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河並不是一條河。
而是走馬河的地形狹長,蜿蜿蜒蜒,像一條河的形狀,此地因此得名。
在多少年前,那個時候嶺南遠離中原,走馬河在那個時候就是南方重鎮,如果追溯歷史,這個地方可以追溯到千年以上。
在改革開放以後,莞城高速發展,走馬河以其獨特的便利交通和地理位置,成爲了莞城發展最快的地區。
一個縣級區,發展到現在擁有大小企業兩萬多家,整個區總產值超千億人民幣,一個區的經濟產值,快抵得上西部的一個小省。在全國縣域經濟排名中,走馬河多次排全國第一。
而在莞城來說,走馬河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區。
經濟的高速發展,走馬河舉世矚目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系列的問題。
最核心的問題就是走馬河區社會治安,經濟犯罪,幹部腐敗問題凸顯,另外經濟發展缺乏新的着力點,遭遇了嚴重的瓶頸,另外,地區人文環境和生活環境惡化,尤其是企業過多,缺乏規劃,現在治理難度高,耗資大,這都是問題所在。
走馬河究竟怎麼走,走馬河作爲莞城地區乃至整個嶺南地區縣域經濟的領頭羊,其走出每一步,都會引起別人的注目。
走馬河如何才能做好榜樣,這是現在陳京必須要把握的問題。
自從陳京兼任了走馬河區委書記以後,他上班大部分時間都在區委辦公室,秘書還是張國民。
陳京現在有意的淡出市委,紮根走馬河,這是他的一種戰略考慮。
現在莞城的問題癥結出現在基層,基層幹部隊伍建設搞不好,基層的積弊很深,市委和市政府高高在上,對下面根本就難以約束。
這是爲什麼莞城市委班子換了一屆又一屆。問題解決不了,反而越來越惡化的原因。
陳京不希望自己繼續走以前幾屆的老路。
另外,走馬河示範帶頭作用很重要,如果走馬河能夠有所改變,必將影響其他的區縣,然後帶動整個莞城的改革往前走,陳京身爲副書記。他有必要給全市的發展做個榜樣。
當然,在市委工作,陳京夾在岳雲鬆和姜少坤之間難以作爲,這也是他想淡出的根源。
如果說到鬥爭,陳京水準之高,估計岳雲鬆和姜少坤都難以在他身上佔到便宜。
實際上陳京履新莞城以後。三人之間也都交過手,陳京就沒有怎麼狼狽過,相反每次灰頭灰臉的都是對方。
但是鬥爭解決不了問題,窩裡鬥得越厲害,越不利於大局。
陳京從大局着眼,他也有必要向下走,當然這都是他一貫一把手的思維決定的。
本來應該岳雲鬆考慮的問題。他總會去考慮。
既然一把手思維重,他乾脆幹一把手,更能揮灑他的才華。
……
走馬河區委。
區委副書記詹益今年四十八歲,作爲男人來說,這個年齡正是最有魅力的年紀。
詹益就有魅力,從外表來看,他生得高大,身材魁梧。微微發胖,方面大耳,官威十足。
一直以來,在走馬河都有“張王詹鬼”之說。張王自然是指張平華,張平華行事霸道,風格強勢,大開大合。剪除異己,打壓政敵,他的手段是非常狠辣的。
而詹鬼就是指詹益,此人工於心計。詭計百出,有人說他是張平華的智囊,張平華能夠縱橫走馬河這麼多年,詹益要佔一半功勞。
又有人說他是自立門戶,其實一直和張平華都是面和心不和,要想使人滅亡,必將使人瘋狂,詹益就是要讓張平華瘋狂,最後終於出事,纔有了今天走馬河的局面,他是真正的勝利者。
不得不說,走馬河詹益是個關鍵人物。
詹益辦公室,他的辦公室很講究,他愛好蘭花。
辦公室蘭花盆景多達數十盆,其中不乏名貴品種。
據說他辦公室上面放的一盆蘭花,此蘭名曰“笑夫人”,單單這一盆蘭就價值百萬,而這盆蘭花也是他的最愛。
今天詹益辦公室,區委辦主任陳辛謀過來彙報工作,詹益熱情的請他落座,親自給他沏茶。
陳辛謀受寵若驚的將茶接過來,道:“詹書記,工作彙報的事……”
詹益拜拜手道:“老陳啊,現在陳書記坐鎮,一些重要的工作都要請示陳書記,該他批閱的文件,你要好好把關,絕對不能有疏漏,你明白?”
陳辛謀愣了愣,點頭道:“明白,明白!”
