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約好了,和那幫省城的同學吃飯,酒是少不了要喝的,有陳堅在,還有不喝酒的嗎?而且,那陳堅總是想要把李向東灌醉的。李向東告訴陳堅,綺紅走了,綺紅從他的視線消失了。
他說:“你高興了吧?你終於可以放下一個大包袱了。”
陳堅說:“你怎麼這麼說話呢?怎麼說是我放下一個大包袱呢?好像她是我的女人。”
李向東說:“你不要不承認,如果換了別人,一定會魔鬼一樣地纏着他不放。也就是綺紅,纔會放過他,放過黃,放過我李向東。”
陳堅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很對。綺紅如果真要纏着他們,比魔鬼還厲害。他問:“她說過要去哪嗎?”
李向東說:“沒有。但是,我知道,這以後,她一定再不會回來了。”
陳堅說:“那我們就爲
她乾一杯吧!”
當時,黃也在,陳堅便把黃也拉了過來,三人再沒說什麼,默默地把杯裡的酒喝了。同學們都在嚷嚷着,問陳堅、李向東,你們到底搞什麼鬼?陳堅說,秘密,私底下的秘密。
有人說,肯定與女人有關。
有人說,你們不是一起喜歡過那個女人吧?
陳堅說:“可能嗎?我跟他沾得上邊嗎?他喜歡的女人根本就不合我口味!”
話雖這麼說,心裡卻跳了一下,他想,他和李向東確實和一個女人糾纏不清。只是,他陳堅與那女人無緣,而李向東卻扮清高,不想招惹那女人。
陳堅對李向東說,枝子在你那混得很不錯嘛!李向東說,省長批評我了。陳堅說,不會吧?李向東笑了笑,說,今天才批評的,太招人耳目。他對黃說,以後,我們對她冷淡一點,不能好事都讓她佔了。有時候,也要讓她嚐嚐失敗
的滋味。
黃點點頭。
陳堅說:“這是省長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李向東說:“算是省長的指示精神吧!”
陳堅說:“我怎麼覺得,你這有點做戲做過頭了?如果,你跟她沒什麼瓜葛,何必那麼緊張?”
李向東說:“你別總用老眼光看我,我要是還像以前那樣,會讓綺紅離開嗎?”
陳堅搖頭說:“讓綺紅離開,並不能說明什麼?綺紅對你來說,是一個不能公開的秘密。你如果再跟她重溫舊夢,只能把她藏起來。”
他說,你跟枝子就不一樣,你把她帶到楊曉麗面前,楊曉麗也不會懷疑。你跟她很招搖,別人也不定敢懷疑你們有那種關係。
他說,有的人喜歡偷偷摸
摸,但你不喜歡,你恐怕別人不知道,別人知道了,你也能自圓其說。所以,綺紅纔不得不離開。
李向東覺得陳堅說得沒有道理,他和綺紅離開那是緣份走到盡頭了,與偷偷摸摸無關,其實,從她進監獄開始,他們的緣份就到了盡頭,從她要他做她的新郎,她要做他的新娘那天開始,他們的緣份就到了盡頭。以後那些延續,更確切地說,完全是一種歉疚的補償。真有點像他說的那樣,他只是她的醫生,她只是他的病人。儘管,這治癒她的過程中,他有過迷茫。他想,如果,綺紅不是變得那麼糟糕,她出獄後,他們只能像兩條永遠平行的火車軌,一直跑到終點也不會交接。
這麼想,李向東的心情就惡劣起來,想自己其實是一個很卑鄙的男人,想女人對於他來說,真就像一件衣服,需要的時候,穿在身上,不需要的時候,不管她多合身,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脫下來。與別人不同的是,別人會脫得??裸,而他卻脫得一點不露痕跡,好像是對方自願不讓他再穿似的。
心情惡劣喝酒不是一件好事,那酒就變得苦澀,容易上
頭,李向東回到酒店的房間,感覺自己不行了,他叫黃叫陳小雨不要再打擾他。他要好好地睡一覺。黃和陳小雨都出去了,他就躺在牀上,一遍遍地想他和綺紅在一起的日子,當然,也會想到小姨子。這樣,他就很自覺地拿過去的日子和現在的日子相比較,想如果當初自己不是總想着在官途上走得更遠,想自己如果心甘情願讓那兩個女人養着,那日子過得一定沒有那麼多苦惱,一定過得很寫意。
現在的日子雖然充滿風風雨雨,卻讓他感覺到充實,而且,可以確定的是,如果,他現在不走官途,他便什麼都沒有了。他只能在官途上走,楊曉麗只能在官途在走。哪一天,他們離開官途,但什麼都一事無成。
他想,或許,這就是命,就是他李向東的命,他是不能過那種平靜生活的。
手機響了起來,李向東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他說:“醉了,今天喝醉了!”
