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比人,氣死人。
鄭遼燈腦子裡面不自然就冒出這句話。
在莞城班子中,鄭遼燈在大家的眼中,他是有很深的背景的。
他是省政府常務副省長萬愛民的人,萬愛民對他器重,在省城各廳局,大家都給鄭遼燈的面子。
而在下面的一些頭頭腦腦中,萬省長也是很有威信的,鄭遼燈打着萬省長的旗號,別人都高看他一眼,這也讓他的仕途比一般的人要輕鬆很多。
鄭遼燈一直都很在意自己的這個優勢。
但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自己所謂的優勢跟人家比不了。
鄭遼燈先前是市委副書記的熱門熱選,可是最終陳京卻搶先一步佔據了這個位子,這讓鄭遼燈覺得難以接受。
他仔細調查過這個事情後發現,陳京上位背後是有人大力推動的。
陳京不僅得到了省長周子兵的支持,而且省委副書記賀軍也支持他履新莞城。
兩個省裡重量級領導支持,陳京能不上位?
現在看來,陳京的背景還不止於此。
他官場上有靠山也就罷了,怎麼連魯教授這樣學術界的泰斗人物,陳京也能和其攀上關係?
鄭遼燈心中不舒服,但是對陳京也有了幾分服氣了。
人家的資源不是自己能比的,人家和自己競爭,結果毫無懸念。
再說陳京今天請客。
沈花容大姐大風範盡顯,她拉着陳京一個個的給他介紹客人。
今天所有的客人都是魯教授的弟子,魯教授的弟子現在已經成爲共和國經濟學術界和商界的一股大勢力。
他從事教育工作三十多年,這麼多年他培養的人才數以千計。
其中有大量經濟活躍在共和國的經濟界。
但是像陳京這樣純粹從政的人不多。
按照沈花容的說法,除了央行、國企還有財政部之外,同門師兄弟從政的目前有兩人。
一個是現任國務|院秘書長夏春秋,另外一個就是陳京。
所以,陳京現在是魯教授弟子大軍中極其獨特的存在。
陳京的年齡小,在今天的宴會上他是最年輕的,而且入門最晚,所以他很謹守本分,非常低調,也非常謙虛。
無疑,他的這種表現容易給人留下好的印象。
宴會上大家都是師門關係,沒有外面應酬那麼多虛僞,喝起酒來都很瘋。
尤其如大家所說,今天好不容易到了小師弟的地盤上,好酒管夠,大家能不盡興?
一頓酒喝了五個小時,大家才盡興而歸。
陳京一一和衆人握手告別,對於這些經濟專業人士,陳京一向都很尊重。
他深知自己的弱點,雖然現在他算是魯教授的弟子,但是魯教授的本事他連皮毛都沒學到。
說到經濟理論方面,他和這些師兄師姐們相差很遠,今天能夠有這個機會結識這些人,以後對他的工作也是極大的助力。
沈花容性格爽快,她和陳京握手格格笑道:“陳京,今天本來你們市長要請吃飯的。但是你的面子比他大,我們都念着狠狠宰你,所以你們市長的那頓飯我們都推掉了。
怎麼樣?我們是不是很夠義氣?”
陳京愕然,半晌他點頭道:“謝謝,謝謝你們給我面子,以後咱們到京城常聚,到時候花容師姐你要做東啊!”
沈花容嘿嘿一笑,道:“我這個窮教授,可擺不了這麼豪華的場面。不過在京城咱們聚,粗茶淡飯待客還是沒問題的,歡迎你去騷擾!”
陳京笑道:“我就喜歡粗茶淡飯,我也是苦出身!”
一衆人哈哈大笑,氣氛很融洽。
其實陳京很清楚沈花容的底細,她的老公是國企陵鋼集團董事長,現在國企領導拿年薪,薪資水平剛剛改革,她老公一年的合法收入都不少於幾百萬。
更何況作爲共和國最大鋼鐵企業老總,他擁有的權利又豈是常人能夠想象的?
吃頓飯對沈花容來說那根本就不算是個事兒,人家謙虛完全是在開玩笑呢!
……清晨,初生的太陽剛剛的露出一點小臉。
今天的天氣比較涼爽,陳京步行進入市委院子,市委院子的花花草草有些狼藉。
昨夜夜雨,盛開的木棉花被夜雨打落一地,暗香殘留。
陳京進入辦公室,秘書張國民便湊過來壓低聲音道:“昨天公安局緝私大隊出事了,北粵商會在海上聯歡,緝私大隊忽然闖入,雙方出現了激烈的衝突,今天媒體已經有報道了!”
