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半,陳小雨和汪秘書去醫院接枝子出院撲了空。病房已經清理乾淨了,護士說,病人一早就辦好出院手續走了。護士說,是鍾市長親自來接枝子出院的。她們嘀咕,這個病人到底是什麼人?鍾市長竟要親自來接她出院?
汪秘書說:“是不是打個電話問問枝子。”
陳小雨說:“算了,別理她。越打電話給她,她反而越得意,不打電話給她,她纔會慌張。”
其實,陳小雨很清楚,枝子顯然是故意的,故意要他晚來,讓他撲空,讓他知道,鍾市長已經把她接走了。想枝子不只是要他知道,更希望通過他告訴李向東。由此可見,枝子對李向東還是一片癡情,暫時還不會跟鍾市長髮生什麼事。
他想,他不能上她的當,根本沒必要告訴李向東。
當然,他不能把這些判斷都告訴汪秘書。
果然,像陳小雨猜測的那樣,枝子一坐上鍾市長的車就在得意,想等一會陳小雨到醫院來接她,撲了空,一定會詢問護士,護士也一定會如實告訴他誰把枝子接走了,她想,陳小雨知道是鍾市長來接她,一定如臨大敵,一定氣急敗壞地打電話向李向東彙報。李向東接了電話會怎麼樣呢?他一定急得鼻子都歪了。
她想,李向東,你知道了吧?在市縣,我枝子不一定只是依靠你!我枝子依靠鍾市長也一樣能做生意做賺錢,而且,生意還會越做越大,錢還會越賺越多!
不過,枝子並沒有單獨叫鍾市長來接她出醫,她還叫了她那廣告公司的兩名女員工,不管怎麼說,她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單獨讓鍾市長去她租賃的那個家。
枝子雖說出院了,行走還有點不方便,還要住着柺杖,上樓梯的時候,鍾市長想要扶她,但她還是拒絕了,她說,我自己上吧。她說,趁你們在的時候,讓我一個人走,讓我對自己更有信心。
然而,她自己心裡很清楚,自己多少還是有點排斥鍾市長。
畢竟,感情這東西,不是你主動想要接受,就能接受的。以前,她也曾幹過一些沒有感情的苟合,但現在終歸不是以前了,現在,她枝子不用幹那種沒有感情的苟合也能過得很滋潤了,因此,她下不了狠心要自己幹自己不願乾的事。
昨晚,打電話叫陳小雨來接她,就讓她清楚地知道,她還是捨棄不了李向東的。這兩個男人,在枝子心目中,有着很大的區別,是因爲李向東總是拒絕她嗎?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顯得珍貴?是因爲鍾市長觸手可及嗎?越容易得到的東西,越體現不出他它的價值?
枝子想,還不只是這個原因。
她想,雖然,他們都是相貌堂堂的男人,但是,李向東總能讓人感覺到一種陽光,一種燦爛,給人一種很放心的感覺,相比之下,鍾市長很堂皇的表現似乎還隱藏着什麼看不透的東西,讓人有一種不能太接近的感覺。
她想,或許,是對他還了解的不多吧?或許,經過以後的瞭解,能夠解開他那讓人琢磨不透的迷茫吧!
把家裡的東西都整理好後,枝子就在等電話。她想,即使李向東不打電話給她,陳小雨總會給她電話吧?有一次,她坐在沙發上,還吩咐女員工從牀頭櫃那邊把她的手機拿到茶几這邊來。她擔心,離得遠,手機響了會聽不見。
然而,手機卻靜得像不存在。
鍾市長說了幾句話,坐了一會,見那兩個女員工沒有走的意思,也不好再呆下去了,就裝模作樣地看了一下時間說,我回去開會了。枝子扶着柺杖想站起來。鍾市長忙制止她,說,不用送了,你不方便就不用送了。枝子說,有時候再來!鍾市長說,一定的。說有什麼事,可以直接給我電話。枝子笑了笑,說,今天麻煩你了。鍾市長說,我也有要麻煩你的時候呢!枝子就說,什麼時候去省城,先給我電話,我幫你約時間。鍾市長說,一定,一定。鍾市長離開後,枝子就安靜不下來了,當着那兩個女員工的面就打電話給陳小雨。
她問:“你沒去醫院嗎?”