對方說:“知道,看見
他們扶你進房間了。”
李向東酒醒了一半,問:“怎麼是你?”
枝子說:“怎麼不是我?你以爲是誰?”
李向東說:“我以爲是楊曉麗。”
枝子笑了笑,說:“我以爲,你還有別的女人!楊市長這個時候都打電話給你嗎?”
李向東說:“差不多吧!”
枝子說:“那你主動給她電話吧,你主動給她電話,她就不會再打過來了。”
李向東搞不懂她的意思。
枝子笑着說:“今晚,有些事,我要跟你說清楚,但是,我不想說到一半的時候,她打電話進來干擾我們。所以,我希望你先打電話給她。當然,你們不要談得太久。”
李向東說:“有事不能現在說嗎?”
枝子說:“我要見你,和你面對面說。”
李向東放下電話,覺得這事怪怪的,枝子怎麼說知道他醉了,看見黃和陳小雨扶他回房間了?難道她也在這酒店?在酒店的某一個地方?他想,她要跟他談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裡談?
他怎麼也沒想不到綺紅的離開與枝子有關,那太難聯繫在一起了。他也想不到,這天晚上以後,他和枝子之間的關係會朝着枝子盼望已久的方向展,這太不可能了!
他打電話給楊曉麗。楊曉麗說,正要給你電話呢?他說,喝醉了,剛回到房間,正準備睡呢!楊曉麗說,你就不懂得注意身體!他說,這種時候,酒是少不了要喝的。楊曉麗問,事情都辦完了嗎?他說,差不多了。楊曉麗又問,地級市那邊還沒去吧?他說,這邊辦完了,就去地級市。楊曉麗說,你不要命了?先回去休息幾天,等把身子調理好了再說。他笑了笑,說,那邊倒不用怎麼喝,有鍾市長和黃喝就
行了。楊曉麗便說,過個年真不容易!
李向東問:“你不會也有太多應酬吧!”
楊曉麗說:“沒你那麼多。老江書記還給你幾分薄面,不會特意讓我參加這種應酬。”
李向東打電話給枝子的時候,枝子笑着說,打過電話了?你好像還挺聽話。李向東說,我知道,你就在這酒店。枝子說,你怎麼不說得更直接點?我就在你對門的房間。李向東說,你怎麼總不放過我?我的態度,你比誰都清楚,你怎麼就不死心?枝子說,我的態度你也比誰都清楚,怎麼就不能順我的意?李向東從門上的貓眼可以看到對面那個房間的門。
他說:“你這是枉費心機!”
枝子說:“是嗎?我不覺得,至少,今天不覺得。”
她說,還記得方家村那個女老師嗎?我突然現,她是一個年青漂亮的女人,我跟她談了很久,談了很多事。你
想不想知道?
李向東問:“什麼?你說什麼?”
枝子說:“我就知道你會緊張。想知道是不是?你過來,我慢慢告訴你。”
李向東有點明白了,難怪綺紅會走得那麼突然,顯然,枝子已經現了某種秘密,綺紅纔不得不離開。然而,綺紅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她到底知道多少實情?他想,綺紅總不會把什麼都告訴她吧?
他說:“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住在對門?”
枝子說:“你現在過來,我給你開門。”
話音未落,李向東便看見那門慢慢移開了一道縫,顯然,她也像李向東一樣,站在門後,或許,也從門上的貓眼裡向他這邊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