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裡頭有人,腦瓜子還有個大窟窿!
幾個關鍵詞聯在一起,但凡是人就會聯想,某位倒黴兄弟,讓人給禍害了,完事兒扔哪個樹洞裡掩屍滅跡。
可當我們聽到叫喊,鎖定位置,拋下個人恩怨,撒丫子奔到事發地點一瞧後,上述想法瞬間消失。
事實是這樣的。
首先佇立我面前的是一個株參天大樹,目測樹種好像是紅松。其次,這棵紅松已經掛了,也就是說,它是棵死樹。
死樹底下有個大樹洞,樹洞由三部份組成。再細看,這三部份,應該是三棵紅松,然後它們圍着某種東西長在了一起。
死樹表面,長了許多的野生黑木耳。這個木耳,是可以吃的那種啊,千萬不要想歪了。
團隊中的一個夥計,大概是想給我們加個餐,搞點木耳來吃。
但他在採摘過程中發現,破敗的樹幹裡面,伸出了一隻手。
對!
就是我面前這隻手。
它很大,攤開,掌心向天空,手掌從掌根到指尖,目測於至少有四十公分。並且,這手,它是石頭做的。
由於年月古老,有兩個手指頭已經掉了,手掌上也遍佈了大片的裂痕,給人感覺一碰就會散花兒。
然後,當我把腦袋,往前抻一下,視線上移時,我驚訝了。
三棵紅松,將這個人類的石像牢牢包裹在了一起。
並且,石像雕刻的人類腦瓜子中間是空的。
也就是說,腦袋原本是臉的部位,空蕩的啥都沒有。
石像的高度,目測應該是三米到四米之間。
雕刻的工藝,估計當時應該是很先進,但因爲年月太古老了,所以表面衣服的皺褶,花紋什麼的,都已經風化模糊,視線中僅能看出個大概的樣子。
說實話,我看到這個,我驚呆了。
因爲,三棵死紅松的歲數不小了啊。保守估計,千年是妥妥兒的了。而這石像被三棵樹裹着長,那它立在這裡的時間,應該追到千年以前嘍。
一千多年前,東北是啥地兒?
不毛之地!
基本沒啥活人。
此外,最詭異的就是,人像腦袋是空的!空腦袋,何解呀?
我心裡正奇怪呢。
突然感覺身後氣氛不對勁。
我一扭頭。
好嘛,三十幾號人,又準備要跪拜了。
祝老道這時嗖的一下閃出來說:“別,別,諸位,大老爺們兒膝下有黃金,這個輕易不能跪。”
人們搖頭。
大軍苦臉說:“道長你不知道啊,這好像是老人們說的守山神靈,不跪不行啊。”
守山神靈?
我一聽,正要問個明白。
鬥雞眼擱邊上一拍腦門說:“我想起來了,好像五六年前吧,我跟幾個吉林來的人上這裡找棒槌(野生人蔘),然後擱別的地方,好像也看着過這樣的石像。對,想起來了,一模一樣,也是腦瓜子中間是空。”
老道示意大家別慌,然後仰臉對着人像,端詳了一會兒說:“道家和佛家一樣,都非常注重一個‘空’的概念。”
我不解問:“爲啥呢?”
老道:“空,即代表了一種積極的動勢。意味着,可以容納更多的東西進來。而滿,則代表了,一種頹廢,破敗的苗頭。因爲,滿了,就再
裝不下,如果再硬裝,一是把容器撐破,二就是,無法容納東西。”
我恍然。
老道又嘿嘿笑說:“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嗎?‘莫笑少年窮’。少年是窮,但少年空,能容下很多的東西,少年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裝東西。所以說,每個少年,都可能是將來的富豪。”
老道繼續講:“這個人像把腦袋做空了。我想,這應該是一種陣法,而陣法的目地是運轉之後,將腦袋裝滿,來……兄弟,你上樹瞧瞧,那腦袋附近有沒有安裝機關銷器啥子東西的痕跡。”
我看了下大樹結構,伸手扣了幾個破敗的樹杈子,嗖嗖兩下,爬上去了。
到了頂上,我湊近朝人像腦袋中間一看。
果然,空腦袋的下邊,好像有一個底坐,底坐上,應該是用來放什麼東西的。
“這腦袋裡,好像是放什麼東西用的。”我扭頭說了一嘴。
底下,祝老道一番恍然樣子。
而跟在老道身邊的大軍突然像仙兒附體似的說:“想起來了,想起來了。早些年,打小日本,老毛子不是過來了嗎?”(老毛子指的就是俄羅斯人。)
“我聽我爺說,老毛子擱這兒不幹好事,上林子裡,好像把山神腦袋給偷走了。完事兒,聽說還死了不少的老毛子。另外,我爺說了,那山神腦袋是啥來着……對!大玻璃球子!”
“山神腦袋,就是一個大玻璃球子!”
大玻璃球子,那是什麼玩意兒?
老道給出答案了。
“嗯,倘老夫估算不錯,那應該是一個水晶球!”