陳小雨說:“去了。見你的病房收拾得乾淨乾淨,知道已經有人接你回去了,所以,就回單位了。”
枝子說:“你就沒問一問,誰把我接走的?”
陳小雨說:“誰接還不是一樣。你枝子老闆在市縣認識那麼多人,知道你出院了,還不大把人去接你。”
枝子說:“你太不負責了,也不打個電話過來問一問。”
陳小雨笑着說:“你枝子老闆還會丟呀!”
枝子再忍不住了,說:“我告訴你,是鍾市長來接我出院的。他親自開車來接的。”
陳小雨還在那邊笑,說:“我說嘛,如果,李書記知道你出院,也會去接你的。”
枝子便覺一口氣卡在喉嚨裡,禁不住咳了起來。這個陳小雨,太不像話了,一點政治敏感度也沒有,竟不知道鍾市長來接她,對李向東潛藏着什麼危機!
她喘過氣來,擡頭見那兩名女員工口瞪目呆地看着她,便揮手說:“你們回去吧,這裡沒你們的事了。”
兩名女員工雖然還雲裡霧裡的,卻是不敢招惹她。她此時的心情,什麼事做不出來,什麼話說不出來,要你滾蛋,要炒你的魷魚,那可是一句話,一揮手的事。於是,走得比跑還快。
屋子靜了下來,枝子還在那大口大口喘氣,想這陳小雨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想自己挖空心思,處心積慮,竟白搭了,李向東一點也不知道。
她不甘心,她要打電話給李向東,她要告訴她,今天她出院了,是鍾市長接她出院的,鍾市長還一直把她扶上樓。她想,她就是應該這麼說,就是要讓李向東急!她對自己說,你李向東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什麼都不怕,你最怕就是我跟鍾市長在一起!
她要自己冷靜,要自己保持一種平和的心態。她想,只有用一種聊家常的口氣說出那些話,李向東纔會相信,否則,他馬上就能識破她的陰謀!
枝子冷靜下來的時候,反而把自己臭罵了一頓。
她罵道,枝子,你是不是太賤了?人家都不理你呢,你還要把自己送上門?這世上就沒有男人了,這世上的男人都死絕了,只剩這一個男人了?缺了他,你日子就過不下去了?缺了他,你就不能活了?
她罵道,枝子,你太不要臉了!就像一隻母狗,一隻沒人要的母狗。你真的沒人要嗎?大把大把的人要,大把大把的人跪倒在你腳下,你怎麼就覺得他李向東好呢?他那點好了?你別怪他對你無情,你要怪就怪自己太作賤自己,你自己都作賤自己了,還好意思奢望人家把你當寶貝?
她罵道,枝子,你不要不知好歹,鍾市長對你也算是有情有義了,你如果不珍惜,到時候,雞飛蛋打,後悔都來不及!
罵完了,她的氣也消了,就想,還是應該打電話給李向東。
她說:“我出院了。”
李向東說:“沒事就好。”
她說:“你就不來看看我?”
李向東說:“我正忙呢,我叫楊曉麗去看你吧。”
她說:“不行,她不能到我這來。”
李向東問:“爲什麼?”
她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李向東心裡跳了一下,想這枝子到底什麼意思?她不是在威脅他吧?不會是要說,如果楊曉麗去看她,她會告訴楊曉麗,他們曾在她家裡發生的事吧?
枝子感覺到了他的猶豫,說:“看樣子,你真是不知道。想不想知道呢?如果想知道,你下午來看看我,我心情好的話,可能會告訴你。當然,也不只是這一件事,還有好多事,我想,有很多話,應該跟你說清楚。”
李向東不受她的誘惑,問:“一定要去你那說嗎?”
枝子說:“你覺得,我現在行走方便嗎?”
李向東說:“我說過,不再去你那了。你也答應過,不會逼我去你那。”
枝子說:“你放心,我不會爲難你。我都這樣了,你認爲我還會對你怎麼樣?還會逼你對我怎麼樣?”
她說,李向東,你太猥瑣了,太小看我了。
李向東聽枝子說話的口氣,覺得她應該也不會怎麼樣,看樣子,她要說的也是正經事,就說,好吧,下午,我有個短會,四點左右吧,四點左右我去你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