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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江市全市經濟工作會議的腳步越來越近了。
而在這個時候,不和諧的聲音終於開始在荊江乃至整個楚江氾濫。
首先,在省人大會議上有多個代表提出對國企的改制工作要慎重嚴肅,絕對不能讓賤賣國企,國資流失的事件再在楚江發生。在人大分組討論上,荊江市代表團直接提出了關於荊江市船廠的改制問題。
荊江分組討論認爲,市委和市政府擬定拆分荊江船廠出售的做法,罔顧了荊江人民的心聲,沒有考慮荊江人對船廠的感情,這樣的決策欠考慮。
而在省政協會議上,多名代表也同時提及荊江市船廠的羣體事件。甚至有代表在提案中明確省委和省政府應該要對地方黨委政府實施監管,要對羣體事件發生的原因,進行徹底的調查。
要處理相關激發矛盾的同志,要讓有些自以爲是,不把人民利益當回事的領導幹部,清除出領導崗位。
人大政協會議點了一個火,迅速在網絡上就有了大量關於荊江船廠羣體事件的相關文字和圖片信息。網上對荊江的羣體事件開始熱議,根據網上的圖片顯示,荊江船廠工人的矛頭直指新上任的市委書記陳京。
他們打出了讓陳京滾蛋,“陳京大貪官”、“陳京瀆職”等等內容的標語,有些標語更加具有刺激性,直接上升到侮辱人格的高度。
這一下,整個楚江炸開了鍋。
楚江政壇的目光都投向了楚城邊上那個傳統的工業重鎮荊江,而荊江的局面也開始出現劇烈的動盪。
荊江政府對外發表申明稱網上的一切言辭都是對船廠事件的扭曲和誤解,都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荊江市政府從來沒想過要拆分和出售船廠,船廠的事件是少數別有用人的人在利用民意抹黑政府。
同時市長徐兵出來表態,明確了他已經向市委常委會提交了關於荊江船廠新一年投入生產和加大營銷力度的新建議,他表示這個建議會立刻討論,並付諸實施。
荊江市政府這個申明,一方面好像是針對媒體的反擊。但是真正體制內的人卻看清楚了,這是徐兵在向陳京叫板施壓。
是徐兵在故意的把政府和市委的關係割裂開來。
他擺出的架勢就是陳京自己惹出的亂子,自己收拾,別扯上他徐兵一起負責人。
這樣一來,荊江黨政班子不和的傳聞迅速在楚江傳開,而荊江去年剛上任的新書記,被省委寄予了厚望的陳京,也似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之中。
很快,就有消息傳出來,省委緊急召開常委會商討荊江相關事宜,而且省委副書記呂軍年可能會被派到荊江穩定局面。
然後,各種各樣的傳言開始通過網絡,通過大家的議論傳開。
甚至有說荊江新任陳京書記不堪重壓,服安眠藥企圖自殺的。
還有說陳京在船廠和工人代表談話,被人用磚頭砸傷頭部,導致重傷已經進醫院搶救,可能會成植物人等等。
傳言越來越離譜,一場巨大的危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捲了荊江,很多人都始料未及。
……
楚江省委常委樓。
楚江省十三名常委的確提前召開的常委會。
這一天天很冷,外面謠言四起,楚江省委的氣氛也空前緊張,連門口站崗的武警,似乎都比平常挺直了很多,端槍的手似乎握得更緊了。
常委會議室,呂軍年早早就到了,他和對面的紀委徐啓軍書記聊着春節糾風室的相關工作,他語氣很輕鬆,時而還發出響亮的笑聲,似乎一點也不感覺到緊張。
實際上今天提前召開常委會並不是因爲荊江,而是李總在下週要到楚江視察,常委會主要是研究接待工作相關事宜。
李總這一次視察,還是楚江班子重組以後,他第一次過來,楚江不能不重視。
現在楚江局面不好,大環境糟糕,總|理的視察能夠給楚江帶來什麼好消息,好政策,對楚江以後的工作有什麼要求和指示,這都是目前楚江班子必須要把握的事情。
不過今天的會議恰好開在了荊江出問題這個關鍵時候,似乎就變得分外微妙了。
陸陸續續,省長徐自清,組織部長邊琦等領導進來了,然後去年剛當選的常務副省長汪鳴風也到了。
呂軍年和徐啓軍也不再說話,會場一下子變得安靜了,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
“書記到了!”