陳京眉頭一挑,道:“報道給我看看?他們是怎麼搞的?”
張國民拿出一張粵州日報遞給陳京,陳京一眼掃過去,一篇文章的標題赫然醒目:“《公安緝私蠻橫無理,政協委員挺身理論被毆打致傷!》”
整篇報道主要是報道昨晚北粵商會在海上游艇舉行一年一度的商會內部聯歡活動。
莞城市公安局緝私大隊忽然闖入遊艇,對遊艇實施控制,並展開所謂的搜查。
因爲在搜查過程中,公安緝私大隊隊員和商會人員發生衝突,雙方有強烈的肢體接觸。
省政協委員,北粵商會副會長李國展在衝突中遭到四名緝私隊員的毆打,致使腦袋受嚴重傷害,一度昏迷不醒,送醫院搶救才過危險期。
陳京掃了一眼報道,將報紙往桌上一扔,道:“怎麼回事?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張國民被陳京這一質問,他啞口無言,不知道怎麼回答。
陳京衝他擺手,道:“你去聯繫衛書記,讓他過我辦公室!”
陳京話剛落音,門就被人推開。
衛華急匆匆的從外面走進來。
他面色平靜嚴肅,一進門便道:“書記,昨天我們展開了行動,雖然行動過程中,我們工作出現了一些誤差。但是最終我們還是緝拿住了濱海公司的貿易船,目前我們已經把整船控制。
基本可以確定這一船貨物是走私貨物,濱海公司責任人,恆信集團的主要責任人已經被控制了……”
陳京指了指報紙道:“那這個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跑到北粵商會的遊艇上去了?”
衛華尷尬的咳了咳,道:“這件事是個誤會,是我們收到的情報出現了偏差。當時我們情報顯示,弦號東市003船載有大量走私貨物。當時北粵商會恰好就是這艘船。
後來我們才弄清楚,問題船應該是東市008號船,我們失誤了……”。
他嚥了一口唾沫,道:“陳書記,這件事我們可以致歉,只要我們能夠緝拿住真正的走私分子,一切都好說。北粵商會我們可以做工作,相信這件事能夠很快處理好!”
陳京皺皺眉頭,沉吟不語。
“叮,叮!”
陳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陳京伸手抓起電話,道:“我是陳京,有什麼事情?”
“書記!我們捅婁子了。昨天我們緝私大隊行動,控制了一艘疑似走私的貨船。可是今天卻意外的發現,這艘船屬於粵州緝私大隊,而恆信公司包括其董事長岑大鵬是公安局的線人。
在破壞粵州4.3特大走私案和粵州7.18特大走私案中,這名線人還立了大功。
我們沒了解這個情況,整個行動鬧了一個大烏龍……”電話那頭,陳立中的聲音很急促。
陳京把電話遞給衛華,衛華臉色難看的道:“立中,你再說一遍,是怎麼回事?”
不知過了多久,衛華緩緩的將電話放下,他怒不可遏的道:
“這就是一個陰謀,一個圈套,這是他們故意搞的圈套讓我們鑽的,他們這是欲蓋彌彰。是在爲他們暗地裡的走私做掩護……”
衛華的臉色有些猙獰,臉上的沮喪之色莫可名狀。
他就地拿起手機給公安局丁得均撥電話。
電話撥通,他沉聲道:“得均同志,關於恆信集團董事長岑大鵬是公安線人的事情,你是否知情?”
電話那頭丁得均頓了很久,道:“這件事我知情!他的確是公安廳的線人,他的身份很隱秘,和我們市局也有過合作,當時我負責這個合作,全局上下只有我知道他的身份。
對不起局長,保護線人在上面有嚴格的要求,沒有到非常時候,我是不能夠透露線人信息的!”
丁得均在電話那頭嘆了一口氣道:“局長,這一次局裡的行動讓我們很被動了。公安廳一個A級線人被曝光,這樣的損失太大了。當年我聽說爲了培養這個線人,省裡有明確的要求。
省裡要求這個線人非特案大案不能啓用,一旦啓用,至少要休眠半年以上才能再用,現在……”
丁得均後面的話沒說,但是意思已然很明瞭了。
衛華專門策劃了一個行動,行動狗屁效果沒有,反倒是得罪了北粵商會,引發了他們的質疑。另外又還把公安局自己內部的線人給曝光了。
這樣的行動算是什麼行動?堪稱是豬一樣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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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華面如土色,把電話掛斷,深深的吸氣,用力的搓手,嘴中喃喃自語:“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這不可能,一定是有什麼問題,一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