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姑笑着說道:“那好啊,咱們誰也不許說出各自的名字、工作單位和地址。如果有緣分,也許還會見面的。”
“好啊!真是太有意思了!”蕭何吏心裡想笑,你是不知道我,但我卻認得你!心裡想着,嘴裡卻說道:“爲了把這個遊戲玩更徹底,我看不如把燈關了吧。”
徐少姑早就覺得墨鏡礙事,一聽這話正中心懷,便點點頭說:“好啊。”
蕭何吏把燈關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帽子揪了下來,拿了塊毛巾在臉盆裡溼了溼,把臉和脖子擦了一遍。
徐少姑也把墨鏡摘了下來,剛要說話,肚子卻發出一陣“咕咕”的叫聲,不由一陣窘迫,心裡越發覺得同意關燈的明智了。
蕭何吏笑了笑:“餓了嗎?可惜我這沒吃的。”
徐少姑笑了笑沒說話,但心裡卻一陣失望,她真的有些餓了,本來就沒吃飯,又加上今晚的活動量特別大,胃裡早就空蕩蕩了。
“對了,你等等!”蕭何吏突然想起在醫院時有家熟食企業送了一箱真空包裝的驢肉,他曾帶了幾包回來吃,好像應該還有剩下的。
在黑暗中摸索了老半天,蕭何吏沒摸到裝驢肉的袋子,卻摸到了一個玻璃瓶子,稍微一愣之後不由一陣狂喜,原來自己這裡還有酒,而且是白酒!
這大半瓶酒是很久以前與王葉秋、陳玉麒、陸春暉幾個人喝酒時剩下的,那次吃完飯,陸春暉把酒瓶硬塞給了蕭何吏,開玩笑地說讓蕭何吏保管大家都放心,因爲他不會偷着喝。
雖然確實沒有偷喝,但大家事後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也包括蕭何吏。
“沒有就算了。”徐少姑見蕭何吏在黑暗裡摸索了半天,心裡有些不好意思。
“你再等等。”蕭何吏轉身輕輕地把酒放在牀上,又開始繼續摸索着,終於,裝驢肉的袋子被他找到了,伸進手一摸,居然還有兩袋。
“找到了!”蕭何吏有些興奮地剛要撕開袋子,腦子一閃念,把袋子遞給了徐少姑:“給你,真空包裝的驢肉。”
“是嗎?”徐少姑有些出乎意料地喜悅,她本來沒抱多少希望,以爲就算找到,充其量也是過了期的麪包、火腿腸之類,最好的結果或許是能找到幾包方便麪。
先摸了一遍,確定是還沒有開封的,這才放心地摸索着找撕口,袋子被撕開的剎那,香氣立刻就撲面而來,徐少姑不由嚥了口吐沫,反正屋內黑漆漆一片,對方也看不到吃相,索性便低頭大口地吃了起來。
剛開始吃的大快朵頤,但幾口下去,情況就有了變化,由於吃的太快,嗓子有些噎得慌,猶豫了一下,徐少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聲問道:“有水嗎?”
“三天以前的了,喝嗎?”蕭何吏作勢要去提暖瓶。
“哦,那還是算了吧。”徐少姑輕聲拒絕了。
蕭何吏哦了一聲,便再沒了話,乾乾地坐在那裡,屋裡靜靜地只剩下咀嚼的聲音。
徐少姑意識到自己發出的聲音太響,感覺有些尷尬,便笑道:“給我講個故事吧。”
“哦,好。”蕭何吏正琢磨着如何能讓徐少姑開口講公司的事情,現在聽到要求講故事,便一口應了下來,開口以前,先取出一支菸背過臉去點上,吸了一口這才慢慢地說道:“從前有座山……”
徐少姑輕笑了一聲卻並沒有打斷。
蕭何吏知道徐少姑爲什麼發笑,也不點破,繼續悠悠地說着:“山裡有個村子,村子裡有個小男孩,這個小男孩的命很不好,他的父親在他出生前便去世了。”
因爲知道徐少姑的父親在尋仇中遠走他國,所以蕭何吏想利用這個共同點拉近距離。
果然不出蕭何吏所料,徐少姑的咀嚼聲立刻消失了。
“你也知道,沒有父親的家庭就跟沒了天一樣,孤兒寡母受欺負是免不了的,反正沒錢的家庭是這樣,有錢的家庭我就不知道了。”蕭何吏吸了口煙,停了下來。
徐少姑靜默了一會,輕聲說道:“有錢的也是這樣。”
蕭何吏“哦”了一聲,開始聊起小時候受的一些欺侮,放學後拾柴禾,推水,賣菜的艱辛經歷,口氣雖然淡淡的,卻也滿含着感情,這倒不是裝出來的,而是說着說着就不由自主想起了以前的歲月,也就自然而然地動了感情。
直到蕭何吏說完,徐少姑仍在沉默着,過了好久才慢慢開了口:“你真的很不容易。”
“呵呵,這不算什麼,說說你吧。”蕭何吏吸着煙很自然地說道。
徐少姑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我跟你一樣,也是很早就沒有父親的存在……”