不知誰說了一聲,大家都站起身來。
伍大鳴神色平靜,穿着一件深色的呢子大衣出現在門口。
他掃了一眼所有人,淡淡的道:“今天到得很齊嘛!也很準時,今天是新年以來咱們第一次會議,我先祝大家新年快樂!”
會議室陸陸續續有人說書記新年快樂,氣氛略微緩和的一些。
會議開始以後,秘書長馮博毓向常委會彙報了接待工作的相關安排問題,大家都各自發言,提到了一些細節上的斟酌,議題討論得相當的順利,也就半個多小時,關於李總視察的接待工作就基本敲定了。
而在這個時候,會場忽然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秘書長馮博毓道:“在會議之前,考慮到近期省裡工作的新動向,臨時增補了幾個議題。第一個議題是關於荊江工作的,這幾天關於荊江的各類傳言很多,起因是因爲一件去年發生的羣體事件。
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發酵,這個事兒被舊事重提,現在很多網絡上都在熱議此事。
書記希望大家針對此事,都發言說說看法,提提意見。”
馮博毓的話說話,會場冷了整整半分鐘,雷鳴風先發言道:“荊江的羣體事件,我看主要還是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陳京書記到底還是年輕,對這件事的嚴重性疏忽了。
荊江現在是什麼地方?下崗職工滿地跑,老百姓提到下崗,就有一種本能的牴觸和憤慨。
在這樣的情況下,市委對國企職工的態度不重視,沒考慮到工人朋友的情緒,這個失誤不小啊!”
汪鳴風皺皺眉頭,道:“雷書記,我看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吧!我認爲這件事是有人蓄意的製造事端,尤其是網絡有些媒體的表現很異常。網上的一些傳言越來越離譜,越傳越兒戲,這背後分明有人炒作。
我認爲這件事情我們要安排督查室嚴查,一定要找到造謠生事的幕後主使,要嚴懲這樣的行爲……”
“汪省長,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是不是有些晚了?我別的不說,單單荊江現在鬧出了這麼大的影響,我認爲市委班子就要承擔責任。作爲班子的班長,陳京同志也要承擔責任。
不管事情最後的真相怎樣,沒有穩定好局面,這都要追究責任!”
紀委徐啓軍書記冷冷的道。
汪鳴風一愣,眉頭猛然一挑。
作爲常務副省長,按照正常的排名他應該排在班子的第四位。
但是他是後面增補上來的常務副省長,黨內都講論資排輩,汪鳴風現在排在了第六位,硬是被徐啓軍還壓了一頭,他心裡就有疙瘩。
現在徐啓軍絲毫不給他面子,公開駁斥他的發言,更讓他心裡窩火。
“好了,好了,就不要爭了吧!這個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呂軍年當起了和事老。
他胖胖的腦袋左顧右盼,眼睛不住的瞟向伍大鳴。
伍大鳴神色一直都很平靜,彷彿討論的事情他一點都不關心一般,冷靜得讓與會所有人覺得心裡發毛。
呂軍年說話完畢,會場就安靜了,竟然沒有人再說話。
伍大鳴端起茶杯,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道:“都說說嘛!暢所欲言,徐省長,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徐自清摘掉老花鏡,道:“陳京這個幹部我瞭解,不是那種不靠譜的幹部,他是有充分領導經驗的幹部。在關鍵的時候,我們要給予他充分的信任,現在外面是有一些傳言,但是這些傳言能說明什麼?
能說明荊江班子就完全失去民心了嗎?我看未必吧?
我看還是在等等,靜觀其變吧!””
伍大鳴微微皺眉,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淡淡的道:“那就再等等?徐省長老持沉着,這個建議我覺得不錯!”
會場鴉雀無聲!
幾乎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楚江什麼時候書記和省長意見開始如此高度統一了?
這個議題就這麼輕描淡寫的揭過了,散會以後,呂軍年臉色難看,低着頭從會議室走出來。
本來以爲是個好機會,沒想到這這種情況下,陳京的地位依舊穩如泰山,絲毫難以撼動。
楚江的黨政一把手在關鍵時刻,毫不猶豫的向陳京投去了支持票,兩人像是商量好了要力挺陳京似的,這的確出乎呂軍年的意料。
在呂軍年想來,這一次荊江捅了簍子,最低限度省委要對陳京進行一番嚴厲的敲打。
呂軍年早就殺一殺陳京的傲氣,現在看來,他想得過於樂觀了。
此時的荊江,徐兵已經按耐不住,開始有所行動了,這讓呂軍年心中發緊,荊江的事情究竟會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