人總是還要靠自己的,靠一些歪門邪道總歸是不能長久的!”
喬曉紅微微搖搖頭,輕嘆了口氣,彷彿在爲蕭何吏的幼稚和執迷不悟而感到惋惜。
“何吏,本來我也是很矛盾的,在仕途上幫你,就等於害你,但不幫你,又怕你過得苦,但剛纔見了那個姑娘,我徹底放心了,你有人格魅力,很多東西並非要依靠權力才能得到。”喬曉紅說完站了起來:“何吏,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我走了。”
蕭何吏一愣,忙說道:“那也要吃過飯再走啊!”
“不吃了,”喬曉紅拿起包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回過頭來:“何吏,仕途上的事就憑你自己的本事了,不過其他方面有困難,可以隨時給我打電話,有空的時候,咱們也常在一起吃個飯。”
“恩,好的。”蕭何吏點點頭,心情充滿了愉快,事情終於歸於了平淡,喬曉紅雖然不幫自己,但畢竟不再是敵人。
喬曉紅走後不久,服務員開始上菜了。看得出是經過精心準備的,一下就端上來六個精緻的涼菜。
蕭何吏忙站起來對服務員笑道:“留下兩個就行,客人走了,我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
兩個服務員面面相覷,彷彿做不了主。
蕭何吏看出了服務員的爲難,便笑笑說:“你們苗總呢?”
“在廚房呢。”年輕的女服務員好奇地偷眼打量着蕭何吏,不明白苗總爲什麼會如此重視這個長相還可以,穿着卻極普通的年輕人。
蕭何吏心裡有些感動,笑笑說道:“讓你們苗總過來吧,別忙活了。”
“恩,好的。”服務員退出去了。
蕭何吏心情不錯,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六盤精緻的涼菜,每一道看上去都那麼賞心悅目,白的雪白,黃的金黃,紅的嫣紅,綠的翠綠,先拋開味道,就單憑這色澤搭配,也讓人有些垂涎欲滴了。
門一開,苗苗推門進來,有些詫異地笑道:“蕭哥,那姐姐怎麼走了?”
“恩,她還有事。”蕭何吏神態自若地繼續欣賞着六盤涼菜。
苗苗的臉上閃過一絲擔心:“蕭哥,沒什麼事吧?是不是我多話了?”
蕭何吏笑着轉過身,一臉疼惜地嗔怪道:“有你什麼事!別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苗苗搓搓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對了,人都走了,就別上這麼多菜了,太浪費了。”蕭何吏回頭看看桌上的菜,微微皺起了眉頭。
苗苗走了過來,目光裡透着誠摯:“蕭哥,這是我剛從北京請的一個大廚做的,平時這些菜都不是一齊上桌的,你嚐嚐。”
蕭何吏心裡暖暖的,卻故意拉下臉,有些不悅地嗔怪道:“這大冷天的,光讓蕭哥
吃涼菜嗎?”
苗苗沒聽出蕭何吏話裡的玩笑味道,一時有些着急,忙解釋道:“還有別的菜呢蕭哥!”
蕭何吏的心情很久沒這麼明媚了,這時看着苗苗着急的樣子,心裡更是暖暖甜甜的,不由起了捉弄之心,大喇喇往寬寬的沙發上一坐,皺着眉頭很不悅地說道:“我不信!”
蕭何吏一直把苗苗當小妹妹一樣呵護體貼着,雖然當着她的面也發過脾氣,但那是跟柳青香她們,跟苗苗說話時,他從來都是非常溫柔的。
苗苗顯然很不適應蕭何吏現在的表情和語氣,不由更加慌亂起來,幾步過來坐在蕭何吏旁邊,有些緊張的抓住蕭何吏的胳膊,惶聲說道:“蕭哥,我這桌菜準備了很久呢,六道涼菜,十二道熱菜,六道素,六道葷,還有六個湯,再外加六個果盤和六個點心,一共是三十六道菜,我希望蕭哥你能六六大順,什麼事都順順利利的。”
看着苗苗一副心驚膽顫的樣子,不知怎的,蕭何吏的眼眶突然溼潤了,他趕緊把頭扭向一邊,生怕被苗苗看到。
人生從來都是不公平的!自己對工作,對領導,對高雅詩,無怨無悔地付出了那麼多,但得到的卻總是傷心和無奈,而對苗苗、飛揚他們,自己其實真地沒做多少,但他們卻真摯地回報給自己那麼多濃得發稠的感動和溫暖。
苗苗見蕭何吏把頭扭向了一邊,以爲他還在生氣,可仔細想想,也不知道錯在那裡,連急帶怕,淚水便涌了上來,輕輕搖着蕭何吏的胳膊,驚惶不安地低泣了起來:“蕭哥,我錯了,你罵我吧。”
滾燙的淚水立刻溢滿了眼角,蕭何吏幅度很小卻用力地低頭一甩,淚滴帶着溫度從眼角飛出,沒在腮邊留下任何痕跡。
轉身扳過苗苗,把她溫柔地攬在懷裡,用手輕撫着那散發清香的秀髮,用故意提高的笑聲掩蓋那那絲哽咽:“傻瓜,蕭哥生誰的氣,也不會生你的氣的!”
苗苗溫順地依偎在蕭何吏的懷裡,帶着淚水笑着問道:“真的蕭哥?”
蕭何吏用力地把苗苗抱緊,一滴淚還是從眼角滾燙地滑了下來:“當然是真的,苗苗,你是對我最好的人了!蕭哥又不傻,能分得清的。”
苗苗擡起頭,看到了蕭何吏臉上的淚痕,淚水不由再一次涌出:“蕭哥,你也是對我最好的人了。”
蕭何吏仰起頭,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個評價讓他很羞愧,自從苗苗從日本回來以後,他在平時幾乎很少想起她。
苗苗彷彿想起身,可彷彿又貪戀懷裡的溫暖和淡淡菸草的味道,略一猶豫,擡起的頭又慢慢依偎進了蕭何吏的懷裡。
兩個人正沉浸在這靜謐而安詳的溫情中,還沒盡情地享受夠,門一開,兩個服務員端着菜推門進來了。
“啊?”一個女服務員彷彿被屋內的一幕嚇了一跳,竟脫口驚叫了一聲,手裡的托盤也差點歪斜,連忙用另一隻手扶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