世界上任何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眼裡會呈現出不同的色彩,從每個人口中講述出來,所含的感情也是千差萬別。
這段在很多人口中是大快人心的義士滅地痞的往事,在徐少姑的口中講出來,就變成了一段悽美悲絕的橋段。
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爲了讓妻女過上更好的生活,獨自一人無懼無畏地打拼着,流了很多汗,也流了很多血,終於拼出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就在即將退隱過上平安喜樂的生活時,卻被一個受人挑撥的青年給殘忍殺害了,他的妻女悲痛欲絕,依傍的有力臂膀沒有了,天空也從此變得灰暗。
黑暗的小屋內,女人說着,男人聽着,女人講的很動情,甚至幾度哽咽。
蕭何吏有些吃驚,陸春暉不是說那男人遠走他國了嗎?原來是被人殺了。
“或許都是因果報應吧!”蕭何吏的語氣很冷淡,他從內心裡不想同情憐憫偷搶成性給老百姓造成極大困擾的地痞流氓,甚至連僞裝也不屑。
徐少姑一愣,詫異地問:“你說什麼?”
蕭何吏淡淡地說道:“我是說多行不義必自斃!那個殺人的人自然也逃脫不了天理國法的懲罰。”
徐少姑嘆了口氣,黯然說道:“是啊,那
人被逮到了,判了無期徒刑,不過聽說已經減刑了。”
“故意殺人罪怎麼判無期呢?”蕭何吏故意詫異地問道。
徐少姑搖搖頭:“我也不清楚,或許是過失殺人吧。”
蕭何吏心裡冷笑,捅了七刀還是過失殺人?估計是很多羣衆紛紛向有關單位反映情況,請求從輕處理罷了。
徐少姑重重地發出一聲嘆息:“唉,其實他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很多時候根本不用自己親臨一線了,可是那天……唉!”
蕭何吏也重重地嘆息了一聲,但不是爲了被殺的他,而是爲了那個殺人的青年,想當年楊志殺牛二都會被輕判,爲什麼千年以後的今天,量刑卻反而沒有當年的封建王朝更有人情味呢!
“後來呢?是不是那個人的妻女繼承了他拼下的江山?”蕭何吏更關心的是現在。
“名義上算是吧。”徐少姑欲言又止,張張嘴卻又閉上了。
“啊?爲什麼是名義上?”蕭何吏追問道。
“也就是說,在法律上,所有的財產都由他的妻女繼承了。”徐少姑嘆了口氣說道:“不過有些時候,擁有所有權並不意味着有支配權。”
“那真是奇怪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蕭何吏很驚奇地搖着頭。
“呵呵,”徐少姑笑了笑,這才繼續說道:“他雖然走了,但是他那羣共同打江山的兄弟還在,他活着的時候,江山所有的一切都由他說了算,但他死了,那些兄弟們怎麼會甘心將辛苦打下的江山送給兩個並未出過力的女人呢!”
“哦,他們想怎麼辦?分走屬於他們的?”蕭何吏盯着黑暗中的徐少姑,心想不管是她或者她的母親,如果能將一羣流氓和亡命徒擺平,那手腕的高明確實是很讓人吃驚和佩服。
“沒有,他們沒有分的意思。他們還想讓這架馬車繼續向前,只是實際掌舵的人換了而已!”徐少姑搖搖頭,輕輕嘆息道:“她們母女只是明面上的老闆,但其實,現在真正對企業進行決策的,是他的兄弟們。”
蕭何吏雖然早就有些預料到神農綠康內部會很複雜,但聽到徐少姑這些話,還是深深地吃了一驚。
“那人在的時候,他的妻子就天天擔驚受怕,整日勸丈夫早日收手,現在丈夫因這些事而喪命了,她肯定從心裡更加牴觸。所以引得那人的兄弟們不滿也是在預料之中。”徐少姑聲音變得淡然,彷彿真的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那後來呢?”蕭何吏隱隱猜到了幾分。
“後來,那人的妻子就走了,但江山還要有人出面打理,又加上小孩比較聽話,所以他們就把他的女兒給擡了出來,坐着表面的老闆。”徐少姑說完用輕鬆的聲調笑道:“好了,這個故事講完了,你覺得有趣嗎?”
“有趣!”蕭何吏撓撓頭:“只是有一點不合邏輯,那些兄弟既然實際掌控了企業,爲什麼不親自出面呢?多一層手續不是多一層麻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