他心中暗暗嘀咕,心想這個詹鬼估計又要搞鬼主意了。
對陳京的到來,走馬河區上上下下基本都是提心吊膽的。
陳書記高調主政走馬河,他會怎麼幹?是不是要把張平華的痕跡徹底抹掉,來一個全面的改革?
仔細考量這一點,這基本應該是沒有懸念的。
而正由於這一點,現在大家都不安,詹益在這個時候提點陳辛謀,是不是有深意?
就在陳辛謀嘀咕的當口,詹益道:“老陳啊,關於你的工作安排問題,我最近頗爲關注。什麼位子適合你,什麼地方需要你,我認爲這是陳書記要慎重考慮的地方。
畢竟你在區委當了這麼多年的管家,功勞苦勞都有,不能夠虧待你!”
陳辛謀心中一沉,抿嘴不說話。
最近對他來說,他考量最多的就是這一點。
陳辛謀給張平華做了這麼多年的委辦主任,張平華現在倒臺了,他陳辛謀再幹淨,新任的哪個書記會用他?
陳辛謀預料到自己的工作要變動,但是真正等到了要變的那一刻,他又患得患失,不知道接下來自己的命運會如何。
詹益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戳到了他的痛處了。
做了多年的委辦主任,陳辛謀自然不是省油的燈。
他心中清楚,詹益肯定是要做什麼動作了,這傢伙在張平華時代就不太安分,現在陳京到任,他依舊還是如此啊!
和詹益劃清界限,這是陳辛謀一貫的做法,但是這一次……
“老陳,你要安心工作,是非曲直,自然有公論。我發現最近咱們區的氣氛有些不正常。這很不好,我們要向前看,不能因爲個人因素就影響到全區人的精神面貌,你說是不是這樣?
咱們區是個注重傳統的地方,我們有老同志,老革命,這些人是我們寶貴的財富呢!”詹益淡淡的道。
陳辛謀連連稱是,道:
“詹書記,您也是老同志了,爲黨工作了快三十年了!”
“哦?你說我?”詹益哈哈大笑,道:“我啊,這輩子估計要到頭了,都快五十歲人了,沒有多少奔頭了。比不上現在的年輕小夥啊,他們衝勁足,敢想敢幹,比不了了!”
陳辛謀暗暗皺眉。
他總覺得詹益這話矛頭是指向陳京的。
陳京不就是年輕嗎?年輕小夥?
陳辛謀太瞭解詹益了,在張平華時代,他嘴巴上掛的就是比不上書記。現在他嘴上卻說比不上年輕小夥,年輕小夥是不是就是書記的替代詞彙?
他訕訕的笑笑,不敢再說話。
再說話可能就要進深水區,一言失當,可能就會引發大麻煩,他擔不起這個風險。
和詹益閒聊了幾句,陳辛謀心事重重的出來,迎頭就撞上了一人。
來人胖胖矮矮,臉上掛着彌勒佛似的笑容,見到陳辛謀規規矩矩的叫一聲陳主任。
陳辛謀點點頭,道:“金書記,你也過來彙報工作?”
金書記叫金強,麗水街道辦書記,詹益的心腹,是個八面玲瓏的傢伙。
金強在麗水經營得很牛,以張平華的霸道和強勢,麗水那邊能夠讓他常常沒辦法,金強就是其中作祟的關鍵人物。
這樣一個走馬河政壇的實權派,他是不是屁股乾淨?
再說金強進到詹益辦公室,他有些好奇的衝詹益道:“詹書記,陳主任我怎麼看他好像氣色越來越好了,是不是咱們新書記給他吃了什麼藥了?”
“胡說八道!”詹益皺眉道:“給他吃什麼藥?你說的是什麼藥?”
金強嘿嘿一笑,臉上的肉擠在一塊兒,甚是難看。
“我隨便說說,開玩笑!咱們最近不是心裡忐忑嗎?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陳書記這火還沒開始燒,大家心裡都沒底呢!”
詹益輕輕的哼了哼,道:“你們安心工作,不要胡思亂想。想來莞城燒火的官員多着呢,咱們這裡啊,不是一點就着的地方,哪裡有那麼多瞎功夫擔心?”
金強湊到詹益近前,道:“書記,說句心裡話,我還真不擔心。麗水小地方,我們行得正,經得起考驗。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們怕什麼?
這麼多年咱就沒怕過誰,所謂人不求人品自高,我沒野心,沒上過上進,這輩子就想在那一畝三分地窩着,替咱麗水人做一輩子公僕得了!”
詹益笑了笑,眯眼瞅着金強,良久,他道:“你放心,天變不了,一個毛頭小夥子,能怎麼樣?這年頭世道變了,當將軍的人不一定當得好兵,咱們莞城是市裡的官好當,區裡的官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