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子沒想到李向東會來得那麼突然,手機一響,人就到門口了,否則,她會在他到來前就做好這一切,那麼,剛纔那麼一番衝擊他早該束手就擒了。
那粉末就放在吧檯的某一個抽屜裡。李向東一進洗手間,枝子就拉開了那個抽屜。抽屜裡沒有其他雜物,就只有那麼一小包粉末,拿到那包粉末,枝子直接就倒進了李向東的杯裡。那杯裡的酒泛起一層泡沫,很快就消失了,然而,那酒的顏色也變得淺淡了。
枝子也是心慌,就想把那酒倒回瓶裡,手兒一抖,竟倒偏了,半杯酒順着酒瓶流到桌子上。
李向東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把什麼都看進眼裡了。
他問:“哪是什麼?”
枝子故作鎮定,說:“不小心弄灑了。”
還有滲了粉末的半杯酒在杯裡,李向東拿着那半杯酒問,杯裡放了什麼?
枝子說,沒有呀?她笑了笑,說,你以爲我會放毒藥呀?你以爲我會毒死你呀?李向東說,顏色怎麼不對?他就把手裡那半杯酒和枝子桌上那杯酒放在一起。這一對比那顏色的深淺更分明。
李向東說:“難怪我怎麼總就想不明白,總就覺得像中了邪似的。原來,你在酒裡放了東西。”
枝子說:“放了不好嗎?放了你才能不顧一切,才能解脫自己,纔會更強大。”
她說,不是嗎?你那天不知道自己有多瘋狂嗎?不知道自己有多強大嗎?那天,你簡直就是在***我,踐踏我蹂躪我!
她說,你看看你現在,我都有點看不起你!
她說,別以爲你能剋制自己很了不起,其實,你是大傻瓜,我都這麼站在你面前了,你還跟我喝酒,還跟我講大道理。真是沒見過,沒見過有你這麼土包子的!
李向東說:“你怎麼說我沒關係,其實,我也就一個土包子。”
他說,我跟不上你的思維,我不知道你說的那些是什麼道理,但是,我有自己的原則。有那麼一段時間,我自己也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是以前那個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這些年在不知不覺中捨棄了自己的原則,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我還是以前那個自己。
說着,他便往外走。
枝子傻傻地問:“你去哪?”
李向東說:“我還能在這跟你喝酒嗎?”
枝子說:“我看你敢不敢走出這個門?”
李向東停了下來。慢慢地迴轉身看着她。他說:“你想要怎麼樣?你想要告訴楊曉麗嗎?想要大鬧一場嗎?我告訴你,你別把我惹急了,最多我們一拍兩散!”
枝子笑了笑,說:“我還從沒見李書記發這麼大脾氣,還從沒見李書記這麼義正言詞。”
她說,你別嚇我,別跟我說什麼一拍兩散,我跟你一拍兩散還不容易嗎?問題是,你要不要跟我一拍兩散。
她說,一拍兩散,我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市縣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驛站,一個暫時的棲落點,鬧出天大笑話,也就一兩天的事,我走了,有關我的笑話就只是個沒有主角的傳說。我依然可以在其他地方,在下一個驛站,在新的棲落點重新開始,重新演繹下一個傳說。
她說,但是,你能嗎?你離不開這個地方,這是你的根,你的事業,只要離開,你就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所以,你一輩子都是這個天大笑話裡的主角,你永遠擺脫不了這個笑話的枷鎖,永遠抹不掉塗在身上的這個污點。
李向東眼裡噴射出一團怒火,狠狠地瞪着眼前這個女人,瞪着她說呀說不停的嘴,瞪着她起伏不定晃盪的乳,瞪着她那條窄得不能再窄鮮紅鮮紅的丁字褲,真就想像一隻猛獸狂撲上去,把她撕得稀八爛。
枝子一點也不怕他,高高地挺着胸。這會兒,《她要催毀他!