我這時從樹上下來。
老道繼續說:“水晶在道家擁有極高地位,並且,除了道家,國外的巫師,法師,包括佛,等等一陣與宗教,精神有關的領域,都離不開水晶。這個石像立在這裡,然後腦瓜子裡面安了一個水晶,那隻能表明一件事,它面對的方向,即是,我們要找的終點!”
老道講完,又說了一句:“筆墨紙伺候。”
衆野漢互相對望,三秒後,有人拿了個破鉛筆頭兒,外加一個折開的煙盒包裝過來了。
老道將就接過,蹲地上,開始給我列了一個文字方程式。
假設這是個道家陣法爲變量X……
好吧,通俗點講就是,如果這個人像不是一個,那麼陣勢的朝向應該就是以圓形面向中心的散射狀。
我們現在,已知了一個人像的位置,然後再找到下一個人像。
這樣,已知排列在一個圓形曲線的兩點,我們可以藉此來推算出兩點直線相交的位置就OK了。
我用吃驚的目光打量老道。
老道咧嘴一笑:“早些年,擱一個高中,客串了幾個月的幾何老師,呵呵……”
我無法想像,一個老道,怎麼從高中幾何老師蛻變成神棍,又到處尋道訪友,遍遊中國。
這裡面,有多少故事呀。
我除了感慨,就是感慨!
感慨之餘,我環視周圍,咦怎麼少了個人呢?
妹子沒了。
沒錯,翠玲小妹,不知何時,悄沒聲兒地遁走了。
這枚小道雛兒,露了餡兒,讓我和老道揭穿了身份,自然不會跟我們正面交戰,想來她現在應該躲暗處,想辦法釋放陰招了吧。
腹黑小妹子!
走着瞧吧!咱君子,
坦蛋蛋!怕什麼!
老道一通幾何大白話,立馬忽悠住了在場的野漢。
山裡人,可能不信神棍,不信大仙兒。但他們只信一個人,那就是有知識的文化人,尤其是老師!
老道一說他當過高中老師,衆人立馬對他高看一眼。
於是,也不拜了,轉爾用尊敬目光,仰視老道。
祝老道很享受這種尊敬和仰視,他微微一笑,站起來,拿了畫滿曲線,圓周的煙紙對大夥兒說:“那個,咱們先吃飯啊!等一回吃完飯,先把這裡做個大本營,然後,你們派出隊伍,去找另外的人像。”
“好的,老師,就這麼辦。”
“對了老師,你怎麼稱呼啊。”
老道臉一紅:“姓祝。”
“好,就叫你祝老師吧。”
祝老師三個字讓人一喊出來,我發現老道臉色微微一變,然後他扭頭,伸手擱眼角擦了擦什麼東西。
但只是一瞬,老道又恢復嬉皮笑臉的玩世不恭樣兒,拉着我對大夥說:“你們別小瞧他呀,他可是城裡大學畢業的大學生,人家學的是心理學吶。”
這一句,又說對了。
村裡人看重的另外一種人,就是大學生!
雖然,現在很多大學生沒辦法跟八九十年代的大學生比了。但這三個字跟老師一樣,都份量十足。
“哎呀媽呀,不早說,瞅着就是文化銀吶!”
一猛漢一拍手,接着,我和老道就給擁到做飯的地方,然後大家拿了桶裝自釀的高粱酒,還有鹹肉什麼的,直接就遞到我和老道的手中。
原野山林內。
我跟老道怎麼都沒想到,一句老師,一句大學生,讓我們迅速跟這羣山裡人打成了一片。
是的,不要罵人家愚昧,也不要說人家沒腦子。
他們,只是過的太窮,太窮。
喝了兩口濃烈夠勁的高粱酒。
牛鐵山摟了個大洋炮走過來跟我和老道說:“大學生,老師,你們說,那小丫頭片子是不是妖精啊。我怎麼瞅着她突然就沒了呢?”
老道一笑:“大兄弟,妖精是沒有形體的。”
這話一出,馬上有人反駁:“老師,不對呀,擱村裡,我們明明瞧着了,還有平時,它們都跟我們一起吃住啊。”
老道:“幻相!懂嗎?很多時候,眼見不一定爲實。精神病人,知道嗎?”
衆人點頭。
老道:“一個精神病人把活人,能看成是小雞,小狗。能看到屋子裡掛滿了死人,能看到這,看到那,可是那些東西有嗎?”
衆人說:“沒有。”
老道:“這個道理放在你們身上一樣。你們看到的,全是假的,虛的。但這個假,虛,不是你們腦子裡自已生出來的,而是妖靈,干擾了你們的眼睛,耳朵,鼻子。等等這一系列的感官。”
“真真假假!幻相叢生,你們也就被妖靈給矇蔽了!”
這世上沒人是傻子,祝老道一番講解,大家也都明白了。
西遊記裡講的妖怪吃人,是假的。在這個世界,妖怪不會變成實體,到處抓人吃。即便吃人,也是附在人身上。
就這麼邊吃邊聊。
吃過飯後,收拾東西,正在再走。
我發現,又沒了一個人。
誰?
他就是劉大埋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