當然,她並非要撲滅他的怒火,並非要抑制他野性,並非要擊潰他的鬥志。相反地,她要使他的怒火燃燒得更猛烈,她要使他的野性更加洶涌,她要使他的鬥志沖天。
她說,你來呀!我倒要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她說,拿出你的勇氣讓我看看,千萬別讓我看不起你!
她說,我鄙視你,鄙視你的懦弱,鄙視你不像男人!
李向東只覺一股熱血“轟”一聲往頭上衝,只覺得自己再無法控制自己,只想着猛撲上去。他撲向枝子,狠狠地搧了她兩個耳光,然後,緊緊地卡住她的脖子。她再不能說話了,再不能呼吸了,她抓住他的手,掙扎着,像一隻垂死前的雞拍打着翅膀。
她的臉色先是紅了,又轉紫了,再轉黑了。
枝子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並非像她渴望的那樣,並非想要踐踏她蹂躪她。他完全是那種要致人於死地的憤慨!然而,一切已經來不及了,她想叫,叫不出來,她想掙扎,才知道他手臂的力量有多男人。她已經沒有了呼吸,感覺胸憋悶得就要爆炸,感覺到腦袋缺氧的昏厥。
李向東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曾有過這個念頭,也曾想猛撲上去掐斷小倩的脖子,然而,他沒有付諸行動,顯然,那是小倩還沒有讓他惱怒到某一個沸點,此時,枝子把他的惱怒推到了那個沸點,他已經到了不管不顧的程度。
他鬆開了手,就見她大口大口喘氣,就見她大聲地咳嗽,就見她站不住了,蹲了下去,他這纔有點兒慌了,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背。
她說:“你怎麼那麼狠?”
他說:“是你逼的!”
她說:“你不如干脆把我掐死算了。這樣,我們就徹底一拍兩散。”
他說:“我不希望有那一天。”
她說,扶我起來。他就把她扶到椅子上。她說,真難想象你會做出這種事。李向東說,人要逼急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說,如果,如果,你把我掐死了,你怎麼辦?李向東笑了一笑,說,我還沒失控到那個地步。我只是讓你知道,不要欺人太甚!她說,我欺負你了嗎?你覺得,我是在欺負你嗎?你怎麼就會那麼想,怎麼就沒覺得是你在欺負我,就沒覺得我太賤,一直都想要你來欺負我!我做的所有的一切,不就只是想把我自己給你,不就只是想你可勁可勁地踐踏我蹂躪我,這也是欺負你嗎?怎麼就說是我欺負你呢?
他說:“你是在要我幹我不想幹的事,千方百計地要我幹自己不想幹的事。”
枝子說:“還喝酒嗎?就只是喝酒!”
當他鬆開手時,她曾想再也別招惹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兇狠起來,可以要她的命。然而,當氣兒喘順了,臉上泛起紅潤了。她又想,這個男人總像個迷,總讓人琢磨不透,每到了關鍵時候,總會發生一種巨大的變化,讓你恐懼,卻又讓你戀戀不捨。他那生理上的變化,不就巨大得讓人恐懼嗎?他那心理上的變化,不也巨大得讓人恐懼嗎?
她要征服他這雙重巨大的變化。
她想,總有一天,她要解開這個迷一樣的男人。
她心裡很清楚,想要征服他,必須換一種形式。
枝子把桌上的兩個酒杯撤了,換了兩個乾淨的酒杯,又從冰箱裡拿出一瓶沒開過的酒。她說,這樣你可以放心喝了吧?李向東說,你先把衣服穿上。枝子很聽話,穿上了那件睡裙。
她笑着說,我知道,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在這裡喝酒。以後,你再不會到這來了。以後,我也再不會叫你到這來了,更不會逼你幹你不想的事了。她說,過去發生的不愉快都讓它過去,我們別再去想它,誰也不準再提那些事。
李向東笑了笑,想這女人就是欠收拾,只要你對她狠,她就乖得像只綿羊了。當然,那狠是不一樣的,對枝子這樣的女人,只能用暴力的狠!
他說:“喝酒。”
他們碰杯,把杯裡的酒喝了。!~!